第119章 你我两清
我站起身来,一句话都不想听他多讲。我走到手术室的门口,看着门上闪烁的红灯,心里乱哄哄的。
好在医生很快就走了出来,他们把白芍给推了出来。我急忙走上去,医生一面摘口罩,一面对我说:“还好今天血源来得及时,否则病人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长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只是刚刚流产,所以身体肯定会很虚弱,要好好的照顾才可以。”
我点点头,说:“好的。”
医生又说:“对了,病人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先住院观察几天,再出院。”
“要住院几天呢?”
他说:“先七天吧,到时候根据恢复的情况再看要不要继续在医院。”
我点点头说:“那我马上去帮她办理住院手续。”
苏慕安从身后说道:“你去病房照顾她吧,我去给她办手续。”
我没有理他,径直从他的身旁走过,走到可曼的面前,说:“你先到病房去照看一下白芍,我到住院部给她办手续。”
可曼看了看苏慕安,对着我点点头,说:“好。”
出了手术大楼,我往住院部走去。帮白芍办完手续出来,看到苏慕安正在台阶下面等我。他想要上来找我说话,但是我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看到我走下楼梯,他迎了上来,轻声叫我的名字:“如斯。”
我愤怒地转身,对着他说:“苏慕安,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不好?我记得我跟你说清楚了,现在我们已经一拍两散了,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苏慕安拉着我的手,问我:“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靳真真?”
我甩开他的手,说:“没错,就是因为靳真真,我那么相信你,我一直以为你会一直帮我。可是你在最关键的时候,你没有帮我,你帮了靳真真。你可以想一下,要是当时靳真真不是用巴掌来打我,而是她手里有一把刀。你就那样把我捉住,让我成了她刀下待宰的羔羊,你有没有想过我内心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我会有多难受?”
顿了顿,我又吸了吸鼻子:“而且,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虽然这里面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是我相信这是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的,我们不合适,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否则我害怕我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乱。”
苏慕安听到我这一番话之后,仿佛失去了力气,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松开我的手。
他的眼神格外受伤,他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把眼睛别开,不去看他,点了点头:“没错。”
他忽的就全部松开了我的手,他笑了笑,有些失神落魄地说:“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原来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说:“好,我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你了。希望你的生活越来越好,还有,靳真真的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的公道的。”
苏慕安转身从我的眼前离开,我不敢去看他离开的背影,我害怕自己会难过,我已经够难过了。听到他说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我,我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吗?我想要和他一刀两断,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现在他答应我的要求了,我却还会这么难过?
从楼下到白芍的病房里,一路上我的脑子里都是乱乱的,从来没有清醒过。
和苏慕安相识以来的片刻点滴,一幕幕从我的眼前掠过。
走到病房门口,我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起来。
进门之后,可曼正坐在沙发上啃苹果。见我进去了,连忙站起来,问我:“苏慕安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可曼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虽然会说狠话,但是一碰到这种事,就又会难过。”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难过。”
可曼把苹果塞给我:“你就继续嘴硬吧。你守一会儿白芍,我回家给她收拾点东西来。”
“可曼。”我叫住她。
她转过身看向我:“怎么了?”
“对不起。”我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过了,你说得很对,我不应该去插手白芍的人生,她应该对自己的人生做出。”
她看向病床上的白芍,微微叹气:“现在说什么还有什么道理,你说得对也好,我说得对也好,现在她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曼从病房里面离开,我缓缓地坐回沙发上,脑子里闪过和白芍认识一来的一个个片段。老天爷总是不公平的,不仅分摊给每个人的资源不公平,对待每个人的命运它都没有公平。
否则白芍为什么要受到这种苦难?
白芍是在六点多的时候醒过来的,她微微睁了睁眼睛,手指颤抖,然后缓缓张开眼。她的眼睛在四周打量了一圈,最终定在我的身上。
见她醒转,我走上前去,问她:“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白芍眼睛亮了亮,说:“白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医生说你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她笑着说:“我肯定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突然晕倒,我没事的。”
说着她就要挣扎着从病床上翻身起来。
我制止了她:“你现在还不能起床。”
她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得龇牙咧嘴,她深吸了一口冷气,缓缓捂住自己的肚子,看向我,眼神中是令人心疼的天真:“为什么我的肚子会这么疼?”
听到她说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眼眶中即将喷薄而出的眼泪。
她看到我哭,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她上前拉住我的手,急切地问:“白小姐,我到底怎么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说:“是你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医生已经尽力了。但是我们没有保住它。”
“孩子?”白芍喃喃的看着我,忽然一笑:“白小姐,你别骗我了,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怀孩子?”
我转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病房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压抑得我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快要窒息。
白芍缓缓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怀孩子的?”
我坐在她旁边,扶着她的肩膀问道:“你到底记不记得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我记得你离开金苑之后,就一直和……”
“白小姐。”
白芍的眼泪也如雨下,她哭着叫住我的名字,开口说:“我不可能怀有孩子的,他们都很小心很小心,所以每一次都有保护措施。他们不会让我这种人怀上他们的孩子,所以我肯定不会怀孩子的。是不是医生搞错了?”
说着她就要翻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说:“我一定要去问问医生,肯定是他们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怀孩子。”
我拉住她,将她死死地摁在床上,我说:“白芍,你不要激动,听我说。医生不可能出错,那个孩子只有五十多天,只不过是一颗绿豆而已。你大出血,失血过多,现在不能进行激烈的运动,一定要在床上静养。”
白芍犹如魔怔了,拼命地在我的手里挣扎,我害怕弄疼她,不敢太用力。她从旁边一窜,脱离我的手,急忙跑到病房门口。她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在光洁的地板上跑动。
我的心里又心疼又生气,跟着上去,拽住她的胳膊,把她给扯了回来。她浑身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被我这一扯,就顺势倒了下来。我把她接住,她就压着我齐刷刷掉到了地上。
她就像个疯子,开始哭吼,口中不住地说:“我一定要去找医生,肯定是他们搞错了。我不会怀有小孩子的,肯定不会的。”
“白芍。”我拔高了音量,叫住她,她的身子一僵,我继续说:“你别发疯了,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就算你去找医生,它也回不来了。它已经成了一滩血水,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白芍犹如被电击,浑身剧烈地一阵颤抖。她滑倒在地上,蒙住脸,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哭泣的声音又大又响亮,自从认识她以来,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哭过,以前就算是再难过,再伤心,她也不过痛痛快快流一场眼泪,从来没有像今天,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
我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哭一哭,你哭一哭。”
她哭得越发用力,嚎啕痛哭的声音响彻整间病房。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下也忍不住难过。为了失去的孩子,我们都不过是这人间走过一遭的可怜人而已。
白芍哭了一会儿,护士就进来,见我们俩都坐在地上,惊讶道:“你刚刚做过手术,不能受凉,这个样子,是在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快点起来。”
说着她就来扶白芍,我和她一起用力,才把白芍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提线木偶,眼神呆滞地看向护士,问道:“护士小姐,我真的怀了孩子吗?”
护士叹了一声说:“像你们这么年轻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是不是以前没有注意过自己的例假?”
白芍蒙面又哭起来,说:“我这几天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我一直以为是在片场感冒了不舒服,所以只胡乱拿了几片药吃了,也就没管,我根本不知道我怀孩子了。要是我知道我有孩子了,我肯定会很小心的。”
她哭得动容,我心有不忍,侧过头,倒了一杯开水给她,说:“你现在别想那些事情了,先把身体养好。”
护士给她打好吊瓶,也安慰说道:“没错,你刚刚大出血,身体还很虚弱,一定要好好养护,千万不要留下后遗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白芍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她的眼睛里全是绝望,没有丝毫朝气,她喃喃地说:“不会了,我不会再有孩子了。就算再有,也不是这一个了。”
护士又说:“命里有时终须有,说明你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既然没有缘分,你也不要因为这个伤了神,反而对自己没有好处的。”
她把白芍安顿好,又转身向我叮嘱了一些事情,包括怎么照顾白芍的,还有要怎么护理她。
我向她道了谢,然后送她出门。刚刚送到门口,正好有人开门,许定和我撞了个满怀,我抬起头看到是他,又看了看房间里病床上坐着的白芍,她低着头,眼神里没有一点光彩。
我怒从心生,把许定拽出了病房,我咬着牙齿问他:“你现在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的脸上好像受过伤,他摸了摸脸上受伤的地方,啐了一口说:“还不是许星奥那个神经病,说什么别人因为我住院了,非要我来看一看。白芍怎么了啊?我最近可没有虐待她啊,你们可别把这笔账算在我身上。”
我指着白芍,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白芍怀孕了。”
“怀孕了?”许定淡淡“哦”了一声:“孩子是我的吗?”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也看向我说:“怎么了?难道不是我的吗?既然不是我的,那许星奥发什么疯?”
“徐行,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良心吗?”
“白小姐,你现在凭什么来教训我?我有没有良心难道还要跟你报告吗?况且我和白芍只不过是普通的交易关系而已,她怀孩子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怀的孩子是我的,难道她作为一个服务提供商,就不应该做好售后服务吗?这点事情都要来找我?”
许定的这一段话让我目瞪口呆,青天白日下怎么会有这种人,丝毫没有同情心,也没有怜悯的心肠。把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叫住普通的交易。
我死死地看着他,问道:“既然是交易,你后来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她?”
许定笑了笑说:“这不叫招惹她,这是看到她服务到位的份上,回头客。你是做生意的人,不会不知道什么叫住回头客吧?”
可耻至极,我低吼道:“可是白芍明明现在已经没有在金苑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
许定玩世不恭地笑仍旧挂在脸上,他说:“一日为娼,终生为娼,难不成就因为她不在金苑了,她就能脱离这个身份了吗?你看现在,我不照样能找到她为我服务。”
我身体里的怒火已经遏制不住地往外冒,我吼道:“许定,你真够厚颜无耻的。”
“白小姐。”病房的大门突然拉开了,白芍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许定看到她的时候,愣了愣。她朝我笑了笑,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许定看向白芍,她没有穿鞋子,还光着脚踩在地上。他问她:“你真的怀孩子了吗?”
白芍的头发胡乱地糊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瘦削。她点点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干瘪瘪的:“没错。”
许定笑了笑,问道:“孩子是我的吗?”
白芍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光彩,她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抬起手,一巴掌招呼到了许定的脸上。
许定下意识就捂住脸,转向白芍:“你居然敢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打我。”
说着他撸起袖子好像要动手的样子,我一慌,急忙拦在白芍的面前,怒视许定:“你要干什么?”
“许少爷。”白芍倒是一点都没有害怕,声音淡淡的,但刻意隐忍的痕迹十分明显,她说:“孩子不是你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最近几次许少爷都没有给钱。既然是生意,咱们就明算帐。以前我没有打过许少爷这么金贵的脸,今天我打了,咱们就两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对我说:“白小姐,谢谢你今天照顾我,我有些累,想要休息休息。你先回家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她转身就回到了病房,“砰”的一声,房门合上,我和许定站在门外,,面面相觑,许定还沉浸在那一巴掌里,没有清醒过来。
白芍的反应太反常了,她太淡定了。她一直以来给我的形象就是山茶花一样无害的,可是今天她表现出了令我刮目相看的一幕,她理智,克制,并且淡定。
能从容不迫地打许定一巴掌,再转身离开的人,大概世界上也没有几个。
我看到她刚才站过的地方,地上有好几滴血。
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要忍受怎么样的伤痛。
我叹息一声,离开医院。
在门口我遇到了许星奥,他手中带着便当盒,看到我从医院出来,神色很诧异:“白小姐,医院里没有人看护吗?”
我看向白芍病房的楼层,摇摇头:“她说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
他手里提了两个便当盒,说:“我给你们带了饭菜,她刚做完手术,现在身体肯定还很虚弱。”
我低头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笑了笑说:“许先生,你有心了。”
他说:“你今天中午也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