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的报复

  她的心,迅速地冷了,寒了,对柳媚烟、对青梅升起怨恨来。
  柳媚烟看她就是不情愿的模样,更怒了,口气也透出嘲讽来:“怎么,让你当大少爷的侧室还委屈你了?你真以为你是当娘娘的命?要不你脱光了去找皇上,看皇上瞧不瞧你一眼!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当官太太?要不,我派人去问问朝里的一二三品官员和京里的皇亲贵族,看谁愿意娶你当正妻……”
  “不必了,”清嫣忽然恭敬地打断她的话,卑微地道,“奴婢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能嫁给大少爷是奴婢的荣幸,还请娘娘成全,务必早日让奴婢出宫侍候大少爷。”
  柳媚烟的嘲讽,令她倍受羞辱。
  她清楚,她只有接受的份了,她若是不接受,也许用不了几天,她就会破相,或者变残,或者失踪,或者意外身亡——这些花招和手段,她熟悉着呢。
  为了保命,她只能忍了。
  柳媚烟微微一笑:“嫣儿,你放心罢,你侍候了我这么多年,我一定给你准备很多嫁妆,不会亏待你的。”
  清嫣柔顺地道:“谢娘娘。”
  “清梅,”柳媚烟淡淡道,“你去帮嫣儿准备行装,办妥手续,明天就派人送嫣儿到大少爷府上。”
  她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贱人了,恨不得这个贱人早点被柳家大少他给狠狠地折磨一番。
  大少爷断了双腿后,脾气一定会更加暴躁和扭曲,这个贱人,一定有得受的。
  清嫣很清楚主子在想什么,所以,她很识趣地选择了顺从,降低娘娘的怒火。
  清梅领着清嫣收拾行装去了。
  这几年来,柳媚烟的地位不断提升,赏赐丰厚,在物质上,她没有亏待自己的亲信。
  清嫣这几年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好,光是华裳锦衣,就有好几箱。
  清梅帮她收拾衣着的时候,不断地安慰她:“你看,娘娘对你多好,这几年来,有什么赏赐都不忘分你一份,这宫里的女人,除了娘娘们,有几个穿得比你好的?又有几个能出宫嫁人的?你就知足吧,知足长乐哪……”
  清嫣清点着自己的首饰,微笑:“是的呢,就是外头的那些官太太和大小姐,也没几个穿得比咱们好的……”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在骂清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娘娘经常暗中偷偷塞给你其它好处,娘娘给你的一件首饰,比我这一箱子的漂亮衣服还多,你就继续装吧!
  娘娘入宫之前,她和清梅就被柳家送进宫里当宫女,为娘娘日后入宫当内应,娘娘入宫以后,她们俩人尽心尽力地协助娘娘,但是,在娘娘心里,清梅才是不可缺少的那一个,否则,娘娘为什么卖的是她,而不是清梅?
  想到那个又好色又残废的柳家大少爷,她心里就升起嫌恶和愤怒之情,即使很多年不见了,她也能想象得出他的猥琐与可恶。
  娘娘和清梅,居然将她往火坑里推,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收拾得差不多以后,清梅拉着清嫣走进自己的房间,很贴心地道:“我这里有一些衣服和首饰,你尽管挑,喜欢的就拿走,就当姐姐给你的嫁妆了。”
  清嫣面露感动之色:“姐姐,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妹妹我过意不去……”
  “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不对你好,对谁好呢?”清梅感叹,“反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你就尽管挑吧,我去内务府给你办出宫的事情,你今天只管收拾东西。”
  在清嫣的感动与感谢中,她出去了,只留下清嫣在她的房间里。
  她一出去,清嫣脸上的感激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的冷笑。
  她关上门,在房间里摸索一阵后,找出一把钥匙。
  这是烟霞殿小厨房的钥匙,清梅担心娘娘被人下毒,娘娘的伙食都是在小厨房里做的,由她现场监督或亲手操办,小厨房的钥匙也由她保管。
  小厨房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由清梅带在身上,一把放在清梅的房间里备用,清嫣有时会代清梅监督厨房,所以知道这把钥匙的存在。
  清嫣现在找到的这一把,就是清梅藏在房间里的钥匙。
  她拿着钥匙出去,趁别的宫人不注意,走到小厨房门前,打开门锁,进屋关门。
  小厨房里有很多瓶瓶罐罐,里面装的,都是娘娘和大皇子经常要用到的药材,这些药材若是被调包或混夹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喝了可是要出事的。
  她狠笑着,将其中几样有些相似的药材做了少量的互换,又抓起几样粉末状和碎渣状的药材散到其它药材中,摇摇瓶罐,直到里面的药材看不出异状了才停止。
  然后,她开门,确定外头没有人经过后,才迅速闪出去,锁门离开,将钥匙放回清梅的房间里。
  干了这样的坏事,她心里痛快了一些:虽然她不能亲眼看到主子遭到报应了,但主子出事时她不在宫里,怎么样也不会牵扯到她,她倒是安全了!
  至于那个双腿残废的大少爷,他若是对她好还罢了,他若是对她不好,哼,她大不了将他弄死,霸占所有的家产后去养小白脸儿——她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会的手段可多着呢!
  因为出了气,她的心情好了一些,没有再显出愤怒和怨恨,清梅完全不知道这个“妹妹”的阴谋。
  这天晚上,柳媚烟果真送给清嫣不少珠宝首饰和华衣美裳,惹得其他宫女羡慕不已。
  其他宫女都纷纷来看望清嫣,祝贺她获得自由又嫁得好人家,清嫣脸上在笑,心里却恨得不行:只要留在宫里,机会再小,也还是有希望获得皇上的恩泽,但出了宫,这辈子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皇上姿容绝美,举世无双,在见过皇上的风采之后,哪个女人还能忍受得了凡夫俗子?
  她就忍受不了!
  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皇上,想到以后她得被庸俗貌平的男人占有,她就恨极了柳家!
  柳媚烟若是知道清嫣的真实想法,一定不会留清嫣这条命,但是,她身处高位已久,成天想的都是如何保住皇上的恩宠,如何跟皇后和别的娘娘斗,如何治好皇儿的病……哪里会在乎和防备一个小小的宫女?
  一夜之后,清嫣坐在一辆满戴嫁妆的马车上,被一群姐妹送到皇宫小门边,小门外,柳家派来的佣人已经等着接她入门了。
  清嫣假装流了几滴泪,跪在地上,朝烟霞殿磕了几个头,谢了娘娘的恩典,出宫去了。
  只留下她的阴谋。
  清嫣离开烟霞殿的那一幕,皆落入红妆的眼里。
  她稍微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起来:柳媚烟还真是能想啊,居然把清嫣嫁给她的大弟弟,那个好色又傲慢的柳家大少爷在断了双腿之后,性情一定会变得很扭曲,不会善待清嫣的,这样的安排对清嫣来说大概就像是地狱一样!
  不过,清嫣也不是好欺负的角色,到时,她和大少爷之间,谁生谁死,还不好说!
  柳媚烟啊柳媚烟,红妆在心里道,当年我小看了你,而你现在又在蹈我当年的覆辙,小看了清嫣,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白天,她静静地隐在花丛里,看完了烟霞殿的戏后,在晚上回到芳容殿。
  在黑暗中,她走进夜九的房间:“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夜九盘腿打坐,淡淡道:“说。”
  红妆道:“柳媚烟有两个亲信的宫女,一个叫清嫣,一个叫清梅。清嫣今天被她赶出宫了,还有一个最得她信任与宠爱的清梅,我要除掉清梅。”
  夜九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红妆低声说了几句。
  夜九半晌才道:“非要这样吗?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红妆道:“这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只要你肯帮忙,柳媚烟一定会失去理智,连自己的亲信都不放过。”
  夜九又过了半晌才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手段,但是,柳媚烟是害死红妆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绝对会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红妆又说了几句后,退出去,回到隔壁的房间,躺下来,静静地闭上眼睛。
  新的一天,很快过去了。
  晚上,一个卓尔不群的男子,宛如从天而降,出现在烟霞殿的大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这么晚了还……”值夜宫女拉开大门,看到这名男子后,惊得立刻下跪,结结巴巴地道,“奴才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打扮成夜轻歌的夜九从她面前走过,踏进大门:“娘娘呢?”
  宫女跟在他后面:“娘娘已经入睡了,奴才这就去叫醒娘娘……”
  这么晚了,皇上居然独自前来,还真是少见啊,不过,数日不见皇上,皇上更显美丽高贵了,浑身都像在发光似的,害得她心脏跳得好厉害,双腿和声音都在发抖。
  “不必了,朕自己去叫就行。”夜九头都没回,“还有,把门关上,守好大门,别让任何人知道朕今晚来了这里。”
  宫女愣了一下,赶紧道:“是……”
  皇上一定是背着皇后娘娘来找贵妃娘娘的,所以才这么偷偷摸摸,呃,才这么晚了独自前来,不能让人看见。
  唉,她看着皇上的背影,在心里幽幽地叹气,皇上还真是宠爱娘娘啊,不惜深夜前来“探望”,她真是羡慕死娘娘了……
  大门关上,捂住烟霞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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