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裕虽已决心退位,但并没有确定退位时间,袁世凯急得不行,现在他是内外夹攻。唐绍仪从南京传来密电:“……东北方面对议和条件基本认可,南京方面也是一片首肯,再不抓紧机会,恐人心有变……”
赵秉钧告诉袁世凯,“伍(廷芳)老来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孙中山是什么意思?”
“孙大炮能有什么意思?他自然是不服,嚷嚷着要北伐,周围的人还鼓噪说皇帝既无贡献又无责任,却从国库领取大量津贴,很不合理。八旗子弟仍旧依照从前过着寄生虫式的生活,薪酬不予递减,时间不予限制,实际上是助长他们腐败,这不道德。”
“混蛋!”袁世凯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没有优待条件,清室如何能安然退位,我有何面目去见太后和皇上?”
“所以,伍老恭请您早定大局,让孙文早早解职,南北快快统一,同享共和!”
“绥远方面有什么消息?”
“消息不太好,蓝天蔚补充了人马、弹药、粮食、装备,马上就有取山西的意图,缉之也说,秦时竹已给他透过底了,山西是一定要取的,因为蓝天蔚已是山西都督了。”
“山西都督?谁任命他的?”
“是山西革命军推举的,原来的都督阎锡山在攻占归绥两城时阵亡,剩余士兵就推举蓝天蔚做了山西都督,李春福做了绥远镇守使,山西军并入了东北军。”
“现在他们有多少人马?”
“具体数目不清,估计至少在15000以上。”赵秉钧提醒他,“李统制在山西兵力不过6000,还要对付温寿泉的那部分山西军,形势吃紧。”
“不好,得把李纯赶紧撤出来。”袁世凯想到一个渊源,顿时一机灵。
“为什么?”赵秉钧说,“山西不比承德,这么大的地方,革命军可不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进行包围的,丢了可惜。”
“你忘了李纯手下是谁的部队?”
经袁世凯一提醒,赵秉钧想起来了,李纯手下原来是吴禄贞的第六镇,有很多人当时都参加了所谓的“燕晋联军”,如今蓝天蔚到来,再度动摇的情况很可能会发生。
“那怎么办?难道拱手让人不成?”赵秉钧着急了。
“必须在太后身上多下功夫,到时候就要看谁快了。”袁世凯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在蓝天蔚到太原之前如果皇上逊位,我们就有理由赖在山西不走,他蓝天蔚也没有借口取山西。”
另一边,善耆找到溥伟说:“当年申包胥哭秦廷救了楚国,我们俩也学他救救我们大清。”
溥伟道:“你找日本人,我找德国人,大清绝不能就这么完了。”
“是的,宁与外邦,不给家奴!”善耆愤愤不已。
从溥伟家里出来,一路上,善耆仔细地观察着街上的情况。这位做过警察头子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满街的便衣,显然除了曹锟大批的军队外,袁世凯增加了警务力量。
善耆是宗社党人中反对清帝退位的中坚力量,良弼死后,他俨然成了这个组织的中枢,不仅继续留在北京,还敢四处活动。由于他是铁杆的反袁派,是亲贵的中坚,更在袁世凯军警的严密监视之下。
回到王府,川岛浪速已迎了出来,说:“我已把这里的情况向本国政府做了汇报,公使先生还在和外相研究有关局势。”
二人走进书房,川岛浪速进一步地说:“如今要骤然复辟清室,已不现实。”
“那只能做长远打算了。”
“不如先图满蒙,然后再一步步地恢复大清天下。”
“我赞成满蒙独立,希望贵国政府能给予支持。”
“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老朋友。”川岛对前次暗杀秦时竹不成被三村教训了一通很不满意一直存了报复心态。他制定了具体的军事行动,包括:由肃亲王以家产为抵押筹集款项;松井清助和肃亲王的五妹夫喀喇亲王一起逃离北京,去蒙古组织一支蒙古人的队伍;木村直人和内蒙的巴林王去巴林负责训练军队;多贺宗之负责在满洲置办武器,并把这些武器交付松井清助。川岛速浪负责善耆的活动并联系东北土匪薄益三,通过他运送武器。
听罢川岛速浪的计划后,善耆立即血脉贲张,兴奋起来,道:“到时我们接皇上和太后,建立我们的政府。”
川岛浪速所有的动作都很隐秘,他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不过,他错了……
无论是肃亲王府还是他的府邸附近,时常有不同面目的人出现,看上去他们都很平凡,很不起眼,甚至还散发着某种难闻的味道。川岛对此习以为常,用他的话来说,“下贱的支那人就和猪的味道差不多……”是吗?也许,是他没有闻出里面的火药味;又也许,他的心思都在阴谋上了,对于杀气,反而不是那么敏感……
沈阳,葛洪义接到白毓崑的密报:“时机已到,价格合理,准备购买!”
葛洪义批示:“照常购买,必要的话可以出高价……”
8日,隆裕对优待条件提出了三个修正意见:一、留“大清皇帝称号相承不替”10字;二、不用“逊位”一词;三、宫禁与颐和园随时听使居住……袁世凯的心态犹如百爪挠心,他越想快越是快不了,只能再度发回请求各方同意修正。
此时此刻,蓝、李大军早已杀入山西境内,从长城的杀虎口入关后,一路望风披靡、所向无敌。朔平府一带两军分兵,李春福一支取大同,蓝天蔚部直插太原府,大同路近,太原路远,原本应该让李春福去的,但蓝天蔚是山西都督,由他去取,更为妥当。一路上,踊跃参军的青年为数不少,都让部队和留守兵力掺和守城了,打仗嘛,还是要靠正规军。
7日,李春福拿下大同,守军得到消息,望风逃窜,根本没有交手,8日,蓝天蔚率军取了宁武和代州,短短几天功夫,山西北部全部被革命军所控制。清军不是逃往直隶就是往太原集中。山西问题成为了继优待条件之后的第二个焦点。
孙中山自然没什么发言权,袁世凯拒不承认山西为起义省份,秦时竹授意沈麒昌和周学熙再度谈判。
“沈老,咱们总不能一边谈一边交火吧。”周学熙诉苦般地说,“承德已让出来了,复生为什么还是不肯罢休?”
“交火?没有啊?”沈麒昌故作惊讶地说,“我怎么不知道在打仗?”
“沈老,您就别装糊涂了,蓝天蔚和李春福都已率军杀入山西了,蓝天蔚现在成了山西都督、李春福是绥远镇守使,难道复生连这个都不会告诉你?”
“你说这个啊?蓝、李的战报告诉我说没有和北洋军交手啊?”沈麒昌耍无赖,“北洋军早就逃了,哪里来的交火?”
“那……”周学熙哑口无言,这是实情。
“好了,好了,别争了。”张謇忍俊不禁,随即一想不妥,又做和事佬,“两位争这个有什么用呢?蓝天蔚都是山西都督了,这就是动力,你让人家怎么收得住手?咱们还是多花点力气在优待条件上吧。”
“缉之,别怪我不客气,这是复生的意思。” 电报上的内容是:……如果不承认山西为起义省份,就立即收回已同意的优待条件,和谈破裂也在所不惜……
“当然,如果袁公同意,优待条件的修正我们可以接受。”沈麒昌开始了威逼利诱。
“沈老,这都哪跟哪啊?”
“缉之,这不是你的错。”张謇说,“依我看,慰廷即使不让山西,蓝天蔚铁了心也会拿下来的,到时彼此的损失都很大,这又何必呢?没几天就要全国和平了,双方动手多伤和气啊?”
“季老,为什么每次都要我们让步呢?”周学熙不服,“承德说退就退,现在山西又要退,山西可没有给东北军包围住哇!”
“缉之,你要看看形势,这不是退让不退让的问题,山西本来就是革命省份,后来李纯率军打了过来,如果蓝天蔚不是都督而依旧是阎锡山做都督,我想他也是要打回来的。”沈麒昌不紧不慢地说,“正因为看你的面子,我们也很宽厚了,修正的条件一概承认不说,还一再表示要推举袁公为总统。”
“是啊,等慰廷做了总统,无论是东北和北洋都要拥护他,全国都是他的管辖范围,还在意什么东北军还是北洋军管辖呢?”张謇抓紧机会劝解。
“既然都是袁公的管辖范围,为什么现在一定要李纯让出来呢?”
“这……”
“缉之,咱们也不要绕来绕去兜圈子,山西是一定要退的,你们不退,蓝天蔚自己也会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使复生下令让他停止,估计他也不会听从。”沈麒昌强硬地说,“这也是我们将来和袁公合作的基础。关键不在地盘,而在于承认山西是起义省份,这是原则,不可动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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