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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碗 整军备战 讨伐西夏

  房里的一切摆设,都还维持着李师师生前所住的原貌,没有丝毫改变。一具瑶琴横卧在书斋中央,前面小几上,一顶香炉袅袅的冒着青烟,下人们每天仍旧会定时来打扫,点上一炉李师师生前最喜爱的熏香。
  随手拨动几根琴弦,听着那悦耳的琴音,王钰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古红颜多薄命,即便是堂姐她,也逃不出这个怪圈。李师师去世后,童素颜见王钰悲伤过度,遂将她生前所住的院落,命名为姊归轩,意为念姊归来,永久保存,已便让王钰寄托哀思。
  当初,王钰率军远征江南,临行之前李师师曾留下遗言,一是要王钰不杀赵氏一人,二是要善待女人。她与王钰虽然并不是亲姐弟,可却对他的品性脾气十分了解,知道这个弟弟不是省油的灯。
  “你真的在这儿?”耶律南仙出现在身后,王钰回头一看,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从鄂州回来以后,两人之间虽然并没有受到那件事情的影响,可耶律南仙却一直难以释怀,毕竟那天的事情让王钰着实恼火。
  “逝者已已,王爷不必太过伤感,你堂姐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耶律南仙见王钰神色黯然,出言抚慰道。
  伸手将案上一摞书本叠整齐,王钰淡然笑道:“这个不消你说我也知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见他已经看开,耶律南仙反倒没有话讲了,本来想跟他道个歉,赔个不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如果是想说鄂州的事情,那就大可不必了,你没有错。”都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擦肩而过,能结为夫妇,自然是上天注定的姻缘。王钰与耶律南仙两个,彼此都能看穿对方的心事。
  “呵呵,我以来王爷还在生气呢,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话看来是不假了。”心中放下一块大石,陡然轻松许多。
  “你以为我是那小肚鸡肠的人?”走到耶律南仙面前,抬起手轻抚着她的脸庞,王钰笑问道。抓着他的手,感觉着他手心的温度,耶律南仙半晌无言。
  “如果是在一年前,你或许可以放童师闵一马,可现在不行。因为从前的天下,是别人的,现在,这天下是你的。听说童枢密对这件事情非常恼火,在废除三司的问题上,跟你较上了劲?”耶律南仙问道。
  “嗯,老人家有些想不开,而且认为我废除了三司,还权户部后,迟早会动到他头上。昨天散朝后,我提出要给他操办大寿,岳父大人却一口回绝。”
  “王爷,这件事情可心软不得。重塑三省六部制势在必行,不但三司要废除,审官院和枢密院迟早都要裁撤的。”重整三省六部,用相权压过皇权,这是王钰定下的战略目标,废除三司,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我知道,我已经督请圣上下了圣旨,任命许柱国为户部尚书,封开国县公,下一步是罢除审官院,还权吏部,只是吏部尚书的人选,有些头疼。吏部是要害部门,掌管全国官员的选拔任命,吏部尚书一定要是一个公正严明,铁面无私的人。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
  耶律南仙仔细一想,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如果说公正严明,铁面无私,非他莫属。
  “王爷,恕妾多嘴,有一个恐怕是最合适的。”耶律南仙说道。
  “哦?说来听听,这个人是谁?”王钰赶紧问道。
  “开封府尹李纲。只是,他当初曾经反对过王爷,把这么重要一个职位交给他,会不会有些……”李纲倒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在王钰政变成功的第二天,李纲就曾经亲自到宝国公府,给王钰难堪。
  再三思量之后,王钰点头道:“不错,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对我不满不要紧,只要他有那个才能能胜任这个职位,我就把他放上去,外举不避仇嘛。况且李纲是个明白人,他会知道轻重的。”
  说起李纲,王钰又想到一个跟李纲很类似的人来,遂向耶律南仙问道:“南仙啊,那个今科状元陈东在哪儿?”
  “王爷怎么忘了,你把他关到大理寺牢里,现在还没有放出来。”耶律南仙笑道,看来王钰实在是太忙了,居然连这件事情也给忘记了。
  耶律南仙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王钰大吃了一惊。试想,如果自己今天不是问起了吏部尚书的人选,而耶律南仙推荐了李纲,自己又从李纲想到了陈东的话,他还不知道会在大理寺牢里关多久。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前途和生死,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看来,自己身边的确是需要李纲,陈东这样的刺头,时时的提醒自己。
  “我有个想法,准备把御史台扩充一下。起用一批新人,将国家这个监察部门好好整顿一番。这次出京,让我感触很大,地方官员如果没有强有力的监督,很容易走上斜路。像陈东这种人,急公好义,嫉恶如仇,正合适作监察弹劾的官员,而且这种新人,他们没有背景,官衔也不高,说得俗一点,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任用他们巡视地方,他们就不会有所顾忌,大可秉公执法。你说呢?”王钰这个想法,已经考虑很久了,只是没有时间去办理而已。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强有力的监察机构,吏冶就会逐渐腐败。
  大宋之前虽然也有监察御史等官,但大多流于表面,并没有切实的执行他们的使命。
  “嗯,王爷这个想法很好,今科所中的进士,大多都还在候补,不如让他们代表朝廷到地方巡视,他们刚踏进官场,一腔热忱,急欲作出成绩,必定会尽心尽力的。甚至这可以形成定制,凡是新取的进士,都要经历这一关,才能提拔。”
  大宋宣武元年年底,王钰连下重手,废除三司与审官院,将职权重归户部,吏部,并分别任命许柱国和李纲,为户部吏部尚书。又改革御史台,选用包括陈东在内的十余名今科进士,担任“巡按使”一职,代表中央朝廷,巡视地方,考察民生吏治。
  巡按使为从七品小官,但职权却是相当的大,拥有“密折专奏权”,无论民生,吏治,河工,漕运,赋税,都可以绕过层层官府,直接上奏到中书省政事堂。这种制度,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内参制度”,不管你多大的官,都有可能被巡按使一纸密奏给参掉。而巡按使每年一换,分别代表朝廷巡视不同的州府,只要在制度之内,巡按使提出的任何有关监察的要求,地方官府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甚至包括各级官吏的家产情况。一旦巡按使怀疑你贪污受贿,就有权核实你的财产状况,如果不能解释清楚巨额财产的来源,那么对不起,参你一本。
  在这一年的年底,搁置了多年的新土地法才经由中书省颁布实施。当初王钰接连颁布新的工商法,财政法,军法之时,童贯曾经提醒王钰,不要拿土地作文章。而且当时的情况,也的确是不适合颁布土地法,因为土地大多集中在权贵手中,一旦触及了他们的利益,就有可能招致他们强力的反弹,影响到整个变法大业。
  而现在不同了,自从新工商法生效以后,整个大宋国内,尤其是东南沿海,和山东一片,都形成了规模巨大的手工作坊,工商业空前的繁荣起来,许多农民在农闲的时候,进城作工,甚至放弃土地耕种,全职作工,以换取丰厚的回报。以至于造成了“千里空地无人种,城郭只闻机簇声”的奇怪景象。
  大宋生产的丝绸,瓷器,铁器,茶叶,锦帛,以及许多工艺品,远销海外。从泉州,登州现发,形成了两条黄金航线,海商们从这两大港口出发,将大宋的物产运至海外,每出海一次,所获得的利润常以数十倍计。而海外贸易的空前繁荣,也带动了造船业,手工业,种植业等相关产业的发展。
  而出海的商船,也把中原文明带到了海外各国,每次商船回国后,都有许多南洋诸国的商人,学者,僧人,甚至是达官显贵跟随着大宋商船一齐来到大宋。在宣武元年,就曾有占佛国的国王领着王子亲自到大宋递交国书,受到了大宋皇帝赵桓的热情接待。而大宋的水师,也时常出海,为商队保驾护航,历来威胁大宋商船的海盗一度销声匿迹,大宋声威,远播海外。
  朝中大臣对这种情况很是担忧,中华有史以来,历朝历代,都以农立国,农业是国家的根本,现在老百姓都不耕地了,跑去作工,长此下去,土地谁去种?国家的皇粮怎么收?
  在这种大环境下,新的土地法应运而生,但新的土地法并没有像原先设想的那样抑制土地兼并,土地兼并一直以来都被视为封建王朝的大害之一。王钰之所以不抑制土地兼并,有他长远的思考。他在红秀,童素颜等人的帮助下,时常阅读史书,从历代史书中,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每一个王朝立国后,都会分配土地,造成数以百万计的小自耕农,经过上百年的日积月累,土地开始向少数人手中集中,国家丧失税源,一些失去土地,活不下去的农民便铤而走险,发动暴乱。以至于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循环,农民起义——朝廷崩溃——建立王朝——重新分配土地——土地兼并——农民起义。
  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这种作法固然可以保证一些农民有土地耕种,但另一方面,这种作法也限制了分工,限制了工商业的兴起,将中国社会牢牢捆绑在自然经济之中,靠天吃饭。
  王钰的新土地法,就是要改变这种局面,一方面不抑制土地兼并,使土地能够集约化经营,并腾出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另一方面大力发展工商业,不仅仅吸引农村的劳动力,更重要的是促进社会经济,生产力的飞速发展。
  王钰的新法,收到了超过预期的成效,全国的经济飞速发展,赋税连年增加,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这在年初地方官员上奏中央朝廷的奏章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山东的一位官员在给朝廷的上奏中抱怨世风奢靡说,现在的农夫走卒居然穿上了丝制的鞋子。难怪后世的西方学者说当时欧洲君主生活水平还比不上一个宋朝汴京看城门的士兵。
  在这个时期,大宋的科技也是空前的发达,广为人知的四大发明,有三项在宋朝得到了广泛的应用,指南针,印刷术,火yao。因为王钰鼓励兴修水利,水稻的双季栽培在这一时期出现,茶叶种植面积扩大,棉花成为普及性的农作物。算盘开始得到应用,成为商人计算的工具。火yao的发明,推动了火箭,突火枪,火炮等兵器的革命。在天文领域,北宋的《统天历》,以365.2425日为一年,这个数字与西方四百多年后颁布的数据完全相同,一字不差,比王钰生活那个时代所测量的数值只差26秒。
  除此之外,矿业,医学,艺术等行业的发展,均远远超地历朝历代,更是领先当时世界上其他国家数百年。
  如此强盛的国力,为大宋的开疆辟土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而王钰推行新军法,大规模组建骑兵,淘汰旧军,革新战法,发展水师,又为大宋奠定了军事基础。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有如此强盛的国力以及军事力量,为什么大宋朝廷迟迟不见动静。问题就在出在思想上,儒家文化没有侵略之一说,奉行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要你轻启战端,马上给你扣上一顶“穷兵黩武”大帽子。汉武帝就是一个前车之鉴,当然这也跟武帝后期国内的经济崩溃有一定的关系。
  可王钰现在不存在这种情况,整个大宋国内,局面很稳定,虽然赵构盘踞浙江,可他立足未稳,不敢有什么动作。广西的小梁王柴桂,见赵构不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王钰有了开疆辟土的内部环境,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统一决策层的思想。
  任何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往外扩张,都需要有狂热的民族主义,种族情绪作为支撑。可王钰有些郁闷,他不具备这个条件。因为他的出现,金兵没能像历史上那样,挥师南下,俘虏皇帝。而与大宋有着深仇大恨的辽国又已经灰飞烟灭,耶律大石建立的西辽国,远在中亚,总不可能发动几十大军,长途跋涉,跑到中亚去跟耶律大石打仗吧?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倒霉鬼出现了。那就是西夏,西夏这个小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原来的历史上,西夏王李元昊建国后,接连对大宋发动军事打击,先后联辽攻宋,联金攻宋,甚至联合蒙古攻打大宋,就是不与大宋结盟。宋夏两国的军事交锋,各有胜负,谁也没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宋神宗即位以后,发动五路大军讨伐西夏,这一战虽然没有灭亡西夏。但李宪率熙河军横扫天都山,烧毁李元昊行宫,西夏多年积蓄付之一炬,在天都山方向一蹶不振。有意思的是,李宪也是一名宦官,而且是童贯的老师,算起来也是王钰的长辈了。
  到了徽宗赵佶即位之后,客观的说,赵佶刚开始也是雄心勃勃,见到西夏失了天都山,又派遣童贯总领陕西六部兵马,向西夏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童贯可不仅仅是一个权臣,奸臣,他也是有真本事的,到了前线之后,发动七次大战,终于将西夏视为天险的兵源要地横山,全部占领。
  贺兰山,横山,天都山等山脉,构成西夏的天然屏障,西夏敢以小国之力而攻打大宋,很大程度上是仗着地利。现在,横山,天都山险要尽失,整个腹地暴露在了大宋兵锋之前。如果有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宋朝皇帝大可放出狂言,一月之内灭亡西夏。可惜,那个时候他们没有。
  现在,王钰开始盘算着收拾西夏了。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在发动军事打击之前,首先要在政治上作好准备,王钰深谙这个道理。宣武元年年末,王钰代表皇帝,与滞留汴京的吐蕃六谷部首领达成共识,相约待时机成熟,一同出兵,攻打西夏。
  六谷部只是吐蕃众多部落里面的一支,早前曾是西夏的心腹大患,只是近来,内部分裂,实力大不如前。王钰联络吐蕃,并不指望他们能起到多大的实际作用,只不是虚张声势,让西夏有所顾忌而已。
  联合了吐蕃六谷部以后,王钰又跟正准备回国的金国使臣定下约定,两国永为睦邻,互不侵犯。并赠送给了金国皇帝完颜晟丰盛的礼物,还带去了皇帝赵桓与丞相王钰的亲笔书信,大放和平烟雾。
  一切准备停当后,为了试探西夏的反应,王钰与群臣商议,决定在西北搞一次大规模的实兵演练,对外声称是全军大比武,不针对任何国家。驻防黄河以北的林冲军团,呼延灼军团,都是此次演练的主力部队。
  武州郡王府,王钰的嫡系们,很难像今天这样聚得如此整齐。吴用,韩毅,关胜,秦明,索超,岳飞,种霸,宗泽,统统在场。书房内,热闹非凡,如同过节一般,就连经历丧姐之痛的王钰,也眉开眼笑,心情愉悦。
  混了这么多年,自己麾下总算是人才济济,算上驻防京外的林冲,呼延灼,朱武,黄信,说是谋士如雨,猛将如云也不为过。眼下国力鼎盛,兵强马壮,正是时候收复河山,再造神州。
  “各位,也不用兜圈子,直说了吧。本王准备在河北搞一次实兵演练,两军对抗。这事你们或许听着新鲜,可也没办法,眼下没有仗打,咱们就只能自己左手打右手,到达训练军队,找出问题的目的。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要试探一下西夏国的反应。哎,宗老将军,你是朝廷老臣,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你说说我要是想打西夏,该怎么调配兵马?”王钰和颜悦色,换着双手坐在案前。
  宗泽自归降王钰后,一直备受礼遇,被封为郡公,只是苦于没有仗打,不能为朝廷建功。一听说这回小王相爷准备对西夏动手,这位老将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王爷,以卑职看来,如今的西夏,已是穷途末路。神宗朝,李宪击破天都山,焚毁李元昊行宫,西夏多年的积蓄毁于一旦。先帝即位后,童枢密又领六路大军,击破横山。天都山,横山,是党项人历来倚若长城的天险,如今尽入我手,整个腹地暴露在我军兵锋之下,大可长驱直入,直捣贼巢兴庆。”宗泽须发皆动,慷慨陈词,也难怪他如此激动,将军们建功立业的地方是在战场上,没有战功的将军,就如同土鸡瓦犬一样。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将军宝刀不老,为国杀敌,当仁不让。如果本王挥师攻打西夏,老将军可愿同行?”王钰褒奖道。
  宗泽一听,大喜过望,愤然起身道:“若蒙王爷不弃,卑职原为先锋,不击破兴庆,俘虏夏王,甘当军法处置。”宗泽历来以谨慎持重而闻名军中,此时,却放此豪言,盖因大宋国力强盛,兵强马壮,是以将军们有了底气。
  “好!本王记住你这句话了,哎,吴大人,你也说说,本王若此时举兵讨夏,没有不妥吧?”吴用是王钰的智库,凡军国大事,不分大小,都会过问他的意见。
  吴用一直坐于旁边,侧耳倾听,见王钰下问,遂拱手道:“王爷,下官认为,此时出兵西夏,并无不妥。只是如今这一代夏王李乾顺,却是个才智非凡的人。他三岁即位,太后梁氏专权,朝政腐败,正是这个时候,童枢密领大军攻破了横山。李乾顺十六岁灭梁氏亲政后,雄心勃勃,整顿吏治,重视农桑,励精图治。西夏虽然日薄西山,这几年却又见回光返照,不能轻敌。”
  “吴大人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人突然哼道。众人皆惊,寻视过去,见一二十七八,相貌堂堂年轻武将,却是管营岳飞。本来以他的官衔,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跟诸位大人们议事的。但不知为何,丞相对此人另眼相看,器重有加,或许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吧。
  吴用堂堂二品高官,被一个小小的管营顶撞,倒也并无生气,微笑道:“岳管营,本官听闻你到南府军中后,练兵有方,今年中秋,将士们欢度佳节,你于酒后作词一首,吴用有幸拜读,十分钦佩。”
  “哦,哪一首?莫非是满江红?”一听到岳飞作词,王钰立马想到了这一首脍炙人口的佳作。
  “原来王爷也曾听得,不错,岳管营词上这几句,下官尤其欣赏,今且试读之,供王爷赏鉴。”吴用笑了笑,随即一清嗓子,朗声念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百年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王钰记得,读中学的时候,课本上的满江红好像跟吴用所念的不太同,那“百年耻”,好像是“靖康耻”。只因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进程,靖康之耻,也就无从发生了。
  “卑职戏谑之言,有辱尊听,让王爷见笑了。党项人反面无恩,朝三暮四,历来与我大宋为敌。眼下,国家强盛,兵精粮足,不加以剿灭,更待何时?”岳飞履历尚浅,但这份雄心壮志,却不输他人。
  “嗯,若进兵,是合兵一处,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打击一处,又或者分兵出击?说起行军作战,本王倒是个外行,将军们有意见,但说无妨,不必有任何忌讳。”王钰鼓励道。
  “王爷,卑职建议,分四路出兵,使西夏人首尾不能相顾。第一路,出兰州,直扑西凉府。第二路,出延安,直取西平府。第三路,出太原,攻打夏州。这第四路,可命吐蕃六谷部按事先约定,出兵宣化府。若如此,数十万大军直取西夏,即便党项人有三头六臂,也只能顾此失彼。”岳飞抢先发言,听他计划如此周密,想来早就胸有成竹。
  他说得高兴,王钰也听得欢心,可其他大人们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小小一个管营,所辖不过千人,让你到这里来坐着,就已经是抬举你了。咱们跟着王爷东征西讨,打了这么多年仗,尚且谦虚谨慎,不敢信口胡言,你一个黄毛小子,倒当起急先锋来了。
  “岳管营,说话得分时机场合,王爷面前,你也敢信口雌黄?哼哼,兵分四路,我问你,历次对夏作战,哪次不是兵分几路,又有哪一次取得了成功?”索超是个直性子,恩怨分明,见岳飞如此嚣张,口出狂言,心生不满。
  岳飞被他一阵训斥,碍于身份,只能垂头不语。
  “哎,各抒己见嘛,对与不对,那是仁者见仁的事情。索超,你是南府军名将,跟随本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你说说,打西夏要怎么打?”王钰给索超戴足了高帽,后者一听,心中欢喜。
  忙回答道:“王爷,以卑职看来,打西夏,需合兵一处,重点打击。依仗我军骑兵以及装备的优势,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夏都兴庆。打下兴庆,再从中心开花,涵盖整个西夏。若是从前,卑职这个策略,可能会陷我军于四面受敌的处境,但现在不同,我军无论装备,人数,战斗力,都远远超过党项人,后勤补给,绝无问题。莫说是速战速决,就是打上三年五载,我们拖得起,党项人也扛不住。”
  还真别说,索超虽然是员虎将,但张飞穿针,粗中有细。他这个办法,倒也不失为可行之策。就连神机妙算的吴用,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索将军,您忘了一点。”岳飞年轻气盛,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学一些为官之道。面对上司,怎么还能针锋相对呢?
  “哦,那就要请教岳管营,岳大人赐教了。”索超本来十分自得,让岳飞这一句话给弄得荡然无存。
  岳飞无视长官的恼怒,毫不讳言的说道:“民间有句俗话,狗急跳墙,兔子逼急也会咬人。如果我军合兵一处,实行重点打击,万一党项人众志成城,拼死抵抗,到时候陷入拉钜战,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岂有此理!天兵降临,西夏只有束手就范的份儿,还谈何众志成城?”索超一声冷哼,不屑的说道。王钰倒是听了个明白,索超这可是犯了“王霸之气”的毛病。
  两人你来我往,相持不下,众官见状,纷纷劝解。索超着实恼火,若不是看到王钰在场,早就发作了。又议了一阵,仍旧没有一个结果。这群人里面,有一个人,一直沉默不语,半个字也没有说,韩毅。
  “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吧,你们回去,都把各自的战术拟成条陈报上来,择优而用。”王钰适时的中止了争论。
  众官起身辞别,王钰留下了吴用和韩毅两人。
  “两位,还没瞧过我王府上的花园吧?正好,今儿是十六,月亮正圆。走,到后园去,我请你们吃火锅。”王钰是四川人,四川人好吃,川菜火锅享誉世界。可到了宋朝来,这火锅就吃不上了。据说火锅出现在东汉到三国这一段时期,也就是宋朝就应该有火锅了,可王钰找遍汴京城,也没瞧见哪家店里有卖火锅的。
  郡王府后花园,一处花圃中央,摆上了四方桌。只见那桌上,放着一个小炭炉,炉火正旺,炉上放着一个比镜子略大的铜锅,盛着沸水,正咕咕直响。除此之外,桌上摆放着时鲜的蔬菜和肉类。
  韩毅与吴用面面相觑,不知道王爷搞什么鬼,有这样吃东西的么?
  “愣着干什么,坐呀,新鲜吧?没见过吧?告诉你们,这东西绝对好吃,而且自己煮,就图一乐。”王钰抢先坐下,吴韩二人随后落座。小王相爷,行事作风异于常人,这已经不是什么奇闻了。可有道是君子远庖厨,自己动手煮东西吃,是不是有辱斯文?
  “要吃什么自己煮啊,这肉片得薄,在锅里涮几下就能吃,又鲜又美。”王钰一边说着,一边夹着一片牛肉,放入锅中,只随便那么荡了几下,使拿出来沾上酱油吃。
  吴用韩毅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牛肉在锅里煮起来。三人吃得兴致勃勃,可王钰自然不会是请他们吃火锅这么简单,酒过三巡,便打开了话匣子。
  “韩大哥,今天是怎么了?诸位将军畅所欲言,你这个禁军第一高手,反倒是一言不发,是不是有什么顾忌?”王钰吃得满嘴是油,盯着韩毅问道。
  放下手中酒杯,韩毅像还真是有什么顾忌,欲言又止。吴用见他这般模样,遂劝道:“韩大人,你与王爷是多年的故交,有什么话直方无妨,何必吞吞吐吐?王爷,可没拿你当外人啊。”
  吴用何等精明,他早就料到,韩毅因为自己不是幽云系出身,所以在王钰面前有所顾忌。可王爷求贤若渴,爱才如命,不怕你提要求,只怕你没本事。韩毅,实在是小心过头了。
  “那,请王爷恕下官直言,王爷可曾记得,当年南府军回京时,您曾经对下官说过一句话。”韩毅受到了鼓励,放下心里的包袱,直言不讳。
  “哦?”王钰仔细回想,当年南府军奉诏回京,韩毅接到了赵佶密旨,如果自己不进宫,便让他以天子剑刺杀。自己当时好像是对他说过什么话,可无非就是询问劝说一类,具体是什么,实在是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王钰坦诚相告道:“本王实在想不起来,韩大人见谅。”
  “不敢,王爷,当时,您曾经对下官说,您觉得我应该作一个镇守一方的将军。如今,王爷您准备兴师讨伐西夏,不知可否给下官一个机会?”韩毅是个带兵的将军,可既然是将军,那就都有战争情结,没带过兵,打过仗,这算什么将军?
  王钰闻言,暂时没有回应,这事儿可真让他为难了。韩毅是殿前司太尉,身负重任,拱卫京畿,不能擅离职守。可自己当初的确给过人家这样的承诺。
  吴用见王钰面露难色,知道他有苦衷,赶紧解围道:“韩大人,行军作战,辛苦万分,你是太尉,何苦以万金之躯,去蹈那虎狼之穴?再则,你率殿前司兵马,拱卫皇都,何等重要,不便擅离职守吧?”
  韩毅见王钰沉默,吴用又这般说,心知此次对西夏用兵,自己是摊不上了。心中一阵失落,半晌无言,良久,起身拜别道:“王爷,吴大人,家中还有些琐事,不便久留,告辞。”
  王钰觉得对他不住,好言抚慰,然后放行。韩毅离座而去,方走步五六步,只听背后王钰说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找机会实现诺言,不会等太久的。”
  韩毅走后,王钰叹道:“这个人也是能将,可惜他身为太尉,否则,我还真想带他一起出兵征讨西夏。”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吴用被一片牛肉给噎着了。王钰一见,忙伸手替他抚背:“我说你没吃过牛肉啊?至于急成这样么?哈哈!”
  “王爷,您,您想亲征西夏?”吴用掩着嘴,吃惊的问道。
  “嘿,奇了,哪次打仗我不是亲临前线?讨伐西夏,我肯定要随军出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王钰笑道。
  “不是,王爷,您是万金之……”
  “少来,我是烂命一条,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高帽子。我就想亲眼看看,那个把我大宋黄河以北,搞得鸡飞狗跳,劫掠一空的西夏是怎么亡国的。娘的,太原惨案你知道吧?西夏八万兵马一到,赵构那王八蛋撒腿就跑,他倒是跑得快,可太原百姓就惨了。据事后官府统计,好像杀了四万多人,城里的房屋也被焚毁许多,府库被劫掠一空。妈的,先生,不是我王钰小气,这个仇要是不报,我他妈都没脸说自己是汉人。”王钰似乎有些醉了,满嘴的粗话。
  “王爷,中华是礼仪之邦,岂能跟……”
  “别说他娘的什么礼仪之邦,那是对友善国家才有用。对这种丧尽天良的蛮夷外族,你就得用狠的。那个谁,西夏那个领兵的将军,我一定要逮着他,五马分尸!还有那个,李什么,李乾顺,对,西夏王,我要是抓住他,我一定把他扔黄河里淹死……”
  吴用听得眼皮子直跳,直觉告诉他,王钰这次出兵西夏,不是简单的开疆辟土,他是怀着仇恨去的。诚然,太原惨案发生后,朝廷一直封锁消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王钰也一直很少提及,却不料,他一直记着仇,这回去西夏,恐怕就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党项人还是自求多福吧,只怕大军一到,就要血流成河了。”吴用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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