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残魂
“殿下，殿下……”
关切的声音不断传来，可他却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当环绕在他身边的无尽光环散去，留下的，就只有一具破碎的身躯。
卡波妮娅和塔兰努斯立刻冲上前来，一左一右将他护卫在内，玛兰德女公爵祷言轻诵，柔和金光落下去。
龟裂的伤痕开始快速恢复，但仅仅维持了数秒钟，伤口便再次崩开。
“啊…这…殿下！”
……
东方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行走了不知多少岁月，陪伴他的只有长夜般的孤寂。
他开始在空白的大地描画，于是大地移山换岳，他在空白的天穹描画，于是日月星河流转。
慢慢的，整个世界都有了颜色，山川河岳，草木生灵……应有尽有。
他的身躯强健而有力，睥睨间气度天成，他神威凛然，举手投足皆有秩序共鸣。
他有了一群追随者，不再孤寂，他们的生活安宁富足。
忽一日，战火烧来，有人向他求助。
他仗剑挺身，奥术和刀剑并举，杀尽来敌。
但他自己也力竭倒地。
倒地时，他看到那些求助他的人窃据他的居所，享用他的珍馐，奴役他的追随者，欢庆胜利……
睡梦中，他的长眉忍不住皱起。
尽管还未醒来，但潜意识告诉他这不对。
睡梦中那个人有着和他一样的容貌，他强大而美丽，骄傲而威严。
可那不是他！
他翻了个身，梦境又一次袭来。
这一次，梦境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个时空，但没换的是类似的经历。
安宁富足的世界，突如其来的战火，可怜的离乱之人，挺身而出然后惨遭背叛……
他又翻了个身，梦境再次袭来。
时空还在不断轮换，他重复着一个又一个惨遭背叛的梦境。
慢慢的，他觉得自己就是梦中那个人。
那个强大而可笑的愚善之人，他把窃贼引入家中，然后还为了保护他们，将自己搞得身死国破。
睡梦之中，他越发焦虑起来，不断地翻来覆去。
“不，我不是！”
他霍然坐起，眼神中满是暴虐的气息，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
谁胆敢觊觎我的王座，谁胆敢奴役我的人民，我杀了他们！
一个不留！
窗外浮岛悠悠，飘扬的云彩闪烁奥术光辉，黄昏牛羊归圈，茶山歌谣隐隐…是梦中的宁静画面。
东方昶眼中凶光更盛，一步一步机械地向着门外走去。
浮岛下方，关切的声音隐约传来：“殿下他，真的没事吗？”
“萨格拉斯自爆的余威的确令他受伤颇重，但真正让他陷入沉睡的，却不是伤痛，而是疲惫。”
少女的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担忧：“可殿下身上的伤…不管的话，真的没事吗？”
“这是身体超负荷运转所致，不用担心，等他充分休息好之后，修复伤体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
“不用担心，卡波妮娅，去通知联盟和部落，明天出兵，进攻沙塔斯！”
清朗的嗓音带着一点点嘶哑，仿佛宿梦未醒的慵懒。
机械的身躯顿时一僵，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无别人。
沉默半晌，“他”缓缓开口：“你早发现了？”
“你说呢？”
声音从“他”自己嘴里传来，带着浓到化不开的倦意。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刚来那会儿，就猜到你可能会用这招，不过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军团之主也这么猴急的吗！”
他身体中多出来的那缕残魂，自然是萨格拉斯的。
或者说，他的化身的！
“东方昶”瞳孔遽然一缩，事实上，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出手，但当他入侵这具躯体的时候才发现，东方昶的灵魂实在太强了，强大到即便是他也未必能完全掌控。
加之那场自爆也令他受到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如果不趁东方昶伤重疲惫之际占据他，他的计划几乎不可能成功。
但现在他才明白，这一切都只是妄想，东方昶哪怕是睡着了，他都无法夺舍这具躯体！
东方昶眼中凶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惺忪朦胧的睡眼。
“躲起来了？唔，没关系，等睡醒了再收拾你！”
自言自语之间，他催发了生命与自然之力，将身上的伤痕修复。
听到东方昶的声音，卡波妮娅惊喜得差点跳起，她一路连跑带闪，从下方的浮岛冲上来，跑到他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你醒了？”
“唔，卡波妮娅，现在什么时候，我睡多久了？”
听他神色正常，卡波妮娅松了口气：“殿下，现在是6点半，您才睡了半小时不到！”
东方昶揉了揉眼睛，才半小时吗？
怪不得这么困！
他打了个哈欠，又道：“我再睡会儿，你派人去通知一下他们，明天出征，决战沙塔斯！”
“殿下，可您的身体……”
“没事，索性一次解决了再好好休息，等联盟和部落走了，我还睡得安心点。”
“我这好好一个种田流，都快整成宫斗流了，尽在操心阴谋算计……”
卡波妮娅听不懂什么是种田啊宫斗的，不过一如既往，这些东西她没打算追根问底。
“好的，殿下，我这就去给其他人报个平安。顺便，也去通知一下联盟和部落…”
卡波妮娅说着，又不无担忧地道：“可是殿下，我担心他们恐怕还没准备好。”
东方昶揉了揉眉心，他明白卡波妮娅的顾虑。
如果单单只是他们自己的话，倒是不用担心，默契度绝对是够的。
可如果再加上联盟、部落和沙塔斯的话，就很难说了。
人多力量大是不假，可人一旦多了，调配起来也会更困难，如果配合不当，互相扯后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时间来得及的话，慢慢磨合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此刻时不我待。
不光吉安娜着急忙慌要解决军团的威胁，东方昶同样想着赶紧解决了军团，然后把这几个搅屎棍全部送走。
他，一刻都不想再看到！
东方昶想了想，道：“那就让他们去练，让索兰莉安开放战场副本，给他们练兵，我会扭曲蜃楼副本中的时间。告诉卢斯克，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练到能配合为止！”
听到他语气中的肃杀之气，卡波妮娅的脸色也冷冽下来。
“遵命，殿下！”
卡波妮娅应声离去。
“你确定你没事？”
艾格文狐疑地看了看门中，眼神中的担忧并未退去。
真的没事？还是伪装的？
又或者说萨格拉斯的残魂还没有出手？
“我没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
艾格文舒了口气，真没事当然最好，看来她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想想也对，即便是萨格拉斯的化身，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灵魂恐怕也渣都不剩了。
她拄杖转身，冷不丁又听东方昶补充了一句：“你踩过的坑我不会再踩一次。”
艾格文脚下一个趔趄，一口老血差点哽在喉咙。
这特么，老娘我居然也有变成负面教材的一天！
但很快，她面上就露出放松的笑来，这恶趣味，绝对是本尊没跑了！
门外声音逐渐远去，东方昶转了个身，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听说成为恶魔猎手都要在体内封印一个恶魔灵魂，我这规格的，应该没谁了吧！”
“唔，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当瞎子，也没有当众爆衣的癖好…这么说来，牺牲确实挺大的…”
“说到底，我也是个双标党！”
一边咕哝着，他一边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