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0)

  情急之下,作为横滨范围内唯一一个代表官方的政府异能组织,坂口安吾只好带队跟随在黑蜥蜴的目标后,防止港口Mafia在异能事务上做出越界行为。
  与此同时,武装侦探社的那位江户川乱步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了什么,侦探社一方也派出了织田作之助和芥川龙之介来进行调查。
  横滨唯三的异能组织齐聚一堂,这才发现未知异能特异点好巧不巧落在了世界壁垒最薄弱的地方,如果不加以防范措施,恐怕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碎裂。
  还好发现的及时不说,港口的游击队长和武侦的侦探员正好可以利用异能碰撞产生特异点加固裂隙。
  由此,由港口Mafia牵头,异能特务科特别审批,武装侦探社响应,一场发现迟了就会波及全世界的世界级毁灭危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掐断了。
  也不能说是轻描淡写吧,当时的场面虽然算不得是惊险万分,但起码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如果出现什么差错,世界当场毁灭谈不上,但在场所有人怕是立马得交代。
  只不过世界是拯救了,他的工作也因此变得更多了。
  不管是世界莫名其妙出现裂隙,还是留下的未知异能者的残余能量,或者说是港口Mafia现在掌握有能够根据异能残余定位到个人的异能者DNA技术,这三项哪个单独拎出来都够他加个十天半个月班的,现在齐聚一堂宛如是什么满二送一的超市打折活动,加班时间超级加倍,休息时间折上打折。
  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自己挤压下来的一堆报告和工作,觉得自己应该深吸一口氧才对。
  世界被拯救了,谁来拯救他。
  和港口Mafia在特别审批前交涉了的干部A还在一个劲的试图从异能特务科这里掏出什么情报来,坂口安吾心累的把这一堆资料从待处理事项中扔出去。
  这种小事留给下面的职员去处理不就好了吗,把这份材料递上来的人恐怕是看这是港口Mafia干部相关事宜害怕担责任,所以才直接交了上来给他处理吧。
  谁招上来的新人?
  坂口安吾把干部A的事情抛掷脑后,从档案袋里取出来了下属递过来的物证。
  掐断世界毁灭危机的时候,异能特务科内只有他一个人在场,按照章程后续的报告只能由他一个人完成,作为他的下属,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也就是在长官走后尽量收集在场可以用来作为物证的物品,佐证长官使用异能完善事件过程。
  唯一有效在场人次只有他一人,坂口安吾任命的叹了一口气打开文档,准备开始使用异能撰写报告。
  世界裂隙形成的位置在建筑内,本来能够用作物证方便带走的小型物品就不多,在加上特异点形成之后冲击力至少损毁了周围一半的物品,最后下属大概是挑无可挑,只好给他拿了四个杯子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喝酒用的酒杯,其他三个杯子酒气熏天,唯独一个高脚杯里居然一股番茄汁味。
  同一批物证中,与其他酒杯的不同已经足够说明这个酒杯的特殊之处,坂口安吾打算先从这里下手。
  他拿起酒杯
  一脸无语盛放番茄汁的港口Mafia首领,不情不愿接过高脚杯的白发少年,在旁边低声提议结束之后去酒吧小聚的武装侦探社负责人。
  骤然冲进房间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芥,情绪最大化时碰撞产生的特异点,被忽然丢出的书籍状奇怪物品,还有最后无数拖着彗尾的星点造就的辉光。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套记忆。
  坂口安吾谨慎的放下手中的番茄汁酒杯,转而拿起旁边的那三个挨个看过去。
  另一个视角的不同记忆。
  异能作用下,四个酒杯传来的画面出奇统一,和他脑海中对于这场突发事件的记忆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居山晴树。他放下最后一个酒杯,沉吟片刻。
  这个在四个酒杯中都出现了的名字。
  他记忆里,明明没有这个人才对。
  物品的记忆不会骗人,坂口安吾最终向武装侦探社拨去一个电话,在得到了织田今天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拨不通的回复后合起电脑屏幕,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直接去港口Mafia问他们首领不现实,能够联系的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去了哪。
  异能特务科内没有第二个在场人员可以确认,到底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是港口Mafia在搞鬼一概不知。
  或者可能是距离碎裂世界壁太近导致和其他世界的自己出现记忆错乱?
  坂口安吾沉思片刻。
  要不去那个酒吧看看?
  在四个酒杯的记忆里都传来的图像,织田作之助和港口Mafia首领约好在事情结之后要去的那个。
  4
  最后窥得一点命运玩笑影子的是太宰治。
  港口Mafia刚刚结束一场刺杀。
  这次应该是动了什么海外组织的大蛋糕,反扑趋势异常猛烈的同时,本来已经安稳下来的市场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动荡。
  于是港口Mafia首领不得不一边坐在办公室内,以外面枯燥的刀刃入肉拼杀声为背景音,一边单手撑着一个脑袋处理刚刚接手的市场。
  窗外阴雨连绵,正好省去了下属们清洗地面的环节,血水连带着清洗剂的泡沫一起顺着台阶滚下去,蜿蜒出一道薄红色的曲线,而后又很快被暴雨打散。
  涉及的组织太多,审讯科的尾崎红叶也不得不亲自上来确认了一下后续流程。
  如果居山晴树在的话大概就不用确认,他一向没有太宰治还是个首领的概念,在有关港口Mafia的事务上都很擅长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太宰治处理完工作,漫无边际的想道。
  世界的本源是书,作为可以复制一切的复制体,以世界为锚的时候他会复制到什么?
  会和世界紧密相连,乃至能感受到每一个人的意志体会到每一个人的心声吗?会和书拥有同样的特质,从以世界为锚点开始就同样感觉到这个世界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付之一炬吗?会觉得命运不公,和刚刚通过特异点看见主世界的他是同样的心情吗?
  他随手从房间角落拎起一把黑伞,踩着血沫和残肢出去。
  雨滴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后知后觉发现这把伞是织田作来港口Mafia赎人那个下午带的伞。
  太宰治耸耸肩,挥散了背后跟着的下属们,一个人走进了雨幕中。
  被消除了所有居山晴树相关记忆的织田作之助大概也不会有相关的记忆了。
  在消除所有人记忆的时候,居山晴树是怎么想的呢?
  他和世界的联系或许一开始就已经被锚点深深固定,甚至自己如果不是会产生特异点,也许一开始居山晴树就已经控制了他的精神,然后在拿到书后独自下注将命运投掷在50%的概率中。
  身为复制体,他只会不断模仿尽力靠近自己的锚,于是在以世界为锚点后,他便成了世界,他要无所不用其极的活下去。
  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次脑控不成后试图直接刺杀首领以获得书。
  书是世界的本源,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为世界的居山晴树能和书相等同吗?在看见了无数个结局的居山晴树心中,是不是所有人对他来说早就是从未谋面却又熟悉至极的挚友,所以才会脱口而出织田作,在松手就能让他于百米高空坠.落时犹豫,加入港口Mafia后无比熟稔对待红叶和镜花都习以为常般的自来熟。
  所有人以为和他的初遇,实际上的不同世界中早已发展过千千万万遍。
  而这个世界的居山晴树,又将它们重复一次。
  太宰治一边看着雨滴从伞檐落成一串剔透晶点一边暗自好笑。
  在被世界同化的同时,或许成为世界的锚点在他眼里已经不是死亡了。
  这只是换了个方式存在。
  于是他不昭告天下自己的牺牲,也不企图让后世记得他的奉献精神,只安排一场盛大的落幕,然后消除所有人的记忆,把时针拨动三圈,留下一个技无可施的守钟人。
  大概是什么世界的保护机制,当他成为世界本源后,知道他为本源的人越多,世界就会越不稳。
  所以这个世界只余一个守钟人。
  太宰治转了个弯拐入暗巷,站在酒吧门前。
  明知道或许织田作之助已经没有了和他有关的记忆,但还是会在心里期望推开门能看见熟悉的身影。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5
  他一把推开酒吧的门。
  橙黄色的灯光下,和记忆里别无二致的织田作和坂口安吾回头。
  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太宰治少见的愣了愣。
  坐在吧台前的织田作之助听见开门声应声回头,和他一个对视后确认了他脸上的神色,微微松了一口气,对着坂口安吾摊了摊手道:看来不是我们记忆出现问题了。
  两个人宛如对暗号一般对了个眼神。
  坂口安吾率先试探道:你来这里,也是记得那个谁吧?
  太宰治微怔。
  我整理资料的时候在酒杯中看见了不一样的记忆,坂口安吾指指自己,织田一醒来就是三天后,身边消失了所以跟他有关的痕迹。
  在那段不同的记忆中,织田似乎提过这个酒吧,所以就来这里碰碰运气,他解释道,没想到进来之后就看见织田在喝酒。
  所以大概你也是记得我跟你说这个酒吧,才来这里的?织田作之助试探道。
  对。太宰治很难形容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像是海上的孤舟看见了远处水色的两个船帆边际,他如释重负,只觉得钟鸣声瞬间响彻脑际。
  你在我拿走居山晴树手里的酒之后说的。相反的,他声音奇迹般的平静。
  啊看来不是妄想症。确认过名字,织田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你那时候还攥着我手腕,他指了指明晃晃印这几个指印的手腕,然后那道白光过后,再睁眼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三天后了。
  怪不得。
  太宰治看了看他手上的淤痕。
  当时人间失格碰到了他,所以记忆模糊对他不起效果。
  所以还惦记着报告的坂口安吾谨慎道,真正救了世界的是居山晴树,而他在那道白光后消除了所有人有关于他的记忆?
  五美四德的安吾长官想要把真相写入报告。
  所有人歌颂他们三人的功勋,而真正的牺牲者却无人记得。
  世界的自保机制。太宰治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耸耸肩说,你没感觉到知道的人越多,世界越危险吗?
  坂口安吾一愣。
  那为什么让他们记得?
  是世界的恶趣味。
  是居山晴树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还没有成为另一种存在的时候就规划好了一切啊。
  老板来一杯番茄汁。太宰治撇撇嘴,朝着吧台挥了挥手。
  敬今后和我必须守护同一份秘密的守密者们,和我新鲜上岗的世界意志朋友。他说。
  然后他们顺理成章的坐下,共同存档着一份独家记忆,从朋友开始,成为心照不宣的守密人,成为拥有同一份秘密的守望者。
  他们像是已经逐渐远去的另一个世界里那三个人一样行走于暗巷之间,一样推开那扇门,一样聚在吧台前。
  他们举杯,碰杯,如三座呼吸着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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