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3章 只好入赘
云娇抬眼打量着顾婉淑,她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有些凄惨,但要说是小产了,似乎又少了什么东西。
她微微蹙眉,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什么。
秦南风在一旁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好了婉淑,云娇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赵忠竹想替云娇开脱,可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说到底,云娇才是她的亲儿媳妇,出了这样的事,虽然她一向没主见,但还是近乎本能的向着云娇。
云娇进门时日不久,但已经深得她心,平日闲来无事思量起来,总觉得她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才娶了这么个聪慧能干的儿媳妇。
眼下,见云娇似乎落入窘境,她自然有些看不下去。
“娘……”顾婉淑松开了捂在脸上的手,凄惨幽怨的看着她:“我知道,五弟弟是您亲生的,弟妹才是您靠心的亲儿媳妇,可这么几年,我对您也是孝敬有加,您可不能拉偏架啊,我这可是没了孩子,这孩子可是秦家的子孙,是春深的最后一个孩子啊……”
她哭诉着,声音越发的大。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别……”赵忠竹见状,生怕惊动了秦春深,可又不走到床边上去,只是站在原地有些慌张地伸了伸手:“你小声些,别吵了春深……”
“天老爷啊,可怜可怜我啊……”顾婉淑却哭得越发大声了:“我的孩子没有了,婆母却连哭都不让我哭,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
“你……”赵忠竹说不出话来了,她之前还没发现,顾婉淑竟这么难缠。
“你闭嘴。”秦焕礼冷着脸呵斥了一句:“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要你在这凑什么热闹?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娶的好儿媳妇!”
他来就听大夫说顾婉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本身心里就有气,又听顾婉淑的贴身婢女一顿哭诉,说是为了只猫,云娇亲手将顾婉淑推进池塘中的,这才没了孩子。
他一听,更是火冒三丈。
无论如何,畜生哪比得过人?只不过是捉弄了一下一只猫,就该被推下水吗?
那要是那只猫死了,云娇岂不是要杀人?
他不好直接训斥云娇,便把怒气都撒在了赵忠竹在身上。
赵忠竹叫他一呵斥,便有些悻悻的:“我也是担心她……”
被当着一众小辈这样呵斥,她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也没有愤怒,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用不着你。”秦焕礼毫不留情。
“爹,事情是我做下的,娘只不过是劝了两句,你骂她做什么?”云娇皱着眉头看着秦焕礼。
这个公爹,在外面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在家里根本就是作威作福,蛮不讲理,只会窝里横,不过说起来,也是婆母同小五他们惯的他。
她可不受他的气。
“她还不是替你挨骂的。”秦焕礼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
“爹想骂我,直接骂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骂娘?”云娇直接顶了回去,她才不惯着他。
“你还敢顶嘴,你家里大人到底是怎么教养你的?”秦焕礼气坏了,这从家里到外头的小辈,哪个在他面前不是恭恭敬敬、乖乖顺顺的,唯独这个儿媳妇,竟然敢这样的同他说话,简直反了天了,大逆不道!
“我没娘,没教养,您老人家不知道吗?”云娇不急不躁,淡淡的又回了一句。
秦南风听了她的话,再看看自家老爹铁青的脸,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了,他从小到大挨的打、受的教训,总算有人替他找回来了吗?老爹也有这一天。
“你!”秦焕礼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伸手指着她:“你……”
那句“你给我滚”卡在喉咙里,如梗在喉,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这话太重,他作为长辈,要自持,不能胡说。
云娇见他“你”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到底是自家的公爹,是小五的亲爹,可别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叫小五难做。
她转脸看着站在一旁的大夫:“从我家三嫂嫂有了身子,一直都是你在诊脉吧?”
顾婉淑原本一边哭泣,一边看热闹,听云娇问起这事,她哭着哭着声音就逐渐小了下去。
“是。”大夫躬着身子,很是恭敬。
“那,我三嫂嫂的身子如今情形如何了?”云娇登上床前的踏板,正面瞧着他。
走近了才发现,这大夫似乎很热,鬓边的发丝都汗湿了,花白的发丝紧贴在额角。
这屋子里虽然暖和,但也不至于到出汗的地步,他这是在紧张?
“三少夫人……”大夫飞快的看了一眼顾婉淑:“她受了惊吓,这样的天站在冷水之中,就是寻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她是有身子的人?
孩子在老夫来的时候就已经保不住了,好在月份不大,三少夫人好生调理将养着,孩子往后还会有的……”
他只觉得后背湿了一片,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
云娇打量了一眼顾婉淑:“我听人说,小产比生孩子还伤身子,我三嫂嫂这怎么一点血迹都没有?”
她说着嗅了嗅鼻子,空气里真的是半丝血腥气都没有。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也没小产过,但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见血肯定是不对的。
赵忠竹听云娇这么一说,也想到了此事,这话说的不错啊,小产怎么可能不见血?
她想要开口应和云娇的话,但看到秦焕礼阴沉的脸色,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但看着顾婉淑的眼神也有所不同了。
她倒没有想太深,只是怀疑顾婉淑的孩子是不是根本没掉,却故意让大夫这么说吓唬云娇?
“弟妹,你说这话真是杀人诛心呐……”顾婉淑失声痛哭起来:“我没流血?你叫我的婢女说说,那池塘里的水都染红了,我不过是回来收拾的清爽了,就还要遭你怀疑,我还怎么活……”
“我不过是随便问问,三嫂嫂倒是不会如此激动。”云娇看着她这番姿态,再看看这个一直出汗眼神闪烁的大夫,心里头已然肯定了,顾婉淑肚子里就是没货!
“爹,娘……”顾婉淑指着云娇:“你们都不管她,就任由她这样吗?我看这个家,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这就起身回娘家去。”
她说着,便作势要掀开被子。
“还不快去拦着。”秦焕礼转头不看床上,呵斥赵忠竹。
赵忠竹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按着顾婉淑的手:“婉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像是让人说话的样子吗……”顾婉淑一脸的伤心欲绝。
“我不过是问一问,嫂嫂又何必如此生气?”云娇心里有了把握,脸色也松弛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把云娇,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还反过来质问你嫂子,你真就觉得这个家里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了?”秦焕礼被云娇这一番做派气的微微喘息着,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反过来质问怀疑被加害的人,真是岂有此理。
“爹,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不大懂这些事,问一问又怎么了?”云娇完全不买他的账,反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
“你!你给我起来,你还有脸坐?”秦焕礼真是从未见过这样品行的女子:“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还毫无悔改之意,你给我到祠堂去跪着去!”
“我不去。”云娇坐着,纹丝不动。
“你去不去?”秦焕礼看她全然无动于衷,也真是动了怒。
“不去。”云娇不看他。
“云娇,你……”赵忠竹有些害怕,忍不住想劝她。
无论如何,老爷毕竟是一家之主,云娇做晚辈的不该忤逆长辈,何况当着这么多人,该给他留些脸面才是。
“不去就给我滚。”秦焕礼怒不可遏:“我秦家没有你这样的的媳妇!”
这话,不可谓不重。
方才,他便有些忍不住了,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不管如何,这是自己家的儿媳妇,这里又还有个大夫在这,闹得太大了不好看,于是他生生忍住了。
不曾想云娇不仅不知收敛,还得寸进尺,罢了,她这种人也不必要给她留什么脸面,她根本就是没脸没皮,亏他这些日子还稍稍对她改观了,眼下只能说是看走了眼。
云娇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不曾言语。
“出去,我给你留几分体面,再不走,别怪我让人将你拉出去。”秦焕礼当她是怕了,语气微微缓和了些,但也依旧是不打算就此揭过此事。
顾婉淑在床上坐着,看着他二人对峙,又捂着脸“哭泣”了起来:“我苦命的孩子啊……”
如何火上浇油,她还是知道的。
今朝要真是能将云娇赶出去,那可是意外之喜,她从指缝中偷看秦南风,到时候,这个小叔一定伤心欲绝,她正好可以宽慰开解他……
“爹,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云娇她……”秦南风上前一步,挡在了云娇面前。
“你也滚!”秦焕礼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爹。”云娇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秦南风,挡在了他面前:“你确定,你要这么同我说话?”
“我同你说话难不成还要小心谨慎?我让你滚!”秦焕礼见她全然是有持无恐发模样,再听听顾婉淑的哭泣,原本稍稍平息的怒火又涌了上来:“立刻就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云娇一把捋起袖子,双手叉腰:“我叫你一声爹,是看在小五的面子上,敬重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爹了?
我告诉你,我到秦家来,不是跟的你,而是跟的秦南风,滚不滚的事你说了不算!
有本事,就让你儿子朝我开口!”
她知道,这个公爹心里头一直有些瞧不上她,但是又拿秦南风没法子,这才勉强答应让她进门。
进门这些日子,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顶多也就是见了面一个行礼一个受着,拢共也没说上过几句话。
但她心里明白,早晚有这一天,因为公爹心里就是有些瞧不起她。
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冲突,倘若这一回让着他,往后他定然是变本加厉,她也就变得同婆母还有秦南风一样,只能任由他管制了。
她才不受这个气。
她嫁过来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又不是来受委屈的,秦焕礼是小五的爹,又不是她爹,她凭什么敬着他让着他?
何况,亲爹都不敢这样同她说话,若不是小五,秦焕礼于她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大家客气也就混混过,既然撕破脸了,她当然不能吃亏。
赵忠竹看的目瞪口呆,要知道,她这辈子对秦焕礼连声音都从来没有大过,像云娇这样,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顾婉淑也愣了片刻,接着心中一阵狂喜,这个小贱人,今朝是滚定了!
“你!”秦焕礼是做梦也没想到,云娇会彪悍成这样,这言行举止不是跟街头的泼妇一样吗?他儿子是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货色:“风儿,你给我……”
他现在就要秦南风写下休书,把这个恶女子赶出家门去!
“风儿什么风儿?”云娇冷哼:“你以为他会听你的?我告诉你,别说他不会听你的,就算他开了口,我也不是好走的。
我进了这个门,时间虽不久,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今朝中午吃的饭,还是我的嫁妆钱买的呢!
我是那么好滚的?怎么来的还怎么给我送回去,八抬大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也让街坊四邻听一听看一看,你们秦家是怎么对待儿媳妇的!”
她说了一大通话,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她还有骂街的天赋呢。
“秦南风,你到底休不休她!”秦焕礼手都气的有些发抖了,他不同她说,只管问自己儿子。
“爹,你真要是让云娇走,我只能去把家入赘了。”秦南风说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秦焕礼果然如他所料,四处找东西要打他。
“秦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大动干戈的?”
房门口,婢女挑着帘子,郑御医一脚跨进门来。
“郑御医?”秦焕礼一愣,怒火顿时消了下去,狠狠的瞪了一眼秦南风,迎了上去:“郑御医今朝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郑御医是朝中的人,真要是叫他瞧见他在家同儿媳妇吵架,那可真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