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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二、冬去(一百八十二)

  “我不管。”楼月有几分酒意,嚷道,“你自罚三杯!”
  说罢,他拿了三个酒杯,倒了满满的三杯。眼看着哪杯不满,还仔仔细细地添上。
  晚云扫了一眼,看了看他:“你定然要跟我喝酒么?”
  楼月哼笑一声:“谁不喝谁是捡来的。”
  晚云也笑一声:“先说好,你怪罪我的话,我可不会认。不过要我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喝完以后,过去种种一笔勾销,你不许再怪我。”
  楼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晚云已经端起酒杯,将三杯接连下肚,眼也不眨一下。
  放下杯子之后,她擦了擦嘴,道:“此事到此为止。”
  楼月瞪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其实他将那三杯酒倒出来,是等着晚云求饶。若是晚云露出些许胆怯,他兴许会开心点。可晚云这般爽快,倒让他一时没了主意。
  “到你了。”晚云却道,也取了三只酒杯过来,给他满上。
  “我为何要喝?”楼月嗤笑。
  “我为我不知晓的事罚了酒,你自然也要。”晚云理直气壮,“你以为就你过得不开心?我也过得不开心。阿兄当年将我扔下就走了,在我眼里,你能常伴在阿兄身旁,那才叫好。”
  楼月有些哭笑不得。
  “你怎能与我比。”他说,“师兄一度对我很提防,他难受,我也难受。”
  晚云顿住:“为何提防?”
  “公孙叔雅也是师父派来跟着师兄的。”楼月道,“我和他一文一武,就是师父安在他身旁的眼线。有许多事情师兄不想让师父知道,便不能让我知道。直到师父去世了,我和公孙都一心一意向着师兄,师兄才对我二人放松提防。”
  晚云不解地看他:“你与阿兄无冤无仇,为何事事要听你师父的?不能偏着点阿兄么?”
  楼月摇摇头:“我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连师兄都是师父给的。若没了师父,我不但不会有今日,恐怕连命也早丢了。”
  他虽然笑着说这一切,话话中充满了无奈。
  晚云听着这惨兮兮的话,突然怕他会忍不住哭出来,忙道:“别说了,我陪你喝酒。”
  楼月又“哼”一声,将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
  “你一个女子家,喝得什么酒。”他说,“莫让我把你扛回去。”
  晚云不以为意:“那我跟你打个赌?若我喝赢了,你就承认我们是朋友。”
  楼月笑笑:“常晚云你可真有趣,有赌这个的?要你输了呢?”
  晚云爽快答道:“你赢你说,我都行。”
  “我对你没指望。”楼月一脸阴险,“不若先欠着,日后再说。”
  “无所谓,反正你赢不了。”
  楼月自是不屑,也不多言,抬手给她的酒杯斟满。
  晚云却道:“你是这么喝酒的?喝到猴年马月。”说罢,她起身,出了雅间。
  楼月正疑惑她要做什么,没多久,却见掌柜领着好些仆人跟进来,将各色酒罐放下。
  “娘子,”他笑盈盈道,“一共十罐,都是上好的。”
  晚云却道:“只有十罐?”
  “十罐不少了。这酒后劲强,娘子喝的时候定要小心。”掌柜道,“不过若娘子要,我赶紧再去酒窖里取。”
  晚云淡淡道:“再去取十罐。”说罢,将钱袋放在案上。
  那钱袋沉甸甸的,掌柜接过,遂喜滋滋地说,“小的赶紧去,再送娘子两罐。”
  “四罐,别叫我笑话你这逍遥楼。”
  “娘子说的是,娘子稍等!”掌柜说罢,忙不迭离开。
  “二十四罐?”楼月嘴角一翘,“买这么多怎么运回去。”
  晚云也嘴角一翘:“谁说要运回去,你不敢在此处喝光?”
  楼月知道她是要来真的:“饮酒可不是儿戏,你切莫又哭着喊,还去师兄面前告我的黑状。”
  “谁告状谁是孙子,我们今天在这个屋子说的话,谁也不许说出去。”
  “好。”楼月也爽快,“怎么个喝法?你说。”
  “喝酒就是喝酒,哪有什么喝法?一人一罐,直接干。”
  楼月说罢,拆了两罐子酒的泥封,而后,拿起一罐,张嘴倒嘴里。
  当掌柜的送了另外十四罐酒入雅间,两人已经喝光了前面的十罐。掌柜显然没料到二人如此神速,忙吩咐仆人再上些菜。
  “你可真傻。”楼月擦擦嘴,对晚云道,“拼酒是随便来的?幸好是碰上我,若换了别人,你被劫财劫色都是轻的。”
  晚云也擦擦嘴:“谁劫谁还不一定呢。”
  楼月大笑几声:“常晚云,你真是块当土匪的料。”
  她不以为忤,吃了一口菜,“确实曾经有个土匪与我称兄道弟,可我那时有眼无珠。现在看来,当土匪也挺好的。”
  楼月又开了两罐酒:“我也想当土匪。当年从军之时我就想,哪天我打不动了,或者师兄不要我了,我就找一山头待着,劫富济贫。”
  晚云点点头:“记得告诉我在哪个山头,我去找你喝酒。”
  他笑着点头,一干而尽。
  后来,楼月终于醉了,他大着舌头道,“有时候看着师兄对你笑……我也想师兄这对我笑笑。”
  忆起往事,他露出傻笑,不停揉着头:“我有时想,我走这一遭为了什么?你为了师兄,三郎和凤亭为了身后的一大家子,我为了什么呢?好像为了将就着活。”
  “得了吧楼典军。”晚云拍拍他的肩,“你已是志存高远。多少人想活还不能活。人上之人了,就莫再自找烦恼。你若想有个真正的家,便该寻个心爱的娘子,和她好好过日子。”
  “我就是一武夫,弄不清那些情啊爱的。”楼月说着,却又露出畅想地神色,“你这么说来,我好像想有个家,没人要了也能回去。”
  “你该来我们仁济堂,”晚云随即道,“我们那里都是孤儿,有师父,还有师兄,你看我当下不就好好的?你我其实都一样,不过我师父和师兄都比你的好些。”
  说着,她又有几分得意。
  楼月操起筷子敲她的头,不料,被她笑嘻嘻地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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