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实践赌约
荀子捋着须观着棋面静思，右手习惯性地在棋碗中捏出一枚白子。然而，他这抬起的手却久久没有落下。炯炯双眼闭合，掩盖住内里将要流露出的不甘心。
“罢了，是老夫输了。”他说，也终于放下了手，将棋子丢入棋碗。
“承让了。”晶宇松了一口气。似张良与荀子这样的围棋对手，他若是稍有一丝的疏忽，都能够输掉棋局。整个过程中，专注力集中不说，还要不停计算后续棋路，麻烦异常。
荀子使童子上了清茶，两人各自饮了一杯。如此休息一阵，然后便是复盘，分析下对方所下精妙之处，以及自己如何应对为妥。接着，将棋子收回棋盅，两人开始谈论起正事来。
荀子打量了晶宇，暗暗点了点头，首先笑着赞誉道：“整个天下都在捉拿公子，谁想到公子竟然就在秦国丞相一门之隔处悠哉下棋。能与这样的公子对决一局，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哈哈哈……”
荀子自然是明白，李斯在此，那么整个小圣贤庄都在秦军包围之下。就是这样，晶宇下棋时，也不见有何分心之处，着实让人佩服。
“荀夫子见笑了，我这是料定他不敢闯入夫子住处，仰仗了夫子之名，算不得什么厉害之处。”晶宇谦虚道，“倒是夫子你，在那之后能够下出如此一局，让我吃惊不小。”
荀子苦笑，‘我那也是受你影响啊。’他这句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看了眼一双乌溜溜大眼写满高兴的小瓈，主动问晶宇道：“我听闻公子下棋有个规矩，输了的人要为赢了得人做一件不违背道义且力所能及之事……不知，公子需要荀卿做些什么？”
跟在晶宇身边，还聪慧不已的男孩子，荀子能够想到的只有新任楚王一人。只不过，外界多有传闻，说是项氏少主已显露出取而代之的意图。那样的话，他就不敢肯定晶宇到底为何带了这孩子来……他不是没有想过，晶宇会让那孩子拜入他的门下。只是这样一来，由他所教导出来的弟子，又有儒家做后盾，很难想象会轻易被取代。
晶宇示意醒来后重又端坐的小瓈到自己身边来，拉了她小手安慰，对荀子说道：“我想请荀夫子收这个孩子为徒，将她教导为济世之才。”
见晶宇举止，尽管已有所料，真听到时，荀子还是好一会没有回答。
“夫子可有难处？”晶宇见了皱眉问道。
“啊，不，不是。”荀子终于回神，“老夫见这孩子也十分喜欢……”他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老夫本打算终生不再收徒。不过，今日既赌输此局，老夫输得心服口服。故公子所言，荀卿不敢违背。”
他心中仍是有些翻腾，‘看来，外界传闻多有不实，我瞧他一点也无取代了楚王的意思。是了，两人亲如兄弟，若是做了如此事，岂不猪狗不如？’想到这里，就难免想到李斯与韩非两个弟子，痛惜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晶宇自是没有读心能力，他只要荀子答应收下小瓈就好。
想了想后，嘱咐道：“我知夫子你在儒门威望，收下弟子，怕是有极正式的拜师礼。只是，这对于瓈儿她来说，未见得就是好事。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子可以一切从简，最后暂时不要公知于天下。”
“嗯，老夫晓得这深浅。”荀子摸着胡须思量一会，叫了童子过来，“待你那三位师公送走了‘贵客’，哼，让他们到挂有先圣画像的礼堂处等我。”他特意强调了那两个字，显然仍是对李斯极不满，这却不是晶宇想要理会的。
另一边，盗跖在看了一场精彩的戏之后，也终于明白张良画得为什么是黑马。见李斯等人已走，此地已无它事，他立刻使了遁法赶回有间客栈。老实说，他欲对人好好吹嘘一番的瘾又起来了。
儒家三位当家将李斯等人送出小圣贤庄的大门，都有种风雨欲来的忧心感。便这样回到庄内时，马上就得了荀子口讯。
“师叔叫我们去礼堂？”有着不错君子胡须的符念闻言看了看两位师弟，“你们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呃……”颜路帮了张良一个忙，自是知道今日有人找荀子对决围棋。只不过，他现在也还不知道，那与荀子对弈之人是谁。不过，他料定荀子此所为必然与之有关系。瞅了眼完全没打算说的张良，他决定暂不开口，因此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张良更是随意地转移符念视线，“我们还是快些去吧。若是让师叔赶在我们之前到达，这……”
符念脸色变得难看几分。他们这位师叔自是个了不起的人，只是脾气臭了点。若真是不高兴，臭骂他们一通，他们也是反驳不能。于是，点了点头，当先走去。
在其背后，颜路与张良跟上后仍然一路窃窃私语个不停，也不知有否问出个所以然。
三人一路急赶，在到达礼堂大门口时，仍是看到了敞开的大门。这让他们师兄弟登时脸色就变黑了，便是张良也如此。互相推搪一会，都想要对方先进入，好承受那第一道火气。
“还不进来？”内里传来荀子一声呵斥，“多少岁的人了，一点担当都没有。儒家交在你们手中，也不知恰不恰当。”当然，他这说得是气话，三人到底如何，他心中还是有数。
符念三人再无可避，硬着头皮走入，便见背对着门，眼望圣贤画像的荀子。在他身侧还站着两人，一个是默不作声的14岁左右少年，另一个则是名好奇东张西望的稚童。
三人对望一眼，原先猜测的会与李斯有关，在此刻被否定。这样子，符念的腰板不由挺直了些。
“咳，师叔召唤，不知有何吩咐。”他拱手说道。
“把门先关上。”荀子说。
“是。”张良转身关上了门。
荀子听着吱呀声响，转过了身，严厉的视线扫过三人脸上，令得三人都回避了目光。
“老夫要再收一名弟子。”他说道。
一瞬间，除了张良，符念与颜路都吃惊地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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