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秦先生惊惧交加的看着秦承, 他的目光几乎死死钉在了秦承身上,声音干哑发涩: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你到底是谁不, 你是人还是鬼?
  秦先生一直都是无神论者,可人亏心事做多了, 说到底还是心虚了。
  阿耀神情平静, 他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 和他神情一样的就是秦承,或者说是用着秦承身体的谢朝。
  而一旁站着的韩洲早就被这些话击碎了理智, 他的脑海里似乎乱成了一团, 茫然的看着他们,脚下的鲜花上还沾着一丝血迹。
  他手握着戒指, 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张了张口, 近乎胆怯的问道:什什么意思?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胆怯这两个字本不该出现在韩洲这种人的身上的。
  韩洲的手里拿着秦承塞过来的围巾, 上面还有对方的体温, 寒风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 连着骨头都在发疼, 他心脏仿佛在轻缓的跳动,又似乎快要冲破胸膛了。
  什么意思?秦承你看着我,你父亲他是什么意思?韩洲知道秦先生的身份,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才显得更加荒谬。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秦承这次没有说话,说话的人是阿耀,他道:要去看看秦承的墓碑吗?前天下葬的。
  他的语气是异常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小事,可每个字都像是把韩洲的理智搅碎,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内里几乎血肉模糊一片,内脏和骨骼都碎成了渣一般,粘合在一起,,他呼吸里都带着浓郁的血味。
  秦承死了。谢朝终于开口了,他看向了韩洲,微微抿唇,而后缓声道:我不是他。
  他不是秦承,不管他伪装的多像,不管他做了什么,但他不是秦承,从头到尾都不是秦承,从他醒来的那一刻开始,秦承就已经死了。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韩洲笑了一声,他面色已经有些苍白:这种玩笑不能乱开,你怎么会不是秦承呢?你们一模一样,连疤痕都一样,怎么会不是他我不会认错的,你是他。
  韩洲。谢朝的声音低沉,他尽量轻缓道:我的确不是他,我只是在完成他的遗愿,真正的他已经死了,一年前,他参加了一场赛车比赛,出了意外,连车带人从山上掉了下去,找到的时候人就不行了,后来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植物人的状态,最后前几天,去世了也就是那天你推门进来,看到我的时候,那一瞬间,是他离开人世的时候。
  韩洲站在原地,他看着谢朝。
  我只是在为他完成遗愿,你是他的执念,你今天的布置,是他曾经梦寐以求很久的,今天他看到了。谢朝低声道:站在这里的人是我,但眼泪是他对你的回应。
  本来谢朝想过很多办法,想要通过更为平缓的方式让韩洲知道真相,可是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这种一五一十告诉韩洲的办法,不是为了报复谁,只是想告诉韩洲。
  韩洲和秦承的性格,都不适合拐弯抹角的说,只是谢朝也没想到今天韩洲会布置了这么多,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原来这才是秦承的执念所在。
  一瞬间而已,秦承的怨气值直接降低到了百分之十,这一场布置安排,是秦承到死都一直在期待着的意难平。
  你说你不是他,那他呢?他还没走对不对,还是有机会救他的对不对?韩洲声音在发颤,他几乎没力气说出这句话,声音轻的几乎要被风吹散了。
  谢朝有些不忍,他偏过头,而后低声道: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等于是宣判了秦承的死亡了,韩洲的内脏剧疼,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捣碎了他的心脏,五脏六腑都在发冷发疼,几乎要把他撕碎,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句话里死了一次。
  秦先生一直都僵在了原地,他不敢动,他甚至不敢再直视眼前这个人,他怕这个是秦承,但又怕这个不是秦承。
  秦先生。阿耀走到了秦先生的身边,他低声道:还满意您看到的吗?
  他是人是鬼?你们你们怎么会搅和在一起?秦先生的脸色惨白,他的呼吸在发颤:怎么回事他他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这个我也不知道。阿耀微微一笑道:秦先生这次要找我做什么,不如在这里一次性说清楚吧,省的再跑一趟。
  秦先生此刻还有什么想说的,他几乎想要逃走,可腿脚却发软动弹不得。
  人是敬畏鬼神的人,而他这种心虚的人,则更为畏惧了。
  之前我就告诉过您,举头三尺有神明。阿耀给了秦先生几分钟,见他没说什么,便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我也没想到秦先生竟然会亲自来这里,只是您来这里的时候,只怕警方已经请您的夫人去坐坐了吧?就是不知道尊夫人看到又会是什么表情。
  他没说出的那个名字,秦先生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这句话一出,秦先生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咬牙道:你
  秦先生不要动怒,我听说秦先生前几日因为悲伤过度才住了院,这若是动怒了,又得去医院了,这个小城市,医疗条件比不上京城,秦先生还是忍一忍吧。阿耀说道。
  他的话让秦先生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他畏惧面前这个和秦承一模一样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是人是鬼,但是他更加害怕自己后半辈子就在监狱里,甚至可能判死刑。
  韩洲看着面前的人,谢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回去我再解释给你听吧。
  他越过韩洲,目光落在了秦先生的身上,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嗤笑,让秦先生浑身发冷,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谢朝本想离开,可他刚走一步,就发现身后的韩洲并未动,有些疑惑的看去,只见韩洲抬头看着他,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最后他似乎是在吞咽着什么,最后终是忍不住,一大口血猛地喷了出来,谢朝的身上都沾了不少,韩洲像是骤然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整个人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谢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了他,厉声道:阿耀!叫救护车!
  阿耀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立刻拨通了急救号码,而他拍了拍秦先生的肩头,一字一句道:好自为之,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自首了。
  重组以来,虽然他告诉过谢朝自己叫做阿耀,但是谢朝却从未叫过他这个名字,一直都称呼着他的代号,这还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而且不是把他错认成了江耀。
  应该是因为受不了这个心理打击造成的。谢朝一直为韩洲擦拭他嘴唇上的血,可怎么也止不住,他道:对于他而言,秦承就是他唯一的求生欲。
  秦承死了。阿耀说道。
  韩洲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他有些恍惚的看着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可怕又兀长的梦境。
  在梦里,他似乎听说秦承死了。
  你醒了?医生见他醒了,走过来做了检查,他道:气急攻心了,好在送来的及时,不过还得好好养着,不然以后留了后遗症,那就够你受的了。
  谁送我来的?韩洲脸上还戴着氧气罩,他有些喘不上气,尽力道:他人呢?
  他出去办点事情了,让我告诉你,你好好躺着,他等会就回来。医生说道。
  韩洲闻言,缓缓阖上了眼睛,他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累得不想醒来。
  谢朝将333给他的录音资料匿名递交给了警方,而后又把秦承的亲生母亲举报了,有了这个线索,警方总能顺藤摸瓜找出真相的,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的黑暗真的能蒙蔽了光明,他不信真相会被谎言盖过去。
  你说为什么他的妈妈想要他死?谢朝靠在了墙边,点了根烟,他低咳了一声:他一直以为他妈妈很爱他。
  他妈妈不是想要他死,只是不想救他。333看着谢朝,他道:秦先生和他的后妻,想要弄死秦承,这样就可以作废之前和秦承母亲的合约但是如果这一切,都在秦承母亲的掌控之中,那么只要秦承死在他们手里,那最后他们就有一个把柄落在了秦承母亲的手里,这个把柄,不仅可以限制他们,还能拿到秦家所有的东西,甚至让秦家,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这个猜测太过残酷,谢朝喉头略微动了动。
  以前我看过类似的新闻报道,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333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朝哥,所以说,对于秦先生,后妻,或者是秦承母亲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成与败的距离,不过是秦承的一条命而已。
  这个道理,333知道,谢朝知道了,而秦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更新,敬请期待!
  第132章 重伤昏迷的豪门继承人(15) 结局,最爱,再见了
  这份录音和举报信全部提交上去之后, 警方便立刻行动了起来,谢朝关注着这一切,但他能力有限, 无法干涉司法行为,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秦先生根本不敢来找他, 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怒极了,几乎连夜赶回了京城。
  狗咬狗去了。333说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谁还能管得着谁?
  韩洲呢?谢朝问道。
  估计很难接受。333看了眼自己的手,而后道: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是非常痛苦的, 对于他而言,应该恨不得死在当场了。
  醒着的每分每秒都会成为折磨, 对于现在的韩洲而言, 死了才算是解脱。
  正如333预料的那样, 两人到了医院之后,韩洲已经醒了, 他戴着氧气罩靠在了床上, 双目无神的透过窗户玻璃看着外面,不知何时停着一只小鸟, 似乎是在啄食, 没一会儿又飞走了。
  能跟我说说吗?听到脚步声, 韩洲转过头看到了谢朝, 这张和秦承一模一样的脸让他心头泛疼, 他眼眶瞬间湿润了, 哽咽道:跟我说说他到底怎么回事
  谢朝有些犹豫, 他甚至不知道韩洲还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告诉我,我没事。韩洲声音略有些低沉,他低声道:我就是想知道而已至少让我知道一点。
  告诉他吧。333站在了一旁,他道:至少他知道会好受一点。
  你们分手之后,秦承就被带了回去,你知道他性格的,肯定不会听话。谢朝坐在了一旁,他声音轻缓,低声道:他和他父亲不合,和很多人都不合,在和你分手的那一个月,他几乎吃不下去任何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后来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才算是好些了,不过出院之后就玩命的工作,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接手秦家的生意很快,你以为这是好事吗?不,不是,至少对于他父亲和后妈而言,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一系列阻拦无果的情况下,就有了一年前的赛车事件。
  韩洲沉默的听着,直到听到了赛车事件的时候,他握紧了被角。
  你现在查一下当初的新闻报道,应该还有相关的消息,不过在秦家运转的情况下,这件事情的人名和原因都被模糊带过了。谢朝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有预谋的,他的父亲和后妈都想要他死,所以设计了这一场
  他为什么要去?秦承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会不知道这是个陷阱的。韩洲虚弱额问道。
  其实谢朝本想撇开这个话题的,但是却没想到还是被韩洲抓住了,他看了眼韩洲,没有说话,可只是这一眼,韩洲愣怔了一刻后,便明白过来了,他微微偏开了脸,哑声道:是我的错。
  能让秦承这样的人心甘情愿去赴一场阴谋,唯一的筹码只有可能是韩洲。
  他去赴约了,后来出了意外,本来当时他应该有一线生机来着,他其实其实如果当时快一点,是有机会活下去的,但是后来他接到了一个电话。谢朝最终还是把所有事情如实告诉了韩洲,韩洲有这个知情权,谢朝不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完成了任务之后他就会离开,可韩洲会一直在这里,韩洲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挂念着秦承的人,也许也是唯一一个为秦承扫墓的人了,他道:在电话里,他知道了一件事情原来这一切,他的母亲也参与了,他敬爱的,相信的母亲,也参与到了这个盼着他去死的阴谋里,甚至才是最大的操盘手。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就足够令人绝望了,韩洲的手在微微发颤,他几乎不敢相信当时坐在车里,命悬一线的秦承听到了这个消息时,他得多么绝望。
  他以前最爱他的妈妈。韩洲顿了顿,声音发颤,尽力稳着情绪:每年他妈妈的生日,不管他多远,多忙,他都要提前安排妥当,一点一滴都得到位,平时我们出去,去外地玩的时候,他总得带一些小礼物回来寄给他的妈妈。
  就连韩洲都知道秦承有多爱他的妈妈,秦承曾经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韩洲,只有他妈妈了。
  为什么明明韩洲的声音在哽咽。
  如果秦承真的死在了秦先生的阴谋里,那相当于秦先生这一辈子最大的把柄,就落在了秦承母亲的手里。谢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他道:有些东西,在他们的眼里,比命值钱。
  韩洲狠狠的闭上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秦承这一辈子,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希望不多,但是却一个个被掐灭了,知道最后放弃了求生,躺在了车座上,随着车子一起坠落了山崖。
  韩洲想起来就觉得心头都在发颤,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最后终于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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