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我是卑鄙,但是当年我本可杀了你,我却放了你。傅铮上前一步,似乎是在赌谢以行会不会心软,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上前一步,那剑尖便刺破了胸膛,鲜血骤然涌出,心口刺疼,傅铮有些诧异地看向谢以行。
  傅铮,你不该来这里。谢朝漠然地回望傅铮,四目相对,他手腕一动,剑刃向前一分,刺进了傅铮的胸口,他道: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你。
  这次不用他说,傅铮都能感觉到了,他疾步后退,剑刃从胸口拔出,鲜血横流,顿时染红了衣袍,傅铮踉跄几步后便坐倒在树旁,他低声呛咳了一下,艰难的看向谢以行:我们就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如果你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谢以行的剑刃指向了他,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之遥,傅铮顿时全身僵住不动了。
  滚。谢以行说道。
  谢以行和楚远桓离开的时候,傅铮趴在地上,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身影,厉声喊道:你不要你的皇兄了吗!你什么都不要了吗!谢以行,谢以行!
  最后傅铮是被木统领带回宫中的,太医救治了一个晚上,傅铮昏迷三天后才苏醒了过来,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谢以行,姜总管在一旁说道:陛下,您这刚刚才醒来,还是身子要紧。
  谢以行呢!他呢?傅铮问道。
  这姜总管看了眼一旁的木统领,而后硬着头皮回应道:他他还在摄政王府邸,摄政王那边传来话说说
  姜总管不敢将后面的话告知傅铮,只得直接跪了下来,傅铮见状,便已然猜到了,他艰难的撑起身子,一字一句问道:是不是谢以行不来了。
  是的,陛下。姜总管骇得趴在了地上,身子不断发颤。
  傅铮躺在床上,他忽然笑了起来,肩头耸动:好,好啊不回来了都不回来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东宫不要了,皇兄不要了,天下也都不要了吗!
  谢以恒呢!傅铮忽然想到了这件事,他猛地起身,扯动了伤口,却一把攥住了姜总管:把谢以恒找过来!快去!
  是是。姜总管连滚带爬的往外去了,傅铮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大口血,星星点点的洒在了被子上,然后颓然倒在了床榻上,一旁的侍女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了上来,大声喊道:陛下!陛下!快去叫太医,陛下吐血了!
  皇宫里折腾的人仰马翻,太医院几乎都搬空了,这事儿自然传到了摄政王府,不光是摄政王府,就连其他的王公大臣也都听闻一二。
  听说是前朝皇帝回来了?
  这不能吧,我可听说洛阳那边前几日皇陵塌陷,长明宫也塌了,要是我没记错,这前朝皇帝是被囚禁在了长明宫的,这长明宫都塌了,他还能活?
  谁知道呢,有人说是前朝皇帝回来了,现在就在摄政王府,有的人说是这人一顿,另一人焦急问道:说是什么?
  这人看了眼门口,旋即压低了声音,道:说是皇帝失心疯了。
  这谈话街头巷尾传的到处都是,只是无人敢大声喧哗此事,而谢以恒也被送入了宫中,傅铮还是昏迷不醒,太医来了也开了药方,煎药了,但是都不见好。
  大殿下。姜总管将药碗放在了一旁,他压低了声音道:那日陛下去摄政王府,谁知就遇到了唉,回来就是这样了。
  他遇到谢以行了?这伤是谢以行做的?谢以恒问道。
  是的。姜总管叹了口气:陛下不准任何人追究此事。
  追究?他也有脸追究?谢以恒冷笑了一声,而后眼角余光落在了药碗上:你给他喂药吧,这事儿我可做不来,我怕我忍不住直接给他下了□□。
  姜总管的脸都快僵了,他讪笑了几声后道:大殿下说笑了。
  话虽这么说,可姜总管最后有没让谢以恒给傅铮喂药,谢以恒就站在一旁,看着姜总管小心翼翼防备着又怕他知道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这皇宫是他住了许多年的地方,即使后来傅铮登基称帝,他被赶往了千春楼,但时而也被送往东宫,这皇宫也是经常走动的。
  做得好啊,但是怎么不直接杀了他呢,非要留着他一条命。谢以恒的手按在了石柱上,他低声道:不过我也有错,等你杀了他,也杀了我吧。
  他早就不想活了,活着比死更难受,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看到傅铮是什么下场。
  姜总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谢以恒,他连忙上前道:大殿下,陛下醒了,正在找你呢。
  嗯。谢以恒淡淡的看了眼姜总管,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低声道:你一直叫我大殿下,,那你叫谢以行什么?前朝皇帝,还是五殿下?
  姜总管没有回答,只是跟在谢以恒的身后,将人送了进去。
  谢以恒进去时就看到傅铮已经醒来,他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后便随意招了招手,待谢以恒走到他的身边,他才一把攥住了谢以恒的手,声音嘶哑道:我看到以行了,但是他不肯回来。
  我要是他,我也愿意待在摄政王府,不想回来了。谢以恒说道。
  不是,不是这个。傅铮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帷帐:我梦到他了,他被关在了长明宫里,手腕和脚腕都被手链缠住了,伤口被磨得血淋淋的,他的脖子上也是链子,就这么被困在了那里,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坐在床上,他说,他说他恨我,问我什么时候下地狱。
  那你什么时候下去呢?谢以恒半蹲下身子问道。
  我不想去,我知道他在骗我,他在摄政王府,他不在地狱。傅铮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低声道:他肯定不在地狱里。
  傅铮病了的这几天,对于谢朝而言,时间难得宝贵,他在333的陪同之下寻遍了当年的宗族子弟,但是可惜的是,就算找到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就磨去了他们身上的那股锐气。
  他们流连于市井,像普通百姓那般生活,问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已经无法再去做皇帝了。
  流放的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消息。333说道。
  我知道。谢朝骑在马上,原主的骑射很高,曾经因此得到过老皇帝的赞赏,但他十三岁那年,和傅铮一起住在东宫,没有人去看他,只有长公主殿下时常去东宫陪伴,带了很多新奇的玩具,后来他去长公主的马场时,他的马匹被人做了手脚,路上惊了,害得他从高高的马背上跌落下来,登时便摔得吐血,晕死过去,太医都说可能没救了,最后傅铮跪在地上求太医救他,日日夜夜都陪在床前守着,直到谢以行醒了过来。
  谢朝明白谢以行为何曾经那样深爱和信任傅铮,但也明白谢以行最后的不甘和绝望。
  当初谢以行摔马,这件事情,你知道吗?谢朝骑着马走到333的身边,他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吗?
  知道。333看了眼远处的几匹马,他道:当年谢以行出了事,老皇帝彻查,后来就停了,因为查到了他宝贝儿子的头上。
  谢以恒?谢朝顿时反应了过来。
  是。333应了一声,他道:谢以恒做的手脚,惊了谢以行的马,那次差点送了谢以行的命,即使后来救了回来,也是凶险万分,但即便如此,老皇帝还是将此事瞒了下来,至于谢以行的母族他的母族,其实尤为忠心,即便谢以行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外祖父是想要调查的,但老皇帝一声令下,不允许他们调查,便也罢了,这就是愚忠了。
  衡阳长公主也不知道?谢朝问道。
  她到底只是公主,并非皇子,老皇帝会宠爱她,却不会给她过多的权利,这一点是所有王公大臣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即便她要查,也权利不足,无从查起。说到这里,333稍稍一顿,旋即笑了一声:以当时衡阳的性子,若是知晓谢以行惊马这件事情是谢以恒做的,只怕谢以恒小命都保不住了。
  这的确是。从原主残留的记忆里,谢朝看到最多的,除了傅铮,便是这衡阳长公主了。
  只是可惜了,直到最后,他们姐弟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333低声叹了口气:衡阳在临死前,其实也摆了傅铮一道。
  嗯?什么意思?谢朝闻言,微微一愣。
  起先我是不知道的,那天你在梅林刺了傅铮一剑,我才发现了这点。333勒停了马,他看向谢朝:傅铮中毒了,慢性毒药,但足以致命,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长公主府上的向阳花粉加了其他东西弄得。
  你怎么知晓?谢朝有些疑惑。
  血的颜色和味道。333笑了一声,他轻声道:当年,老皇帝的宠妃,也就是谢以恒的母妃,就是死在了这种手法里,我也是无意之中知晓的,当年有关此事的人,都已经被衡阳处死了,下手秘密狠绝,一个不留。
  *
  作者有话要说:
  333:什么时候能到高级的困难世界,我希望朝哥早点想起我
  主系统:我想解雇你了,再见。
  第54章 被将军背叛的小皇帝(8) 私军,高热,自轻自贱
  对于333所说的这些, 谢朝还真的不清楚,至少从他拿到的资料里看不出什么。
  衡阳长公主做的这些事情,谢以行都不知道吧。谢朝说道。
  不知道, 至少大部分都不知道。333下了马,走到谢朝身边, 搭了把手扶他下马:谢以行和老皇帝不同,他的性格更像他的母亲和母族,性情仁善,聪慧重情, 相比之下,衡阳的性格倒是更像老皇帝,或者说在这么多的子女之中, 最像老皇帝的就是衡阳,凶狠残暴, 心狠手辣, 若非她是公主, 只怕这皇位早就是她的。
  333带着谢朝往山边走去,山路崎岖难行, 他道:老皇帝和大臣还是老思想, 不然把皇位传给衡阳,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麻烦。
  对于333的话, 谢朝倒是很认可, 他能感觉到原主其实对做不做皇帝并没有什么执念, 相反, 他更喜欢平凡的生活。
  你要带我去哪里?谢朝跟在333身后, 他们已经穿过了一小片树林, 但还在继续往上走, 路越来越难行了,地上泥土潮湿,踩在上面便容易打滑。
  333笑了一声,一把扶住了他:上来,我背你。
  谢朝看着蹲在面前的男人,他扯着唇角笑了:我记得《行为规范手册》里面似乎说过系统和宿主之间不能接触太近,包括但不仅限于暧昧。
  嗯,规定是这么说的。333应道,但是他紧接着便说:但是在此之上,系统的原则是辅助宿主顺利完成任务,其中包括到不仅限于救助义务。
  谢朝笑了一声,他一手扶着树:你的主系统一定很头疼。
  谢朝的腿伤因为爬山而有些裂开,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掀起衣摆的时候,腿上的衣裤都浸透了血色,他脸色略显苍白,看了眼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的路,最后还是妥协了。
  谢以行的身体并不沉重,333背着谢朝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十分稳妥,一边说道:快到了,等会看到,可别太惊讶。
  什么?谢朝问了一句,但333并未回答。
  两人走到山顶的时候,333蹲下身子将谢朝放了下来,扶着谢朝往前走,他脚步停顿在山崖旁边,看着脚下的景象,十分震撼。
  脚下天然形成的凹陷处筑满了军营,四处是燃起的篝火,有人快步穿梭其中,谢朝看着藏在灌木丛里的弩弓:你的军队?
  是。333顺着谢朝的目光看向山下:是我的,但这里只是其中之一。
  傅铮知道这个吗?谢朝问道。
  老皇帝知道一些,但是如果你在谢以行的记忆里没看到,就代表老皇帝并未告诉谢以行,那傅铮应该更不知道了。333唇角微扬,低笑道:不过他知道了也没用,还不如装傻充愣。
  山间的风有些冷,两人站在山崖上,谢朝看着这些开口道:如果我是老皇帝,我也睡不着。
  傅铮这一病就是数日,身边也只有姜总管和谢以恒,不过谢以恒只是靠在塌上,并不在意,姜总管见他这副模样,都觉得如果傅铮没了,估计谢以恒得开怀大笑。
  大殿下,陛下的高热已经退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卧床休息就行。太医为傅铮把脉之后,又道:只是陛下这病,一是因为剑伤,二是因为心病,剑伤好治,心病就难了。
  这么快就好了?谢以恒似乎还有些吃惊,他抬眸看向躺在龙床上的人,冷笑道: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大殿下姜总管在一旁苦着脸劝道:陛下快要醒了,殿下还是
  他要是想要处死我,我求之不得。谢以恒嗤笑一声,指着自己的心口:从这里刺进去,杀了我,我又不怕死。
  谢以恒的确不怕死,甚至可以说是他一心求死。
  大殿下,陛下这些年过的也很苦,您就少说几句话吧。姜总管叹了口气:这样您快活一点,陛下也快活一点。
  你说谁苦我都相信,但是你说他苦,我不信,至少他是自找的。谢以恒站起身,冷漠地看了眼姜总管,抬手指向还在昏睡中的傅铮,他开口道:因为他,我从高高在上的皇族,沦为了阶下囚当然,最痛苦的应该不是我,而是谢以行,皇帝啊,九五之尊,最后被囚禁长明宫三年,受尽折辱,还痛失皇姐,最重要的是,哈哈哈,谢以行和傅铮,以前可是同床共枕的关系啊,哈哈哈,笑死我了,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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