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始记 第314节
而眼前这个欧文上校，其实也算军团派过来指导工作的人，对他们有一定的节制性，不过看样子倒是非常识趣，没一上来就摆出什么官威或者借着军团的权威摆架子。
所以，勒斯想了想道：“我虽然在第一军团服役过几年，但说到底对战争大局的了解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如果我的命令在你看来有什么问题或疑惑，你可以问出来。”
“我会的，勒斯少将。”欧文应声道：“我今天没说话，只是单纯的没什么好说的，您不用这么客气。”勒斯今天一共就吩咐了那几件事情，还都是关于魔法师的，他确实插不上什么嘴，也不想站出来说些废话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我看你的口音，好像是格尔那边的。”格尔是诺亚南方最大的平原产粮区，周边有好几座城市靠着它生存，那边的诺亚语音调有些特别，勒斯之前在第一军团服役时遇到过不少，而且他当时的队员杜康也是这种口音，他也算很熟悉了。
“是的，少将。”欧文有些诧异道：“这两年我在第二军团这边任职，本以为口音已经消失，没想到您还是听出来了。”勒斯笑了笑，前世的时候，他可见过不少觉得自己普通话很标准的存在，比如东北人……
“格尔那边的人，我记得好像一般都是在第一军团服役。”他主要想问的是这个。
欧文解释道：“嗯，没错，我之前就是在第一军团任职的，两年多前，跟随隆拉克军团长被调到第二军团这边，担任参谋部上校。”
“军团长原来是第一军团的吗？”
“是的，他之前任第一军团参谋部总长，您没听说过吗？”勒斯摇了摇头，他之前只是个前线巡逻小队的队长，又是被迫参军没想过出头，哪里会去了解高层大佬都有谁。
“也就是说，隆拉克军团长，是空降过来的对吧，怪不得作风那么强硬……”勒斯隐晦道。
欧文听出了他的意思，昨天他带对方去报到时，同样听见了隆拉克下令处决三百多名士兵的事情。
于是他上身前倾，小声道：“说实话，您和我还有军团长都是从第一军团出来的，咱们军团那是什么作风和素质，咱们都清楚，但第二军团这边，别看同为王国正规军团，但这军纪、战斗力和士兵素质上，那可差太多了。不服管束、违抗命令、行事散漫，这些情况在我们刚跟随军团长过来的时候可谓到处都是。第一天上任开会，竟然有一名万人兵团指挥官迟到三十分钟，原因竟然是起得太晚，当时给隆拉克将军气得脸都青了。然而就在那种情况下，军团长还是忍了，毕竟我们首要任务就是巩固防线，没时间整肃军队，直到后来发现不整不行了，军团长才开始下狠手。这手段确实是酷烈了点，但也是没办法，毕竟要在开战前解决这个问题。”勒斯这才算明白怎么回事，心下了然。
他之前也听说过，相比于第一军团，原本驻守在凯隆方向的第二军团实在不堪入目，看来情况确实比较糟糕。
不过也算正常，凯隆与诺亚这些年几乎没有过大的军事摩擦，士兵们从未经历过战斗，不像洛兰要塞那边有仗打，而且诺亚之前也不重视军队发展，导致军团上下都没有什么正经样子。
这倒也算祛了勒斯一块心病，要是顶头上司平时一贯都这么手段狠辣，他得掂量下自己可千万别烦什么错误，免得被咔嚓了。
……两天后的傍晚，仍然一身黑色风衣，不过内衬多套了件轻质胸甲的勒斯带着和自己打扮差不多的图尔斯等人，在骑马奔驰了一天后，来到了弗都要塞。
这座要塞以诺亚北境山脉——弗都为名，坐落于整条山脉中最容易进出的坦桑峡谷。
要塞就坐落在这座峡谷的靠北三分之二的位置，这里是整条峡谷最窄的地方，对面二十里外，就是阿瑞斯帝国的军营。
“这里还真是个险要之地，必须得守好。”勒斯骑着马和欧文并肩走在进入要塞的路上，看着不远处将整个峡谷堵死的高耸城墙，不由感叹道。
弗都山脉横贯近千公里，东面直达海边，西面进入与诺亚相邻的凯隆王国。
宽度平均一百多公里，山势陡峭，林木茂盛，行军非常困难，可谓是竖在王国北方的一道坚实屏障。
而只有包括坦桑峡谷在内的几处因古代地震而引起断裂所形成的裂缝峡谷和相对平坦地区，才允许大规模军队的进入。
再基于预防偷袭等因素，平均宽度在五公里左右的坦桑峡谷，是最适合阿瑞斯进攻的突破口。
听到勒斯的感叹，欧文也是一脸赞同的说道：“这条峡谷在我们手里，可谓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优势了，否则就像咱们来时那样，阿瑞斯的军队也可以两天内冲进咱们王国。”勒斯深吸一口气，道：“必争之地！”帝国军队就算是再骁勇善战，也要受到地形的约束，如果对方想赢，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攻破这里，然后一路长驱直入王国北方平原。
相反，诺亚方面也必须要守住这儿，才能保证不用和阿瑞斯最出名的骑兵在平原上开战。
“少将放心吧，军团在这里驻扎了五万名士兵，除去其他需要把守的地方外，后方军团总部那边还有十个万人兵团待命随时支援。再有这刚刚进行过加高、加固的城墙，绝对可以守住。”欧文看着前方要塞城墙下那一片片军营，笑着说道。
相比于国内那些官僚和民众的担忧情绪，欧文这样的军人倒是比较自信。
勒斯也朝他笑了笑，不过心中没那么乐观。他对阿瑞斯的军队实力没什么直观认知，但隐约察觉到，王国内部无论是议长等人还是军团这边的隆拉克，似乎都是持着较为悲观的态度。
这次修理维护魔法通讯台的任务，其实只需要一帮学徒就能完成，勒斯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对这场仗一点底都没有，想要亲眼看看前线局势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行上百人来刚靠近要塞后方，驻扎在这里的军寨中就派出一小队骑兵过来进行检查，像这种事情，勒斯他们在之前已经遇到过不下十次。
照例，一身军装铠甲的欧文策马上前，和过来查探的骑兵队长核实了身份，并在他们的带领下穿过军营，前往要塞内部。
时值夜晚，军营里的士兵们正在吃晚饭，阵阵熏肉和全麦面粉的香味四处飘荡。
勒斯远远看了眼两侧士兵们吃的东西，朝欧文问道：“伙食这么好，后勤供得上吗？”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发现，哪怕是大头兵所吃的，都是几乎不含麦糠的软嫩白面包，人手还端着碗肉汤。
这种伙食，对于还算了解诺亚军队后勤供应的勒斯来说，实在有些不寻常。
他在第一军团的时候，只有自己服役的前线巡逻部队以及处于战斗状态的几个军团才能吃上这个等级的食物，其他没有战斗任务的士兵，吃的都是粗麦面白，那东西只比黑面包强点，没往里掺麦皮罢了。
欧文小声道：“军团长安排的，用来平衡过于狠辣的整军手段。”
“原来是这样。”勒斯明白了。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算合理。要知道如今王国大部分平民可过不上顿顿细麦面包加肉汤的生活，以此作为条件，也算是让士兵不至于对严格的整军过程有太大抵触。
不过……手段还是糙了点，毕竟时间并不充足，隆拉克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欧文见勒斯理解了，便又说道：“至于后勤，咱们在这方面目前还是相当充足的，据说王国把老底子都掏出来了。”勒斯点点头，他在资本派那边也听到过，诺亚自改制后彻底变成一个以商业为本的国家，这近三十年来，攒下的家底可谓无以计数。
别的不说，在各项后勤方面，可是通过发达的水路交通和商业渠道，从东大陆各国进购了海量物资。
穿过军营和那扇厚厚的闸门，勒斯等人进入了要塞内部。作为边境军事建筑，这里从建设初期就走的军事化风格，内部除了一栋栋整齐排列的宿舍楼和仓库以外，什么都没有。
带路的士兵从进入要塞后就换了一拨，直接将他们送到一栋事先安排好的楼房门口便转身离去。
勒斯让那些学徒们先安置下来，然后和欧文一起去了要塞指挥部。相比于勒斯之前见军团长时，对方所表现出的冷淡或者说矜持，坦桑要塞这边的几个将军们则表现的比较热情。
在指挥部见到他们的时候，五个兵团长都朝他微笑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勒斯少将，你所提供的魔法通讯台还有治疗药剂以及其他一些魔法造物，非常管用，希望你能尽快多给我们送来一些，我们实在是太需要这东西了。”统领要塞总共五万余名士兵的基溥中将，见到勒斯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勒斯有些哭笑不得的和对方握了握手，药剂和魔法通讯台是他生产的，可这些东西送归来后也不归他分配啊，都是由军团总部负责分发的。
“基溥中将，关于您说的东西，我们后方正在加紧生产，而我这次过来是带人解决通讯台维护问题的，还有就是我个人想看看前线的局势到底是什么样子。”基溥是个看上去比较豪迈和大大咧咧的中年壮汉，他直接搂着勒斯说道：“那太好了，这也算解决了一个我们比较头痛的问题。你的魔法通讯台说好是好，但这个故障率实在是有点高，能不能改进一下。”勒斯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
话说这个故障问题，也不能全怪魔法通讯台本身，山脉这边环境复杂，士兵们又对通讯台缺少了解，使用时也不太注意，所以才容易出现一些小毛病。
这些毛病其实也很好修，随便一个有相关知识的资深学徒都能处理，但军团这边缺的就是这个。
基溥中将看勒斯答应了，又说道：“至于前线局势，我们目前……”‘铛！
铛！铛！’还没等他描述，一阵警钟声便传了过来，在场的军官们立刻奔向了门口。
勒斯感叹还真是巧的同时，将目光望向了站在他身边还没有动的中将。
后者朝他笑了笑道：“正好，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367章 进入山脉
弗都要塞位于坦桑峡谷北部最窄处，北城墙全长接近两公里，高二十米，厚达三十多米，整体呈内凹弧形。
城墙两侧连接陡峭悬崖，彻底将这条峡谷通道堵死。当勒斯跟随基溥中将出来的时候，要塞内早已灯火通明，将整个要塞墙的轮廓照应了个大概。
“真像是一道铁壁。”尽管见过王都坎达拉那更加雄伟的‘王前壁垒’，勒斯还是不由感叹道。
在这个时代，能建成这些高大的建筑，还真是多亏了骑士的存在。基溥中将闻言，哈哈笑道：“小子，这算什么，你是没有看到过琴康的守卫长城吧，那才是真正的雄关。”勒斯点点头，道：“听过，但没见过。”琴康的守卫长城又被叫做奇迹壁垒，因为真的很像奇迹。
当年那位菲尔顿一世陛下在歌明兰帝国如日中天的时候，依靠自己绝对的威望，在帝国南部地区，借助地形和山脉强制修建了一道横贯近千里的军事防线，动用的人力物力数之不尽，甚至连九级骑士都被拉去好几个充当搬运工。
当时歌明兰上下对此全都非常疑惑，他们刚击败了阿瑞斯帝国，为什么要在国家腹地修建这么一个防御性的东西，完全没必要。
为此，菲尔顿一世无比崇高的声名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和质疑。但当天谴之年到来，陨石击毁歌明兰帝都后，人们才庆幸自己的陛下是多么英明。
如今的琴康，就是借助了这道几乎包裹全境的防线，才能苟延残喘下来的。
勒斯有时候不禁怀疑，那个菲尔顿一世陛下，就算不是穿越者，可能也是个能预知未来的人。
后来又一想，这个家伙确实是死在了天降陨石的歌明兰帝都，应该不具备预知的能力，否则他应该早就跑掉了。
奇迹防线，可能真的是那位富有远见的帝王，在帝国极盛时期为防不测所留下的后手吧。
……此时的要塞内部，一队队士兵手持武器奔往要塞城墙之上，这座厚达三十多米的城墙内部也有很大空间，可以直接通往城墙顶部，里面平时也用于驻军和储存火油、滚石等防御性器械。
而勒斯和基溥中将等人没有从内部进入，外墙边上有数架升降梯，以旁边小房子里的蒸汽机作为动力，利用铁链和滑轮进行控制。
当然，大部分士兵还是要走那些之字形石梯的，升降梯属于高层专用。
来到城墙顶端，勒斯四处打量了几眼，近三十米的厚度让这里的空间非常宽敞，大批士兵列在后侧等待迎敌，左右望去，估计有一万人了。
之所以修得这么宽，也是为了能够尽量在城墙上放更多的士兵，等敌人打上来的时候，以人数优势进行压制，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打下去。
想想看吧，阿瑞斯的攻城士兵们顶着箭雨、火油和大石头，筋疲力尽的从梯子爬上城墙，同伴人数十不存一。
上来后刚要站稳脚跟守住一块地方为后方战友铺路，结果就要面对成百上千的敌人围攻，极大增加了他们占领城墙的难度。
或者可以说，几乎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占住一块城墙。
“还真是要感谢南斯侯爵家族，要不是他当年很有先见之明，我们估计要头疼了。”基溥对勒斯和身边几位兵团长道。
大家也深有同感的笑了。南斯侯爵是王国改制前的北方大领主，领土边界就在弗都山脉这里，早在七八十年前，这个家族的领主就深深忧虑着与自家只隔了两个小国的阿瑞斯侵略者，提前掏了大半家底，又从其他诺亚贵族那边要来不少钱，修建了如今这座要塞。
要说这贵族也不是什么都不行，只要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还是很舍得花钱和上心的。
只可惜，这个家族在王国改制时期拒不投降，被议会的军队灭掉了，否则此时也可以夸耀一番自己对王国所做下的功绩。
众人说笑了一番后，基溥对勒斯道：“你不是想看看前线局势嘛。走，咱们现在就去城墙边上看看。”来到城墙边上一座瞭望台，两侧的墙边已经有一排排弓箭手就位，看来基溥中将等人之前略有些不紧不慢的态度也是胸有成竹的表现，估计之前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了。
“将探照灯打开。”中将命令道。
“探照灯！”
“探照灯！”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很快，城墙上每隔百米架起一个的银板上便亮起了强烈的光束，直接打到远处，将数百米外的峡谷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显然，这也是魔法造物的一种，由勒斯的东大区管理局负责提供。原理很简单，将照明术刻在魔法阵上，再配合增幅法阵，就可以发射出光属性魔素，起到照明效果。
只不过这东西属于耗能大户，对魔晶石消耗巨大，自从配给第二军团这边后，基溥平时也不会启用。
夜色中，就算有足够的光源，普通人的眼睛也看不到四五百米外的东西，勒斯索性就在身前画了个圆，释放之前使用过的望远术。
这让刚想递个望远镜过来的一名兵团长很是诧异，他们这些骑士的视力非常发达，所以基本不需要望远镜，但没想到肉体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魔法师也同样有办法看到远处的景象。
基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略显诧异道：“这是什么法术？能转化成魔法阵提供给军方吗？”毕竟不是所有指挥官都是高级骑士。
勒斯耸了耸肩，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因为这个法术等级高，造价上……”
“那算了……”中将摆手道。他之前看过不少东区管理局送来的各种魔法物品，像魔法铠甲之类的东西确实不错，要说有用是真有用，但价格上更是感人，目前还不具备军用价值。
听勒斯这么一说，他也明白这个所谓的望远术，估计也是造价昂贵的花瓶。
勒斯也笑了笑，望远术这东西在存在望远镜的情况下，价值并非不可或缺，只不过是看的更远、视野更广罢了，他也没觉得这东西在目前有什么军用化、普及化的必要。
将目光转向城外，勒斯有些好奇的开始寻找此次敌情。而这一看，他便疑惑了。
望远术所显现的画面中，在要塞两里开外的峡谷通道中，正有不少穿着阿瑞斯军服的士兵在挖土、搬石头，各个手里貌似连武器都没有拿。
“各位将军，他们这是？”勒斯环顾四周问道。一名少将军衔的兵团长解释道：“还是老样子，清理我们设下的那些障碍呗。”
“障碍？那些石头之类的，是咱们放的？”
“嗯，大概三年前左右，帝国那边不是发生了女皇篡位嘛。当时对面的帝国军都撤走了，负责这里的守军就接受军团高层的命令，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峡谷北面出口，一路上布满了拒马、土坑和石块，企图等以后敌人进攻的时候阻碍住他们。呵呵，这帮软蛋，倒是怂得真彻底。”说道最后，那位脸上有道伤疤的兵团长不屑的嘲笑着。
如今这批兵团长，都是隆拉克从第一军团带过来的，之前那批第二军团的人，撤的撤、换的换，现在也没剩几个，而隆拉克也不可能将那些自己不信任的人放到弗都要塞这个关键位置。
这也是几名兵团长对勒斯较为热情的原因，大家都是出自第一军团，先天就有些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