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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 大案——李家的决断

  李光睿见天色已晚,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大堂的门被打开,一个身量十分高大的男子走进来说道:“大哥,事情已经探查清楚了。”
  “陛下确实已经醒了过来,邪术已被破解。是武当山的张真人为陛下解咒。张真人道行高深无人能及,一下解开令整个广州城内外僧道束手无策的邪术。”
  “不仅是陛下所中的邪术,杨布政使等人所中的邪术也被张真人一一解开。”
  “武当派的张真人为陛下解开的邪术?他为何会在广州左近?”李光睿有些惊讶的问道。
  “确实为武当派的张真人,行宫内外许多人都见到了;行宫内的下人也都见到陛下在宫内行走。”
  “既然如此,看来他们必不能成了。那”李继户冷静片刻,对李光睿说道:“你马上去陛下的行宫,检举高景德为采生折割案与诅咒皇上的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一。”
  李继户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被李光睿听在耳中却好像凭空出现一声炸雷一般,吓得他呆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父亲,这是真的?高景德是采生折割案与诅咒皇上的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一?”
  他完全不敢相信。高家现在有数人在朝为官,还有举人和秀才,前途十分光明,他高景德脑子进水了掺和这样的事情?
  “高景德并非是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了,他是不得不为。”
  “高瞬臣今年已经四十三岁,身为他父亲的高景德已经六十二岁了。可是你看他哪有六十多岁人的样子?竟然连头发都并未全白,身子更是十分好,你觉得这是为何?”李继户说道。
  李光睿马上联想到了一种情形,身子一颤。“父亲,他是……”
  “就是如此。他之所以年过六旬仍旧好似三旬之人,就是因为他一直在用损阴德的采生折割合出来的‘药’。”李继户马上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这,”李光睿不知该说些什么。
  “早在十多年前,高景德就从各处搜寻‘大药’,使自己延年益寿,身体康健;后来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巫师专门给他合‘药’。从五年前开始,每年高府里都有下人的婴孩夭折。不敢说这些婴孩都是被他害死用来合药的,但其中定然有几个婴孩的尸首被用来合药。他仅仅只自己一人用‘药’,每年所需的婴孩不多,一直未曾被别人发觉。”
  “但今年大约九月份的时候,忽然有人找到他,展露他多年用‘药’、雇佣巫师合药之事的证据,并且威胁高景德若是不听从他的话,这些证据就会被四散出去。采生折割粘上一点儿就是凌迟处死的罪过,并且定然牵连到族人,他们高家还做不到在广州一手遮天,若是他雇佣巫师合‘药’之事被揭发出来,整个高氏家族就会彻底完蛋,仿佛之前严震直的家族一般。”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保住高家的前程,他只得答应为那人做事。或许当他发觉牵扯进巫蛊大案时内心惶恐时分惶恐想要退缩,可那时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李继户说道。
  李光睿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问道:“父亲,此事咱们家是如何知道的?”
  “光睿,”刚才走进堂内告知李继户此事的李光睿的叔叔李继成此时说道:“早在高景德刚刚招揽到那名巫师时,大哥就发觉高景德与常人有异,并且偶然听到高家夭折的婴孩也有些多,于是让你叔叔我暗自探查此事,发觉高景德早就在用‘药’。这么多年,我一直探查此事,所以高家略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知道。”
  李光睿十分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名叫李继成的叔叔。李继成今年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他在家族中并不掌管任何一处生意,也从未显示出精明强干,好像混吃等死一般,李光睿一直以为他是李家的渣滓,平日里从未待见过他,谁能想到他暗地里竟然掌管着这样的事情。
  “家族里的很多人并非是像你知晓的那样。你的好几位叔叔和兄长虽然看起来在族中是混吃等死,但暗地里掌管着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是以后李家的家主,年纪也已不小,应当知道这些事情了。”李继户对他说道。
  李光睿躬身表示受教。但他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为何父亲并不亲自去行宫向陛下奏报此事?”
  “我已经年过五旬,就是得到陛下的奖赏,等我死了人死如灯灭,谁还会记得咱们李家在此案中做过什么?”
  “你不同,你今年不过二十七岁,陛下若是奖赏于你,人们会一直记得咱们李家做过什么,对咱们李家客气一些。”
  “况且陛下今年仍旧是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未必愿意见到我这样的老帮子。你去检举或许赏赐会更多。”李继户自己调侃了一句。
  “其三,你是李家未来的家主,你若是见过陛下,被陛下当面赏赐,以后李家谁敢不服从你的管教?”李继户说道。
  李光睿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话还是并未出口,只是说道:“是,父亲,儿子马上前往行宫求见陛下。”
  “明日再去!现在已是子时,行宫的人都已休息,你现在前往行宫小心被当做刺客,况且现在正是宵禁时分按律不得上街。明日宵禁时候过后你就动身前往行宫外求见陛下。”李继户吩咐道。
  “是,父亲。”
  ……
  ……
  “……,原本高家还算‘有分寸’,可从去年起高景德愈发贪婪,有时一个月就从我家索要数千贯钱。”
  “若是高家有什么大变故也就罢了,但高家这二年蒸蒸日上,家里的田地越发多了,且毫无歉收之事,草民之父就觉得不对,暗自探查,查到高景德收拢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巫师,暗地里做一些损阴德的勾当。”
  “可我家虽早已发现高景德作恶,但高家势大,我家并无实证又托庇于高家不敢稍有得罪,所以一直未向广东的布政使司、广东按察使司检举,还请陛下恕草民家族的罪过。”
  “今年采生折割大案与巫蛊大案后,我家怀疑这是高景德所为,暗地里探查,最终查证此事确与他家有关。”
  “人活于世,讲究的是忠孝两全,高家暗地里对陛下不利,我家岂能替他隐瞒?所以草民前来行宫向陛下检举南海县高家家主高景德,谋划巫蛊大案,意图谋反。”李光睿说道。
  李光睿当然不可能将他和他父亲所谈论的话全部对允熥说出来;但什么都不说也不成,他和他父亲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这样说,认为不会触怒皇上。
  他果然没有触怒允熥,不过允熥惊讶地问道:“你们这些商户的处境朕也知道,不会怪罪。可,你说的这个高家,可是为刑部侍郎的高瞬臣的那个高家?”
  “陛下,就是刑部高侍郎的那个高家。”李光睿说道。
  “你现下可有实证?”允熥问道。
  “启禀陛下,草民之家族千难万难探查到此事,并无实证。”李光睿说道。
  “陛下,事关巫蛊大案,即使并无实证,也应当查抄高家;如此事情,宁错罔纵。”侍立在一旁的宋亮马上说道;侍立在另外一侧的王喜虽然因为有外臣百姓在场不便说话,但从他的神情也可以看出他和宋亮的想法是一样的。
  即使是杨任,因为此为巫蛊大案也不敢多说什么,虽然他觉得并无实证之时抄查高家不太合适。
  允熥听到这话,又想到自己都差点儿因此丧命,马上写下一份手诏对宋亮说:“宋亮,你马上带领护卫行宫的京城卫所与当地卫所将士,查抄高家!”
  “查抄高家务必要仔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即使是老鼠洞也要细细探查。”
  “是,陛下。”宋亮答应一声,接过手诏,转身走出屋内。
  允熥又回过头看向李光睿。“若是你所检举之事确实,朕必不吝惜赏赐;若是检举不实,朕看在你一片忠心为朕的拳拳之心,也不会对你李家如何。”
  允熥当然不相信他们家族是因为忠诚才会向他检举高家,但李家的所作所为并无问题,他也能理解直到他们的做法。
  并且若是李光睿的检举不实,‘但到时候仅仅高家的报复就不是李家能够承受的,李家必定数年内家财败尽,不得不离开广州去往另外的地方挣扎着求生。’李光睿在心中补充道。
  不过他并不紧张。虽然他昨日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可他信任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他们决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形下让他来亲自向皇上检举。
  之后允熥就不再和他说话,返回后院;杨任也离开行宫返回布政使司衙门;就连服侍的小宦官也离开外书房,只有李光睿一人在此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光睿只觉得自己的腿完全没有知觉,肚子也有些饿了,十分疲惫的站在外书房中。他想坐下休息,但允熥临走前既然没有允许他坐下,他就不敢坐下,仍旧站着等候。
  这时一名侍卫走进外书房,拿出一份圣旨对他说道:“李光睿听旨。”
  李光睿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草民李光睿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广東南海县商户李光睿,检举揭发采生折割案与巫蛊之案有功,特赐商户李家黄金一千两、许李家一名子弟国子监入学,赏赐李光睿御制玉佩一个,……,钦此。”
  “草民谢陛下隆恩。”李光睿叩头说道。
  这侍卫将圣旨塞给他,又寒暄几句,将他送出行宫。
  李光睿回到家,和李继户说了此事,并愤愤不平地说道:“陛下的赏赐竟然如此,这岂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李继户打断道:“你以为咱们李家能得到怎么样的奖赏?”
  “起码有一个世袭的官职才对。”李光睿道。
  “咱们家是商户,还是家资富饶的商户,若是得了世袭的官职,从此做买卖无人敢惹,岂不会独霸广州的买卖?陛下怎会如此。”
  “况且许一名子弟国子监入学,咱们李家今后也会有人为官,已是皇恩浩荡,你还想奢求什么?”李继户说道。
  李继户年纪已经不小,又明白他们家立下的不是救驾之功——立下救驾之功的是张三丰,他们只不过是为破解采生折割案与巫蛊大案立下功劳,能得到这样的赏赐已经不少了。
  “可是,”李光睿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没什么可是,”李继户又道:“不论赏赐什么,都是皇恩浩荡。”
  “况且,在抓到这两个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人后,陛下也不会仔细斟酌给你赏赐;因为陛下定然很想知道,到底为何有人要如此行事,那个找到高景德行事的人到底是谁。不仅是皇上,我也十分好奇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
  ……
  宋亮从行宫的外书房拿着允熥的手诏离开后,带上宋青书等人,马上去宣护卫行宫的卫所将士前往高家查抄。
  这些护卫的卫所将士见到他手里的手诏,有些好奇的问道:“宋大人,咱们这到底是去做什么?”
  “不要多问,跟着我走就是了。”宋亮说道。
  适才问话那人马上做出恍然大悟状:“莫非是去抓采生折割案或巫蛊大案的人犯?”
  “原来如此。咱们这些跟随陛下从京城过来的人自然无事,但当地的卫所将士指不定谁就被他们收买了,宋大人小心谨慎,自然不能说出来。”这人随即又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敢对陛下不利!”
  宋亮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不仅是他,宋青书等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侍卫都未说话。不一会儿,宋亮征调的三个百户、三百多名将士集合完毕,他以二十人为一队,分为十多支队伍,大手一挥宣布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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