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下界与上界之间各有天道掌管,我们也无法侵犯法则。是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还有你的尾巴和耳朵,这是白虎一族的标志,金色的火焰则是金乌一族所有。它们都属于你的力量,受你的控制,只是要你慢慢去摸索该如何掌控它们了。
多谢。
殷晚舟微微颔首,淡淡道了谢。
她没有说自己究竟信没信,可是众神识又如何看不出她眉宇间淡淡的隐藏着的警惕和防备?
心中一酸,却又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千万语言落于口中,最后只剩了无力的一句
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未能护好你
对不起,在你的成长中缺失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
但,我们爱你。
妖族血脉的相连是人族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的。
同一血脉在身体中流淌,躯体与大脑都将天性般产生亲近与爱怜。
他们爱着自己的每一位血亲,却尤其怜惜心疼他们失散沦落下界多年的幺妹。
白虎族与金乌族的幼崽,该是何等金贵?她一出生本该就享受万千的宠爱,而无需独自应对风雨险阻。
虽然很不合时宜或者我们还未能有这个资格但是
清冷的女声陡然间有些低沉,像是一瞬间没有了自信一般,迟疑了许久,最终柔和地轻轻地告诉了下面抬眸静静看着帘幕的孩子:
你很优秀,我们以你为骄傲。
殷晚舟一怔。
谢谢。
不、不用。
帘幕后陡然没了声音。
殷晚舟等待了片刻,兀地有些哑然失笑。
这是害羞了?
唔嗯?怎么回事?
谢云意动了动,艰难地扶着额头爬了起来。
你的尾巴呢?
她的目光在身旁静静喝着酒的女人身上一顿,随口问了句。
哪儿来的尾巴?你睡糊涂了。
殷晚舟瞥了她一眼,轻嗤笑了声,嘲弄道。
我明明算了。
谢云意蹙了蹙眉,随即舒展开来,微微摇了摇头。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方才幻境中的画面尚未褪去,叫她此刻的神色有瞬间的阴冷。
走吧。
好。
两人也不迟疑,很快推开重新显现的大门出去了。
出去后,第一层大厅中的各个大门已经消失,通往第二层的梯.子悬浮于半空中。
殷晚舟抬眸看去,隐约看见了第二层大厅中排列成圈的数道门。
她顿了顿,正要朝着那梯.子走去,却陡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舟舟!
是慕知舟,楚南知。
怎么
殷晚舟蹙眉,刚一转身,便被女人揽入了怀中。
她身子猛地一僵,抬起的指尖便顿在了半空中,随后犹豫了许久,最终慢慢落于女人的肩上。
你发什么疯?
让我抱抱。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闷声低低地道了句。
情绪不太对。
殷晚舟微微迟疑了下,许是方才接收到的信息让她也一时消化不过来。
她没有推开女人。
殷晚舟沉默地由她抱着,却陡然听见了女人突然开口的声音。
别怕。
抱着她的指尖不觉轻轻地颤抖着。
可女人的话音却是平稳的,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别怕。
我在这里。
谁也伤害不了你。
别怕。
第17章 殷小虎崽
你
殷晚舟听着她对自己一遍一遍说着莫怕, 感受着那双搂着自己的手正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心下不觉一顿,抿了抿唇,迟疑着开了口。
嗯?怎么了?
慕知舟搂着她不放手, 闻言只低低闷声应了下,垂着眸子, 眼帘颤颤,强忍着没有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发丝。
想亲亲她的眉心, 想摸摸她的脑袋。
可慕知舟如今用的仅是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她家的小祖宗傲气又警惕,若是她再动作,定是要恼了。
你有病?
殷晚舟终于将自己的话给补全了,懒懒散散地翻了个白眼。她拍了拍女人的肩, 随后将人给一把推开了。
瞧不起谁呢?怕?怕你个头。
红袍的小姑娘不屑地挑了挑眉, 很是嫌弃地拂了拂身上衣袍。
一旁抱着胸正看戏看得快活的谢云意唇角一抽,眼瞧着方才的氛围刹那间全无,也忍不住侧过了身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你, 殷大魔君。
慕知舟:
这跟她想的场面颇有出入。
我我不曾瞧不起你。
青裙的女人心下无奈又柔软, 瞧着面前的小姑娘昂着下巴的小模样,又忍不住地低下头轻轻笑了下。
为何这般可爱?
也是了, 她的舟舟、从前的长乐,从头至尾都不怕什么的, 除了
许长欢濒死的那段时候。
慕知舟含笑瞧着小姑娘,心下陡然想到此处, 眸中便刹那间闪过几分冷意来。
她讨厌自己的小姑娘那般重视另一个人。
亲情也好, 挚友情谊也罢。
慕知舟都会妒忌。
走了。
殷晚舟瞧着楚道君这副傻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懒得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便转身朝着那悬浮着的楼梯走去。
走了几步, 又足下一顿,有些不耐地侧头朝着女人道了句。
谢云意挑了挑眉,抱胸站在她身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陡然地勾唇笑得甜蜜,亲亲热热地凑上去挽住了殷晚舟的手臂。
舟舟,人家的脚好酸呐。
【别拆我台,有情况。】
就在她话音方落的那一瞬间,谢云意便传音给了殷晚舟。
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嗓子里,殷晚舟蹙眉瞥了她一眼,倒也随了她的愿,不曾拆她的台,任由她挽着。
不仅由她挽着,殷晚舟为了逼真起见甚至还屈尊抚了抚她,随口道了句:小心点儿。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谢云意垂着头,掩去了唇边颇为玩味的笑意,感受到了背脊后一道冰冷的目光。
啧啧啧,楚南知楚道君,原来是打的这个心思呐?
【无妨,只是突然间闻到了一股酸涩的气味,不知是从何飘来。】
酸味儿?
殷晚舟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闻了闻。
【哪儿来的酸味儿?】
她怎么没闻见?
【不知道呀。】
谢云意轻轻叹了口气,面上正正经经的挽着殷晚舟的手臂靠得愈加紧密了。
然而下一刻,她被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拎着衣领给提开了殷晚舟的身边。
不若我来扶着谢姑娘罢。
青裙的女人眉眼含着些许的笑意,轻声说道。
这谁敢?
谢云意唇瓣动了动,努力地将自己的衣领从女人指尖给拯救了出来。慕知舟见此倒也轻轻松开了指尖,若无其事地垂眸拂了拂自己的袖摆。
不必不必,慕姑娘跟着楚师姐走吧,我正好去旁的地方看看。
谢云意抬起指尖往后一摸,那片被揪住的衣领都有些褶皱了,这叫她心下也恼火得紧。可恨她此时封住了魔气,实力上还打不过这女人。
精明狡诈的殷大魔君正蹙着眉,一脸不明所以地打量着她们两个,完全就没跟她们的脑回路走到一起去。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的吗?
殷晚舟挑了挑眉,好不容易嗅出了点儿不同寻常的味道,却也没放在心上,随意靠在一旁的一根柱子上,抱胸插了一句。
【怎么?下扇门里的东西不想要了?】
【我自己也能拿到,你还是看好了你家的楚道君吧,这酸的啧。】
【什么?】
谢云意一把掐断了传音,懒得跟她解释。
她拍了拍衣袍,转身就去了殷晚舟身边,趁这人不注意一把抱住她狠狠抱了下,随后在女人陡然一厉的眼神中转头拔腿就跑了。
谢谢师姐的照顾~铃铃会想你的~
她边跑还边回头抛了个媚眼。
殷晚舟:?
毛病?
殷晚舟指尖微微曲了曲,觉得有些手痒。尚未等她收回眯眸瞧着谢云意的目光,身旁便投下一道阴影来。
师姐也要照顾照顾我呀。
女人垂眸低笑,抬起指尖为她轻柔地拂了拂肩,似是玩笑般说道。
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太过自然,叫殷晚舟听了也没什么察觉出什么来,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倒是不曾拍开她的手,勾了勾唇。
那你可得听话点儿。
她仍旧抱着胸,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女人几眼,随后直了背脊,转身朝着阶.梯上走去了。身后青裙的女人抬眸望着她的背影,眉间稍稍软了软,也立刻跟了上去。
第二层大厅中悬浮着一列一列的大门,殷晚舟站在入口处细细打量了片刻,便抬足走向了第二列第一扇悬浮着的大门。
慕知舟能够跟着她就心满意足,自然是什么都不插手,任由她选择,毫不迟疑地跟着她的步伐走了进去。
这扇门后是一片平地园林。
慕知舟尚未抬眸打量下几眼,便注意到了自家的小姑娘弯着腰从门口开始拔东西。
她顺着殷晚舟的动作垂眸看了眼,随即顿了顿目光,平静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
这是甘林草?
制作疗伤药物的上品灵草。
慕知舟眨了眨眸子,瞧着小家伙勤勤恳恳弯腰拔草的模样,一时间哑然失笑。
气运这般好吗?
她没有弯腰去采这满地珍贵的灵草,只静静垂着眼帘细细瞧着殷晚舟动作、看着她腰间的银铃悬在半空中流苏摇曳,眉眼不觉渐渐温软了下来。此间红日高照,阳光正好。缕缕金色的细光散落在女人的脸上、身上,照亮了她半边身子,连着朴素寻常的青裙都被这些细碎璀璨的光芒映衬得分外夺目起来。
殷晚舟垂眸又拔好了一根灵草,等她用小盒子仔细装好之后便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
她偏头抬眸看了看身后的人,却陡然对上了女人垂着眼帘投下来的目光,温柔沉静的,整个瞳孔中都仅有她一个身影。
殷晚舟指尖一顿,莫名地怔了下,微微抿唇,瞥了瞥旁边一侧地面上分毫未被拔动过的灵草:你为什么不采?
我无需这些,你采罢。
慕知舟见她额角有些许发丝垂落了下来,便微微弯腰帮她将这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去了。
傻子。
有便宜都不占。
殷晚舟冷眼瞪了她一眼,抬起指尖送出了些灵力将另一侧地面上的灵草都尽数拔了下来,随后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来,将这些东西都装了进去。
慕知舟猛然被瞪了一眼,心下也有些不明所以。她着实不知道自家的软团子又为何有些不快,便也不说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方才还像个小蜜蜂一样勤勤恳恳的小姑娘这时候挺直了背脊,昂着小脑袋用灵力拔草,也不自己动作了。
女人瞧着瞧着,心中陡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抬袖掩唇而笑,微微侧过了身子。
她看着小姑娘一路走了下去,所遇到的灵植都是珍贵稀罕之物,走了许久后殷晚舟在一片果林旁停下了步子。
师姐是要吃这些果子吗?
殷晚舟闻言也没有看她,只抬袖将这些果子都收下了。
带回去给我师父。
她伸出指尖,捏住了一颗垂落下来的红果子,垂眸打量了几眼,淡淡道。
嗯?
慕知舟看着她,心下有些感动。
然而未等她的这些情绪持续多久,红袍的小姑娘抬手扔了扔果子,勾唇道:
让她给我做吃的。
慕知舟:哦。
慕知舟这时候好似才想起来自己跟着殷晚舟的身份,她可还是个兼职厨娘。
若你想吃,我这会儿可以为你做。
殷晚舟收拾了一下自己现在满满当当的芥子空间,听了这话有些不屑:谁要你给我做吃的?
这语气就好像在说:
你配给我做吃的吗?
慕知舟:
她默然看了看小姑娘,终是没有告诉她当初是她要自己来当厨娘的。
眼见着女人被自己怼得无言以对的模样,殷晚舟眯了眯眸子,心中突然便愉悦起来。她沿着这条小路负手而行,腰间银铃清脆作响,银蓝流苏摇曳着。红袍袖摆随微风轻拂,衣角银色暗纹隐约,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芒,那些明亮又张扬的颜色于顷刻间便将身后女人的心房都溢满了。
身为有资格给小姑娘做吃食的师父,她好似也应当庆幸一二呢。
慕知舟微微摇头,眸色柔软,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地上有两个影子。
殷晚舟垂头,目光在那两道紧密相伴着的影子上微顿,随后叛逆一般地负手快步走了几下。
那两道影子终于分开了些,可后面的那道影子很快地也追了上来。
又在一起了。
她歪了歪头,心下并无不快,只是突然地便蔓延出些许异样的感觉来。
就像是在与谁对着干似的,她又快步走了片刻,影子分开随即紧密相触。
再走,再分,再重合。
身后的人没有开口,她仅是那样静静地跟着,带着沉默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