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5 章
原本官府的地牢就是极为阴寒的地方,加上这无休无止的恶雪,这会儿连墙壁和铁栅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孟太令,这人犯了什么罪?”沈绛歪坐在刑房的椅子上,脚翘得老高,还捡起面前桌案上的文书看。
孟青山看了一眼吊起来挂在刑架上一名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囚犯,道:“小公子,听狱卒说,这人犯了偷盗罪。”
……
“咳咳。”沈绛放下那罪状文书,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子,“是、是嘛……”
“不仅如此,他还偷了个女人,把她奸杀了。”孟青山道。
“哦……”
沈绛挑了下眉,又抬眼看了看那个囚犯,看来这家伙受的招待不错,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了,赤足在外,十根脚指头更是冻得发黑。
沈绛就同孟青山道:“孟太令,你想不想知道在西河城里,对于犯下偷盗奸杀之罪的人,是怎么处置的?”
孟青山躬身,“请小公子明示。”
“首先,要看他是用了哪几根手指偷了东西的。”沈绛抬起自己的手指,瘦的骨节嶙峋,他一根根收起又展开,“那几根偷盗的手指就会被剁下来喂狗。”
不过他的这几根手指头,连皮带骨头,没滋没味的,估计狗都嫌咯牙。
他说着,刨了下自己的头毛,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一下大元宝,大元宝遇到他干脏活,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他加上脚趾头都不够剁的。
“其次嘛——”沈绛放下翘在桌子上的脚,又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一柄铁尺,走到那囚犯面前,用铁尺当中的尖角对着他的□□处一戳,阴恻恻地道:“这儿——”
囚犯骇得一夹大腿,“你、你……我都招了的!”
沈绛道:“昆仑山上有常年不化的雪峰,但凡有这等犯下奸杀罪行之徒,城中巡察会把他们的裤子脱下来,再让他们把那脏玩意塞进个冰窟窿眼里,过不了多久,冻结实了,稍稍拿什么玩意一敲,咔嚓——哦~就断了——”
他说得唱作俱佳,最后那一声“咔嚓”,配合着手里的铁尺一敲,把那囚犯又吓得抖了抖。
“孟太令,我觉得今儿这天,就不错~”透过地牢的铁栅窗,外面冰雪飘飘,沈绛道:“直接给他扒了裤子往院子里一站,活儿就完事了。”
这个天,莫说他□□里的玩意,他这么出去在院子里一站,半柱□□夫,保证连人带魂一起冻没了。
那囚犯喘了几下气,抖索着道:“我招!我招!去年梁家桥林府的那个丫鬟,也、也是我杀的……”
沈绛“啧”了一声,瞥了一旁的狱卒一眼,那狱卒上前,直接就给了那囚犯一鞭子,“还真他娘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还有哪个?”
只听得惨叫连连,“啊啊啊——没、没了!”
“弟兄们,给他扒了裤子带出去!”
“真、真没了!!”
沈绛没有理会那边的鬼哭狼嚎了,只是把眼睛看向一旁坐着的渊涯,道:“师兄,你说,我刚才说的是不是?”
“你在吓唬我!”那边叫得凄惨,渊涯听得连眼珠子都有些抖,但依旧盯着沈绛冷笑,“小杂种——”
渊涯正想站起来,就被左右两名飞羽卫给夹住了。
“师兄,哦~我刚刚好声好气的问你,你凶我,我现在认认真真的同你聊天,你又说我吓唬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沈绛拿着那铁尺一甩,那玩意立刻飞过去稳稳地扎在了渊崖头顶后方冰封的石墙壁的缝隙间。
“呯啷——”一声厉响,墙上掉下一片冰碴子和碎石粒。
渊崖被骇地一震,回过神才发现那铁尺见未曾伤到自己,继而盱眼冷笑,“哼,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兄,你就把我放了,若不然,玄真门里没有你这逆徒!”
“呵……玄真门……”沈绛走到他面前,一把捏起他的下颌,“你自己清楚,玄真门现在如何了!”
那边又传来一声惨叫,“真没了,爷爷们,别、别,给我留个齐全,让我死个囫囵个吧!”
孟青山在一旁一摆手,让人把那又哭又叫的奸杀犯给解下来拖出去了。
渊崖被沈绛捏得下颌分错,努力瞪着眼睛道:“那不是你该管的!”
“那我告诉你!”沈绛缓缓收紧手劲,“神煦师兄他们,还有阿秾是怎么死的……”
“他们为大义之道而死,死、死得其所……”渊崖的话语越来越模糊。
“大义之道?”沈绛对着他的脸讥笑,“很好!”
然后立刻把他松开了,猛地转身,道:“孟太令,劳烦件事。”
“小公子吩咐。”孟青山在一旁道。
“找口大铁锅,搬到这来,倒满水,煮上。”他重新在座椅上坐下,冷冰冰地瞧着渊崖,道:“那我也送渊崖师兄成就一番大义,师兄可千万不要同我客气啊!”
“是。”孟青山一摆手,便有几人出去了。
“你、你敢……敢——”渊崖脸色顿时惨白。
“师兄,你觉得我是会看在咱们同门情谊的份上,对你手下留情呢,还是觉得我胆子小,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沈绛的表情简直阴沉到了狰狞的模样。
渊涯不敢再看他。
沈绛瞧着他冷笑,“不会吧不会吧,渊崖师兄不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吧?只是在口头上吓唬吓唬人吧?”
渊崖紧紧闭嘴,这小混混手段一向极为恶毒,在西河城之时,在渊崖眼中,沈绛就是那种下三滥的蝼蚁,他们一向少有往来,渊涯对他可以说是完全不屑一顾。
谁知这小混混竟然混到了中原,看来应该是公治偃把宝押在了萧氏的身上。
孟青山诸手下的手脚极为麻利,不一会儿,大铁锅,柴火都齐备了,那火熊熊烧起,融化了四周墙上的冰霜,铁锅里的水不停地翻滚冒开。
“师兄,你知不知道请君入瓮这个典故?”沈绛走到渊崖的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渊崖被他拍地一抖,眼珠子盯着那滚滚开的热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额头浮起一层的汗意。
他知道人进去这大铁锅里会被煮成什么样,煮上三天,皮蜕骨烂,那种奇异的香味,简直古怪又迷人。
但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希望进去的,想都不想!
“沈师弟。”他咽了口口水,终于道:“我并不知道我师父现在的下落。”
“哦?”沈绛摸了摸下巴。
“我最后见她是在山南青州城里,她让我前来江陵,等、等大师兄的。”渊崖忙不迭点头道。
“楚信?”沈绛凝起了眉。
“对、对的。”渊崖道:“半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将大师兄派去了燕山外一处叫落马镇的地方,原本他应该回京都的,但是没想到萧氏这么快占了京都,师父便让我来江陵接应大师兄,顺、顺便……”
“顺便什么?”沈绛问道,他的语气又冷又淡,紧紧逼问,根本不给渊涯停顿思考可以瞎编的间隙。
渊崖只得和盘托出,“顺便去取城里那太平塔底下的一块定魂石。”
沈绛眼睛一眯,“这是什么玩意?”
渊崖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只说是一块青色的圆砖,大约手掌大小,上面刻着玄宿图,昨日我带人进入太平塔,在地宫中间的祭坛看见了那圆砖,但是是镶嵌在台子里的,我叫人把它凿下来,谁知没有敲几下,那塔便摇晃着要倒塌的样子,我担心塔倒了危险,便先出来了。”
“呵呵。”沈绛抱起手,“原来那塔不是无缘无故倒了的。”
渊崖沮丧低头不语,他也没有料到会这样,那座塔明明坚实无比,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定魂石一松动,整座塔身立刻晃动了起来,若不是跑得快,他自己差点都被活埋在下头了。
“那为何去乱传流言,说是因为新帝无道,才致使太平塔倒塌?”沈绛又问道。
这事倒是很好理解。
昨日那庙中安置的百姓皆是受灾受难之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雪本就惊惧惶恐,再一听那些言语,必定对新朝不满。
只要这种话传得够多人去相信了,哪天有人再趁势振臂一呼,民意必定如潮。
但沈绛疑惑的是,郑宁驰如今已经不成气候,清宁那些伎俩上不得台面,她无兵无马,除了鼓动人心,她还能做什么?
“我师父说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只要萧氏天下不得人心,他这皇帝也当不了几天,所以她让我们先设法在之前的信众中将一些言语传出去,以为来日事业铺垫。”渊崖小心地道。
“来日事业?”
渊涯便道:“听我师父的意思,她想要找到什么天命,只要受天命认可,便能使华氏重新君临天下,原本她助郑宁驰,就是为了消耗各方势力而已,只是没想到我师父的那个天命还没找到,郑宁驰这么快就败退了。”
啧——
沈绛懒得同他发火,只是又接着问道:“你和大师兄约了什么时候见面的?”
“就是这几日,但看这大雪封天,若是他没有进城,便不知道停在何处了。”
沈绛敲敲自己的手臂,盯着渊崖问道:“还有呢?”
“你还要问什么?”渊崖与他小心地试探问道。
沈绛讥笑一声,“这难道不是应该师兄为我解惑吗?我怎么知道你们还要做什么?”
渊崖嘴角抽了几下,眼神乱飘,知道沈绛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也知道自己落在他手里,他不会手下留情,便道:“沈师弟,其他的要紧的事情,师父也不太告诉我的,我所作所为,都是师父吩咐一句,我照做便是,你若是真的想要知道我师父要做什么,你还不如设法去把大师兄找到,他倒是对我师父的事情门儿清。”
沈绛见真的再榨不出什么话,就没再理会渊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