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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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查过清宁的底细的吧。”
华丽的行帐之内,沈绛有些疲倦地倚靠在床榻的锦垫上。
萧尹在他身边坐下,将一碗拌着牛乳的热茶汤递给他,“方才吐得厉害,还是没有胃口吗?”
青蛙油有种独特的气味,只要喝过一次的人保证永生难忘,沈绛这几天的胃口都不大好,不过好在,那些毒素也都去了个七七八八了。
他接过牛乳茶,小口的抿了抿,微咸不腻,并不难入口,便又喝了一口。
“令师姑俗名应该叫华永宁,幽帝四子赢国太子之后。”萧尹便道。
沈绛皱起了眉,“当年华朝覆灭之时,天地宫也分成了两派,玄真一脉,拜苍术为祖师爷,是被赵无极放逐出铁牢关的。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师姑他们在筹划着什么事情,我还以为她只是想回到天门山,重掌天地宫而已。”
不过,清宁究竟从哪里找来这些离奇的人的,就算她为复国筹划了多年,她能暗地里做到那些事,也应该很不简单。
尤其是弄到那古怪的迷药,甚至改进了配方,在活人身上试用,还养了那些近乎妖异的娘娘们。
这些事,每一件都需要的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才能做到,而且需要更加冷漠的心智、更加没有人性的人去主导。
但清宁的性格,不是那种能够隐忍到深有城府的程度的。
以沈绛对她的了解,她做事,一般更加的直接一些,她的愤怒和报复,也浅显的多,带着纯粹的发泄,是个简单的疯子。
自从之前在冠华峰上发现那恶心恐怖的地室之后,沈绛一直有种感觉,总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清宁只是一个出头鸟,还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藏在更深的地方。
公治偃到底在隐瞒着些什么?为什么去隐瞒?
“天地宫之事,外人无从得知,我想就算是乌啼,也并未窥知全貌。据我所知,三百年前,郑氏的开国君主郑天祺,曾经把天地宫留存的典籍销毁了无数,期间也死了不少的天地宫门人。而乌啼一直在找寻一些可能记有当年之事的典籍,还有历代的一些文字,好像想查出些什么事情。”
萧尹边说边捏着巾帕给他擦了擦沾了些牛乳的唇角,接着道:“天地宫历经人世多年,经数朝数代,受几次灭顶之灾,依旧源流不断,并不只是因为受世人尊崇而已。不过经郑天祺的毁书焚典之后,乌啼能找到也应该十分的有限。”
沈绛端着茶碗,若有所思地敲了敲碗沿,再抬头看着萧尹,拿过了他的巾帕。
“怎么了?”萧尹看他的神情有些凝重,眼眸抬起又低下,捏着那帕子掩着那微抿的嘴唇。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那通穴之术,与天地宫的什么脱胎换骨之术相同?”他忽然问道:“乌啼的内功,还有显圣门那位一林师兄,也是个内家高手,我留意过他的轻功步法,还有运气方式,与你几乎一样,你还知道天地宫的那些旧事,是不是有些事,你知道的其实比乌啼还要多?”
萧尹抬手摸着他的脑袋,道:“是我那学艺之地,与天地宫确实有些渊源而已。”
萧尹好像对有些事情避重就轻了,他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
“这茶汤吃不饱,阿尹,我还要那奶糕。”沈绛却没有再接着问了,还指指面前矮桌上的点心。
萧尹笑着给他端了过来,分明他稍微一抬手就能拿到的,却故意对着自己撒娇。
“玛哈说的那个叫鸿的人,你知道吗?”沈绛咬了一口点心,把话题转移了。
玛哈那天说的帮助她逃出难曲的那个侠客,是萧家的人。
“应该是我六叔,萧广陵,人称鸿影,他是个真正的侠客,令人敬佩。”萧尹端着点心,靠在了他身边的锦垫上。
沈绛沉默了。
命运真的是很奇特的东西,能让千里之外,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再吃点,难得有了胃口。”
沈绛咽下块奶糕之后,见那盘点心又递了过来。
他摇头道:“不吃了,已经饱了。”然后坐起了些,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萧尹看他一副懒洋洋又疲倦的样子,同他戏笑道:“吃吧,现在你可是两个人的肚子呢,不多吃些怎么行呢?”
沈绛气笑了,抓起个锦垫就打了他一下,“信不信我揍你!”
萧尹把点心盘子放在了一旁,接住了他扬着锦垫的手腕,顺手就把他揽到了身前。
“殴打亲夫是不对的。”
沈绛见他一脸调侃的样子,忽然跨在了他身上,勾着他的下颌抬起,一挥手,竟然已经能打灭了最近的几盏烛灯,行帐之内登时昏沉了不少。
他俯身抵着身下人的嘴唇,轻道:“那咱们换个玩的。”
“今天怕你受累,我心疼。”萧尹笑眯眯道。
“那你轻些,或者……我自己来……”沈绛抬起手臂,先解了自己的头发,轻轻晃了晃,长发便倾泻而下,如同流水与山雾,笼盖了那纤薄的身躯,一片朦胧的逆光之中,竟有些妖媚之感。
然后再缓缓解开腰上的细皮带,他这身行装上的皮带是三根手指宽的黑牛皮带交错着扣着的。
解开一根,抽出来扔了。
又慢慢的解开一根,也甩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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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锁骨清晰可见,那一枚梅花钱从领口滑了出来,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落在了身下的人的胸口上,不时地落下又起来。
萧尹自认其实一向非常的克制,生怕让他累着了,公治偃说过他那内虚之症有些严重,平日见不出来,还因为虚火旺盛,上蹿下跳打架杀人,绝不在话下。
但多来几次,空耗精气,如干柴烈火,他就受不住了,连着好几天的嘴唇都能少了些血色。
这两天因为那解毒的青蛙油一直吐得吃不下什么东西,加上今天又被他用贯穴之法打了一遍,萧师父便一直在装柳下惠。
但此时此刻,这伪君子若再装下去,只好变成禽兽不如的真君子了。
萧师父一向自我标榜是贼匪头子,怎么肯改邪归正?
此刻眼底那一抹隐忍出来的颜色几乎变得猩红,立刻付出行动,打算做个真禽兽。
谁知一双手才抚上那流畅优美的腰线,身上坐着的人立刻滚了个身,往边上一蜷,合上眼睛,拿着后背对着人,还拉了一条绒毯盖上,道:“累了,明儿再说吧。”
禽兽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看见他真的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绵长,好像真的睡熟了一般。
……
一定是太惯着他了!
萧禽兽真的要兽性大发了。
但看他那侧着的肩膀实在瘦骨嶙峋,那下巴更是只有个细尖了,又忍不住起了怜意。
就算禽兽,也只能轻轻地摩挲的他的脸庞,修长的双臂将那紧闭着双眼的人搂进了怀中,算了算了,睡吧睡吧。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打又打不得,强也……不可能……
禽兽甚至都默念起了清心经了。
只是怀里的人却转了个身过来,埋在他的胸口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小绛……”这一声呼唤,简直是无奈极了。
“嘘……”他抬起脸,闭着眼睛,“下次,再戏弄我,我这辈子都……”
白天那仇还记着呢,这小心眼。
“这辈子……怎么样?”不过,这个又重新得了甜头的禽兽那笑容止都止不住了。
“睡觉!别烦我!”
……
翌日,玛哈十分意外的看着有人竟然没有坐在车中老母鸡护崽一样管着人,反而只骑着马在马车左右。
玛哈好心地递过去一瓶药油,同靖王阁下指指他的脖颈处那一大片又红又紫的痕迹。
“友情赠送。”
靖王接过那瓶药油,马车的人估计比他更需要。
“多谢。”
“不用客气。”
……
漫长的沉默之后。
玛哈忽然又道:“差不多还有两天,就到了苏特境内了,有件事情,恐怕要提早说明一下。”
“姑娘请说。”
“苏特的国教呙教,是圣火献教的一个重要的分教,圣火教廷掌控着一切,就算女王也不能与之对抗,教廷对于一些违背了神旨的事情,是不能容忍的。”
萧尹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