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终于，萧尹等他再说不出什么来的时候，同他低语道：“这些都不是什么事，自然也不会让你再扮成女人，还有什么让你疑虑担忧的？告诉我。”
沈绛抬起脸，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其实……其实……”
“说……”萧尹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眼眸如深泉一般，里面的情意浓地化不开。
“阿尹，我……以后再说吧……”他闭上眼睛，在萧尹开口追问之前，重新送上了自己的唇，（……………………………………………………）
萧尹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恨不得将他狠狠的收拾一顿才好。
知道他不想骗自已却有话回避的时候，就会玩这般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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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
终于，夕阳敛尽了最后的一丝光辉，干枯的红柳枝堆成了柴堆燃起了烟火。
沈绛无力地倒在萧尹的怀中，手指在一旁的地上摸索着，摸到了他的腰包，从里面勾出来一件东西，然后放在了萧尹的手中。
“猜猜，这是什么？”
是一截小竹管，用红泥封着的。
“是什么？”萧尹打量了片刻，并不解。
沈绛把竹管拿起来，捏着两端，猛地一摇，然后放在了萧尹的耳边，竹管里传来一声非常微弱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头。
沈绛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里面有一只休眠的红甲虫。”
萧尹依旧凝眉，面带询问。
“这种虫子，类似于南疆的蛊虫，但又不太一样，它们是用人脑精心喂饲长大的，所以会从人的鼻孔钻进去，啃咬这里——”沈绛说着，点点自己的头颅。
萧尹瞠然，“这是哪里来的？”
沈绛略底下头，“在你来之前的两天前，我在我的枕头上发现的。”
萧尹眼神一瞬间锐利，“小绛！”
沈绛咬紧唇又松开，“苏特人善于搞暗杀和阴谋诡计，这种甲虫，是他们宫廷谋杀中用的。”
“你是说……是女王？”萧尹已经沉静了下来，他要知道更多，便更加温柔地细细同他问清楚。
沈绛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但这段时间，我和阿期经常在一起，有一次，我们在醉东风酒楼，在靠近我的方向的一只酒杯的杯沿上，发现了一抹非常淡的干了的水痕，我把那水痕抿了几下，然后拿了根肉骨头，去喂街上的一条恶狗，六个时辰之后，那条狗死了。”
“西河城地处复杂，阿期的位置，至关重要，他身上流着苏特王室的血脉，无论是女王，还是教廷，都不会让他死的，他们的目标只有我。”
沈绛接着道：“就算没有你来，我也会去苏特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捣黄龙，我没有当缩头乌龟，等着别人一次又一次来找我麻烦的习惯。”
他的眼中，重新凝起了冷意。
“你怕你会死？”萧尹问道。
沈绛望向他，“阿尹，我会尽量让自己不要死。”
萧尹心续有些低沉，沈绛一直是一个人，任何事都习惯去独自面对，偏执固执。
他这个毛病，得要改改了。
萧尹将他拥入怀中，轻道：“你不会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了，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尽量也都交给我，好吗？”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了解他们！”沈绛立刻道。
“我知道，我的小绛一直很有办法，任何事都难不倒你，但是你知不知道，万一……之前，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萧尹话语里一瞬间有着浓重的悲伤，那种异常深厚的痛意，即便隔着胸膛，沈绛也能从他的心口感受到。
“阿尹……”沈绛愣住了。
“你忘了？！你在沙燕山谷临门一脚就差点进了阎罗殿了！”萧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死对你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吗？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其实……”沈绛喃喃，鲜于期是因为他去了中原，为了帮他，那一场火几乎耗干了他的精力，才陷入险境无计可施，他不能让鲜于期死在那里，情况危急，汤死人的鬣狗群又紧咬不放，他没有考虑那么多……
“你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拦着你去任何地方，但是要让我知道你活着，明白吗！”萧尹将他紧紧抱住，宽大的手掌颤抖地摁住他的后背。
那天萧尹看到长安的信，短短数行文字，却让他看得浑身大汗淋漓，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如上云颠，若非看到最后长安说红衣贼已经把他带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他永远不要体会第二次。
沈绛并不知道，汤死人那鬣狗群，三百多颗人头，大半，是萧尹亲自去砍下的。
汤死人在那处盘踞多年，熟悉地形，鬣狗群又癫狂凶狠，若无北溟军相助，大元宝没有那么顺利把这群人一网打尽，只是大元宝未曾看清萧尹的容貌，虽有怀疑，但并未深究，或者是他就算知道了什么，竟然并不去追查，只说是北溟军中前来襄助除恶的守军的将军。
萧尹料理完了汤死人之后，又匆匆的赶回了洛京，短短数日，奔波了数千里。
……
“呜、呜呜——”
明月将圆，高悬天际。
远处高高低低地传来数声狼嚎声。
沈绛举着随便绑的一支火把，把周围的红柳丛燎了燎，然后从袖中抽出贯血索，将四周都绕了一圈。
萧尹搭好简单的行帐之后，看他依旧一脸警惕，笑道：“不必担心，我会留神那些狼的。”
夜黑的荒原，危机莫测，尤其是夜猎的狼群。
沈绛摇摇头，突然一脚抬起，猛地抿了几下足尖，再俯身，从他踩过的沙子下面，拎起来一只半死不活的黑壳蝎子。
他眯着眼睛，对萧尹眨眨眼，道：“剧毒。”
回到行帐之内，沈绛小心翼翼地把蝎尾钳下来，放进了个葫芦小药瓶，再同萧尹道：“我记得行囊里有酒，你去拿过来。”
萧尹从善如流，出去进来，手里提了个酒囊过来。
他接过之后，倒了些酒液进葫芦药瓶，然后密封上。
最后同萧尹道：“你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萧尹反而支着下颌，看着他道：“蝎尾毒麻痹效果极好，只是放不了多久就不能用了。”
“所以把它溶进酒中，回头蒸去酒液，可以存在油膏里。”沈绛道。
“这毒少了些，杀不了人，要不要我去再抓几只？”萧尹道。
沈绛抿唇笑道：“不用了，我不是用来杀人的。”而后又瞧着他笑笑，“我以为以你的身手，用不着用毒。”
萧尹便笑道：“我却也要防着别人对我用毒。”
沈绛笑意浓浓，“啊~要防着我吗？我身上可有不少要命的东西。”
“那些都不够致命，要命的，是这个……”萧尹一把将他抱起，放在了地上铺着的皮垫子上。
今夜很长，又很短……
旭日初升之时，沈绛是在骆驼背上醒来的。
他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蜷进了那宽阔温热的怀中。
“困……”
“接着睡吧。”日头越来越炽热，萧尹替他把眼纱系上了。
隔着黑纱，沈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不睡了？”萧尹低头问道。
沈绛摇摇头。
“那……”萧尹瞧见他嘴角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只盯着自己，便用揽着他身躯的手拍拍他的后肩，“怎么了？不舒服？”
沈绛脸又红了，他没有那么虚弱的，便又摇摇头，“还好。”
“还好？”萧尹忽然挑眉。
沈绛不想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弄得好像他有什么不满似的。
他是有件事情很好奇，但又不大好意思问出口。
便从他怀里起来，转头看向远处的山谷处，轻道：“又起风了啊。”
掠过雪山的风，带着一丝一丝微凉的气息。
萧尹忽然拉住了骆驼，他的表情也变得肃然，沈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穿过山谷的阵阵冷风扬起了一片黄沙，黄沙迷惘之处，隐现几个人影。
五个人。
齐簇簇地站着。
拿着出鞘的弯刀。
显而易见，正在等着喂饱他们刀的鲜血。
幽羽在天际一声长鸣便降落，萧尹的指尖中早已经夹着三枚银钉，都有些温热了。
“好生呆着。”他揉揉沈绛的头毛，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