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最后,咽下了肉饼,又喝了一口肉汤,然后道:“小爱,少吃点,你是姑娘家,长成肉球嫁不出去,师兄没钱养你一辈子。”
小爱白了他一眼。
鲜于期立刻笑眯眯道:“没事没事,小爱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应该的。”
沈绛还真的认认真真打量打量小丫头,最后目光停留在她微微有些隆起的胸脯上,有些若有所思,“嗯……是在长身体了,还有没有别的不同的地方?师兄也不大懂,你要不要去问问那些姐姐们?”
小爱立刻红了脸,把手里正在啃的羊腿棒朝着沈绛就扔了过去,“白痴师兄!”
然后跳起来就跑。
鲜于期一抬手就接住了羊腿棒。
“阿期,女人不是每个月都那个啥的?”
沈绛忽然同他问道。
“什么?”鲜于期一脸莫名。
“喂,你那么多女人,你不知道她们每个月会……那个啥的?”沈绛认真问道。
鲜于期恍然,“但她们又不会告诉我,我要是去找她们,米大娘会和我说,今天谁谁不方便而已。”
“啧!”沈绛皱着眉头抱着手,“我想想小爱应该也到年纪了吧。”
“那要不要让米大娘去问下小丫头?”鲜于期挠挠头道。
“你想吓小爱吗?你那米大娘,又刻毒又冷血,小爱看见她就跑了。”沈绛不满道。
鲜于期耸耸肩,“那让塔娜去好了,小爱和她处得来。”
沈绛想了想,只能这么办了,便点头道:“行吧。”
鲜于期便让人叫了塔娜过来,塔娜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她是鲜于期从小伴大的女仆,温柔和善,人人都喜欢她。
她来了之后,同鲜于期行了个礼,一脸喜色地笑道:“大人是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鲜于期一头雾水。
“方才伊姬娜姑娘不舒服,叫来了一位女大夫看诊,女大夫说,她有了身孕了,已经都两个多月了,大人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关心?”她说着,还有些嗔怪的语气。
鲜于期一愣,“身孕?”
“对啊,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塔娜由衷地觉得高兴。
“大喜事……”鲜于期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沈绛,沈绛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没有说话。
“大人!您这是高兴傻了吗?伊姬娜怀的,可是您第一个孩子啊!”塔娜之前还有些担心,明明城主那么多的女人,怎么一个个肚子都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城主有什么问题,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小绛,午后想去哪里?一直在房里养伤,会不会无聊啊?不如我背你去后园走走吧。”鲜于期看向沈绛,急急忙忙道。
“阿期,你应该去看看伊姬娜。”沈绛终于皱眉。
塔娜一脸无奈,“大人,沈相公说得对,你看都不去看您孩子的母亲,伊姬娜会很伤心的。”
“小绛也希望我去看她吗?”鲜于期盯着他,好像想要得到他的什么答案一样。
“她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希不希望,有什么关系?”沈绛有些生气。
“那小绛要是让我去,我就去。”鲜于期摆明了在胡搅蛮缠。
“这是你的事!”沈绛被他的态度惹毛了,“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女人,同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我和谁生孩子,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在意?”鲜于期大喊。
“对啊!你和谁生孩子,我为什么要在意?你有了孩子,将要当父亲了,我是你的朋友,只会替你高兴。”
他知道鲜于期在发什么疯,这些天,鲜于期一直把他留在金屋养伤,日日陪着自己,甚至经常晚上都要留在这里,还时不时的言语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他对自己越来越有耐心,一眼不错地盯着,再没有出格的举动。
但他不可能喜欢他。
人生太长,也许有一天,他放下了心中原本装着的那个人,可能会再喜欢上别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是鲜于期。
他可以把命都给他,但是他的心,不能。
他永远忘不了当年欢喜楼里的一切。
鲜于期的一时兴起,他的那些无聊的征服欲和嫉妒心,给他带来整整五年的折磨。
“小绛……”鲜于期看着他,幽绿的眼眸微微垂下,似受伤了一般低落。
沈绛咬着唇,不说话了。
“大人……”塔娜有些担心,她似乎不应该当着沈相公的面说这件事的。
“好,我去看她!”鲜于期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出门。
*
他这一走,一连十多天,都再没有来找沈绛。
醉生梦死楼开始张灯结彩,下人们对伊姬娜的称呼从“伊姬娜姑娘”,变成了“伊姬娜夫人”。
伊姬娜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尽管现在她的腰肢依旧婀娜苗条,但她却扶着后腰,大摇大摆地赶走了几个平日和她不对付的姑娘。
她要最华丽的绸缎,裁缝五天做好的裙子,她穿着在宴会上转了个圈就扔掉。
要羊奶蒸羊羔,只吃一口,就又吐又哭,命令厨子来她面前扇耳光请罪。
还要大邑来的珠宝,让人叫来城中买卖最大的珠宝商和手艺最精湛的工匠,为她做一顶宝冠,在她正式成为城主夫人的那一天穿戴,宝冠上要三百颗最艳丽无瑕的红宝石,两千颗珍珠做的流苏,从头顶一直拖到地上。
人人都知道城主对她的爱与日俱增,纵容娇宠到她几乎为所欲为,所以没有人敢违逆她,所有人都百依百顺,服服帖帖。
她没有了任何不顺心的事情。
除了住在金屋里养伤的沈绛。
她忍了好几天,还是忍不住来找沈绛。
颐指气使地要侍卫们把这个乞丐扔出城主的屋子。
侍卫们却没有动手,还低着头退了出去。
“你们敢不听我的!”伊姬娜气急败坏。
这些时日,一直是玉奴在照顾着沈绛,她看见这样的情形,便悄悄地想要退下去。
“玉奴,不要去请城主。”沈绛把她叫住了。
他倚在垫子上,支着脸,看着伊姬娜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侍卫们袖手旁观,伊姬娜虽然相信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她独自对着他还是有些发怵的。
金银市里的人都知道,沈小爷平日笑眯眯又和气,爱讲笑话又爱调戏姑娘,若真的被人逗一逗,反而会先红了脸。
但他会剁人手指,会挖人眼睛,得罪了他的人,会被扒光裤子吊在城门楼上晒太阳,再惹他不高兴了,还会被他扔到戈壁滩上喂秃鹰。
沈绛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她就像看到另一个嚣张跋扈的鲜于期,他还是笑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伊姬娜不服气的气红了脸,“可爱?你在取笑我!?”
沈绛摇摇头,道:“伊姬娜,城主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别玩太过分了,你的依仗若只有他的宠爱,到头来,只会一无所有。”
伊姬娜却挺了挺还平坦的肚子,一脸骄傲地道:“我是女人,真正的女人,我能为他生孩子。”
沈绛便无话可说了。
又过了几天。
他能下地走走了。
他便走出了醉生梦死楼,许久没有出门,冬日艳丽的阳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去金银市找了个朋友。
然后第二天,带着小爱,去了一间小小的院子。
院子很小,三间西河城中最寻常的那种泥巴屋,院子里还有个地窖。
“师兄?”小爱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问道:“这是谁家?怎么没人?”
“是我们的家啊,有些简陋,不过以后我们都不能去道门和云台观了,总要有个自己的家吧,是不是?”
公治偃不会再回来了,他打听过了,如今清宁也不在玄真门里,城南的云台观现在就一名知客道人在照管香火,其余的那些师兄弟,竟然都不在。
他现在行动还不是很利落,还不能上昆仑山上去看看。
只能过段时间再说了。
沈绛坐在一旁的泥台子上,抱着手又打量打量院子,院子里没有树,夏天的西河城太晒太热,也许可以在春天的时候种一棵葡萄。
“我们的家……”小爱愣愣地重复着。
“对啊,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去看看别的房子?”沈绛歪着头看她。
“不、不不!”小爱忽然大哭着扑过来抱住了他,“我喜欢!很喜欢!师兄,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地盘!”
她大声哭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十分顺手地抓起沈绛的衣襟擦擦。
“我喜欢这里!”
沈绛心酸地拍拍她的肩膀,他一直很害怕,如果有个小院,有个家,也许哪一天就会有人冲进来,点一把火,把一切都烧了个精光。
但看小爱这欢喜的样子,他应该早点为她置办一个家的,他们相依为命,如浮萍无根。
小爱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同他一样,一直居无定所着。
他又掏出一张朱笔的兑票,放在小爱的手中,“这是我之前攒下来的,给你保管吧。”
小爱捏着兑票,“一千两?”
沈绛揉揉她的脑袋,“不是偷的,也不是出老千赌来的,是之前替小南哥打探消息之类的活计挣来的,是干干净净的钱,以后给你当嫁妆。”
“师、师兄……”小爱眼泪又流了下来。
“就是,我可能没有办法……找回小侠了……”沈绛终于低下头,握着拳头,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的出口。
当年买小侠的人,是为婆氏王猎艳的使者,专门去各地搜罗美女美少年,他把这些男女都关在了自己的后宫,又怕娈童□□妃子,便把那些男孩子都阉了。
他只知道,小侠还活着。
“我知道……”小爱捏着兑票挨着他坐了下来,“城主之前告诉我了,师兄,我们又打不过婆氏王的军队,也没有办法去婆氏王宫把小侠偷出来,不过,我一定会记住这王八蛋!总有一天,弄死他!”
“好!师兄答应你,就算弄不死他,也要恶心恶心他,不让他好过!”沈绛郑重道。
“不过……”小爱忽然抬头,看着师兄,气鼓鼓道:“我才不要什么嫁人什么嫁妆呢!”
然后把那朱笔兑票折起来揣进了怀里,“但这个放我这里,免得师兄哪天一上头,赌没了。”
沈绛莞尔,看着她在院子里快活地像只鸟儿一样,到处看来看去,叽叽喳喳的说话。
“师兄!你住北屋,我住西屋吧。”
“东边屋子小,可以用来放东西。”
“咱们再在院子里起个烤饼的炉子……”
“我们今天就住这里吗?”
她又跑过来问。
“是啊,要不然呢,难道还去住客店啊?”沈绛道。
小爱便道:“那什么家伙事都没有呢,连被褥都没有,你歇着,我去街市先买两床回来吧。”
“好,顺便去买点吃的回来。”沈绛起身,向着屋子里慢慢走去,今天走多了路,脚腕还有些发胀发疼。
小爱蹦蹦跳跳地向着院门外走去,一打开院门,门外站着鲜于期。
金红的头发在阳光下如火一般闪耀着,浑身的锦缎华丽,珠饰绚烂夺目。
“小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