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看什么西洋镜
“那主子我们该做点什么?”
“不必多做什么了,她既然回来了,这赤昀城的风云便由她来叱咤,我们还是一旁看着。”
“主子那么多年都不出手,可是改变了主意。”影卫见过主子步步算计,可从未打过真正的招式,也不知道她苦心琢磨局面,又是出于什么想法。
“她还在台上,演得惟妙惟肖,我去占她的位置,可能会落到举步艰难的地步。况且如今圣上对她颇为看重,还是少捋虎须。”
“那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听说霜台的女儿要入我卫氏族谱,为了这件事我那心急的母亲必然坐不住,毕竟是我的娘亲,也不能不顾她的颜面。”
“主子这是要……”
“把人拦住。”卫雨蓁轻描淡写道:“不择手段。”
影卫抬眼看了看她,主子的话从不锋利,可其中的意思却是暗藏杀机。
“卫初晴……你回来会做些什么?”卫雨蓁搁下了笔,缓步走出了禅房。她在这里已经静修了月余,可听了那人的消息,她的心又复苏了。
“气人,气煞人了。我们娘两这是欠了哪个乌龟王八蛋,老天就不给我们一个安生的日子过。那个贱人抢我的女婿,如今还把家里的小雏妓也带到这里登堂入室,这太没公理了,那卫剑还是人么?杀千刀的。”刘月娥一个劲的敲着拐杖,大声哭嚎,仿佛死了爹娘一般,惹来了家丁下人们的纷纷注目。
“有什么办法,我可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那个霜台有着老爷的宠幸,步步为营,连我的青铜院都归她所有了,现在我住在这个冷僻的小院里过着弃妇般的日子,这还怎么做人。”
“你怎地就那么听话,把屋让给她了?她再妖媚也只是小妾,你一个正室都压不过她,这说得过去么?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也太不争气了,男人抓不住,连自己的地位家财也保不住。”刘月娥埋怨起了女儿,恨铁不成钢道:“也不知道你像谁,若是像我哪还能忍下这口气,拼命也要拧到死,绝不退让。”
“我……这倒都是我的不是了。”卫夫人心里也抑郁,没听到母亲的一句安慰,倒尽是埋怨。
“雨蓁呢?她难道就不出面说句话?这个阿九跟她没一点血亲关系,要成为她的庶妹了,难道她就放任不管了?这件事比那个卫初晴还让人堵心。”刘月娥咽不下这口气,想着怎么折腾这对入室之狼。
“我们还真是不走运,原以为瘟神走了少个对手,想不到她去而复返,诶……眼下要对付那个贱人可不容易,她背后可有靠山。”
“靠山?那个卫初晴又回来了?”刘月娥震动了,急忙冲下了椅子,脸色忽红忽绿,恼怒愤恨与怨毒一齐涌上了脸。
“也不知道她是受了哪路神仙的庇佑,总是逃过一劫,听说是带伤回来,怎地没死在野外。”
“她回来,那我们的日子更难过了。”刘月娥再怨毒,可还是有一丝清醒,知道大小姐不好惹,还没想过极端的报复。
“她要是再逼过来,我这次也破罐破摔,不管不顾了。”卫夫人连番遭遇打击,身心疲惫,就像踩在绝崖的逃亡者,面临深渊有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话还不能这么说,有时候还是得忍着,别跟人硬杠,不然自己也要弄得头破血流,这个亏我们不能吃。慢慢来罢,我们就等着这个小狐狸精露出破绽,再趁热打铁,把她往死里摁。”刘月娥毕竟是老江湖,思虑要比女儿周全严谨,也知道低头弯腰,能屈能伸。
“可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她根本把我当成了傻瓜一样欺负……”卫夫人在霜台的事上受到的伤害最大,满腹委屈,这个感受就算是亲娘也无法感同身受。
嫉妒会令人疯狂。她终究还是生出了一根毒刺,即便要穿破自己的心脏,仍旧制止不了它的滋生。
“你别心急,娘还在一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让我想想,该怎么对付那对贱人。”刘月娥软了声气,眼里冒出一股阴狠的凶光,似乎想到了什么法子:“事到如今,那就拼一拼各自的底线了。到底谁不要脸。”
赤昀城外的民舍起了一阵秋风,芦苇花丛里卷起了一阵雪浪。
“你要去卫府了。”娉婷看着整理好的衣物,疑惑道:“你不是说那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么?回去做什么?”她的臂弯上搭着从晾晒杆上取下来的衣物,掸着上面的灰尘,皱眉道:“那里人都坏得很,卫夫人尖酸刻薄,卫剑又是个心怀否侧的伪君子,还有那个笑里藏刀的卫二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去狼窝做什么?凤麟寨已经在修建了,过不了多久我们便可以入住,你也不是没地方可去。”
大小姐看她一边低头折着衣服,一边鼓鼓囊囊的说着话,在房里踱了几圈步子,又回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跟我一起回去。”
“只有我一个人么?”娉婷心里一喜,而后又娇哼道:“怕是我去给你照顾病人的,你担心自己照料不到她,才把我带回去的罢。”
“诶?你昨夜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不是什么,我可没说过原谅你了。”娉婷把打理好的衣服放到床脚处,脱了鞋子埋进了被子,把床边上的人往外推:“我累死了,也不见有人会来关心,你自个儿去罢。我才不陪你们。”
“你那么见不得我了么?”大小姐无奈道。
“我见不得你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娉婷背对着她,小声道:“你心里就没我,真的为我想过么?”
“阿娉,你喜欢我么?”
“我不知道。”娉婷捂着耳朵,把脑袋塞到了枕头里。
“小傻瓜,你当真不要我了么?”娉婷此刻就像只小包子捂在被窝里生闷气。大小姐抖了抖被角像条蚯蚓一样滑了进去,把娉婷挤到了床脚不留一丝空隙。
“你,你太过分了。”小包子左右翻身想要挣扎,最后还是只能仰着身子噘嘴道:“你要做什么?”
大小姐抱着她香软的身子,在她轻言慢语道:“我们都睡了那么久了,你还要说没什么关系么?”她伸手掐掐对方粉嫩嫩的耳垂,声线有些低沉,就像酒酿一样甜甜的,带着醉人的风情:“你也是我的执着啊。阿娉,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骗子……”娉婷泪光点点,似乎想到了过往,心里有些揪痛,赶紧闭上了眼睛扭身埋进了大小姐的怀里,轻轻啜泣道:“你要是敢走,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哭罢,我只会让你再哭这一回了。”大小姐垂眸看着怀里的小脑袋,眼里透着爱怜,她的唇是秋日萧索的残红,然而却深深的吻上了恬静婉约的西子湖。
她如今不想再拥有那种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感情,这种细水长流,脉脉情深的感觉也很好。
“我仍旧爱着她,可是这种爱与从前不一样了……”冥冥之中,心底发出这样的感慨。
前往赤昀城的官道上行来一辆马车。马车也不怎么起眼,一般是小户人家的家眷乘坐的。像这样普通的马车,一日都能见个成百上千,也不稀奇。
当马车行过密林的时候,惊起了一群寒鸦。这预兆便不大吉利,气氛也急速沉凝。
“杀。”密林里跳出两个黑衣人,他们相互对眼,便扛着暗器朝马车攻去。这是寻常的杀手会使的暗器,而非是土匪强盗。
“阿弥陀佛。”看到这神出鬼没的刺客,车夫吓了个半死,抖索着双手立马滚下了车辕,连自个的主子也顾不得了。
杀手的暗器是一排排的毒镖,犹如飞溅的水花,簌簌洒在车篷上,立马把它戳成了马蜂窝。这毒镖若是刺在人身上,即便不死也得伤个不轻。
忽见车盖上破开一个大洞,从里面飞出一团白影。杀手看到这轻盈若雪的身法,心里警惕,料知对方要反攻,急忙隐身避开。
“走。”那团白影定在了一根树梢上,仔细看,原来是一个戴着纱帽的出家人。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黄鹂出谷,干净清澈,仿佛华山之巅的冰雪,不染一丝红尘。
“师傅……”马车的车帘开了,露出一张新月般的容貌,是个娇弱美丽的小女孩。
“阿九,你先随伯伯走,师傅稍后便跟上。”
“师傅,你要保重。”阿九青嫩的小脸有着过分的冷定,对师傅乖巧的点了点头,再次放下了帘子。
“李伯伯,快些往城门处赶车。别怕,我会给你们挡下他们。”穿着僧袍的出家人赫然是女子,听着声音更显出非凡的气质,看来还真是高人。隐身的刺客暗自想道,知道遇到了对手,也不敢触其锋芒,只好回退。
“诶……”看着有惊无险的一遭,站在密林里的出家人轻叹一声。这还未靠近城门,便有了惊人之险,那日后怕是无法宁静了。
马车顺利的进了城门,车后卷起了如浪般的风尘,沾染上了那双素净的僧靴。踏入红尘,也不知还能继续不妖不濯,高雅出尘。
“这是怎么了?门口那些人发生了什么事?”卫府大门前围了一群人,喧哗热闹,就像个集市一般。
大小姐从轿子里弯腰出来,站在边上看了会,对身边的吉祥如意说道:“好久不来,想不到卫府仍旧门庭若市,车马不息。”
“大小姐,都是一群看西洋镜的无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