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师,带我飞天
“道友,让和尚破戒很损阴德。你不放心她?”和尚疑惑,既然不放心,为何留在身边?
“他是个好女孩,不会伤害我的。只是我还不能拿真面目面对她,眼下也不是摊牌的良机,有些事请你暂且隐瞒。”
其实道姑的身份不言自明了,她才是王府真正的主子,里面坐着的王爷只是个摆设。慧觉对明兮的易容术甚感佩服,以假乱真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了。王府里边的丫鬟家丁,甚至是贴身护卫白阳,无人能够察觉出这位从天而降,募然现身,又多古怪,不见任何狐疑。
“你这般弄故弄玄虚,变换身份,只是为了对付皇帝,会不会牺牲太大了?”
“他身上有很多故事,从小我便想知道。自从做了那个梦,我对这个心愿越来越迫切了。”李冶改换身份接近皇帝,目的并不只有乱人岗那么单纯,她要明了更多的人心,寻到未知的方向。
“他与师傅有过旧情,当时是无人不知的,如果李相不倒台,如今也不会闹那么多恩怨。世上之字八万,却没有情字来得伤人。师傅与他决断后就分路扬镳,各顾各的人生,这也挺好。你家孩子虽然语出惊人,道理没差。人生贵在真实,不违本心,她很有个性,不苟俗流。”
慧觉这时也不计较离尘的事,带出了一些陈年往事,见对方神色低迷,看起来孤单寂寞。不由在最后说了句卫大小姐的好话,终于把身边的冰山美人哄开心了,没有了苦闷的神色。
“真实,是非,对错,听到这几个字,我有些不安,你说我所做的事是对还是错?”
“你也是个好人,应该对吧!”其实他也不赞成他改换身份的法子,损了男人的颜面。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一旦做了,想要从头来过就难了。”
有些人潜藏隐秘,有些人一鸣惊人,有些人锋芒毕露,有些人霜华内敛,他们都有处事的一套守则,没有对与错,不存在是与非。他们在各个领域展现不同的人生,这两种人生的交碰里发出绚烂的火花。
故而当下这些虚伪造作的场面,只算一种生活的画布,它靡丽浮夸,世故凡俗,却有着丰富的生活智慧。为了生存,人披上了虚伪的外衣,努力存活下去。这与真实相违背,与本心相驳斥,根本不是自己,这看似是一种错误的选择。
然而人不能脱下这层伪装,只因世态炎凉,话只能说三分,对人不能一片心,否则那会使自己受伤,故而也不是对的做法。
那究竟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真实有时候不是正的,虚假有时也不是错的。
如今世道,能够坚持本心,活得个性的人究竟还有谁?
悠扬的笛声卷入了夜风,萦绕在忆盈湖的上方,水雾朦胧,看不清湖中央的画舫,精美的雕梁画栋,鲜艳的锦缎彩绸,再也看不清样子。水雾像一帘帷幕,闺艳的脂香春,情,罪恶的翻手云雨,都掩盖在了其后。
俏立在船头的女子,横吹着玉笛,她似乎沐浴过身子,身上穿着丝滑的绸衣,白璧无瑕的肌肤都藏在了衣裳底下,铅华不染,长发静垂,带着独立于世的孤芳自赏。她美得不像话,就像仙子莅临,脱俗绝尘。只有当她睁眼的时候,才会让人恍然大悟,这不是仙子。
她不能是仙子,眉眼虽然清冷,而眼底有着残忍与血腥,仿佛地狱的业火,燃烧着疯狂与痴妄。笛声停了,她垂下了眼睫,轻吻着手里的玉笛,樱唇微微一张,糯米似的小牙印在冰滑的玉笛上,留出一条湿润的痕迹,她不是仙子,而是条即将吐信的蛇。
天际又出现了鱼肚白,圆月隐入了天空,万物仍旧在沉睡,只有烦恼缠身的人才会对着空茫茫的一切,感受着寂寞萧索的味道。
明钰走在精雕细刻的飞廊中,抬眼看着天边寥落的星星,静静出神。夜风吹起他两鬓的刘海,好似春日河堤旁的柳叶儿,透着几分清新明丽。他回想起了在卫初晴离开戏楼以后所发生的事:
“臭猪婆今夜出尽了风头,澈哥哥有得头疼了。哥,她简直就是个麻烦包,走哪儿都不消停。这样的祸害搁在身边多慌啊!澈哥哥会不会后悔呢?”
明珠贵为公主,却也嫉妒起了这个大小姐。其实论身份背景,家世容貌气质,甚至是武功,她没有哪一点不如对方。可偏偏她得不到爱慕之人的正眼相待,也得不到第一美人的称号。
臭不要脸的臭猪婆究竟凭借了什么?奸诈狡猾、胆大包天、无法无天,除了这些小人的个性,哪有一丝高尚的品德。说实话,她的确好看,人也机智,巧言令色,会装模作样,会虚伪做作,可这些长处也不算多稀罕,秦楼楚馆里这样的女人多得是。
澈哥哥的品味不至于那么低俗粗鄙吧!
“每个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这是他的人生,不关其他人的事。你也是个独立坚强的女孩子,为了个对自己薄情的男人吃女人的醋,当真出息了。”
明钰不与亲妹同仇敌忾着卫大小姐,还口气严肃地教训着对方。他对那女人是很讨厌,可也明白在明珠那份不圆满的感情上,卫大小姐是无辜的,明珠根本不曾得到过,自然没有挫败者的立场指责另外一个女人横刀夺爱。
“哥,你也喜欢她么?”明珠忽而冒出了这样一个直觉,今夜哥哥的心绪很乱,他虽然对部下会呵斥责问,但平日里还是很温柔的,话也不多。能够惹他咬牙切齿,刻薄以对的女人,除了大师姐以外,就属这个从天上砸下来的师侄了。
“别乱猜。”明钰双眼一闭,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那有没有啊?一点点也可以是……哎?大爹爹还没下来,你怎么先走了呀!爹爹会责怪你护驾不周。”
明珠不解哥哥离开究竟是害怕回答还是烦她了,她追上去几步,又回到了戏楼,她有保护皇帝安危的责任,不能离岗。其实明钰有时也挺任性,不如淳于澈的冷定。明珠想起了澈哥哥的好,心里挺希望哥哥能够把那个讨厌的狐狸精给勾引走。
虽然这个妹妹娇蛮任性,却极维护他这个哥哥。明珠替他寻借口搪塞着郑公公,等皇帝走了,他依旧在湖边,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只是看着湖中央的画舫,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夜很静,他数着数着,天快亮了,然后看到有人要跳湖。就算是个外人,他也会出手,只是这样而已。
明钰依旧看着天空,一直在走神,眼里有着愁绪,夜风吹拂在他的面上,却穿不透厚重的面具,吹入他的眉宇。他的头发在轻轻拂动,衣袖袍摆都有风吹过的痕迹,他默立了一会儿,任凭拂风掠耳,难道他背身离去,风仍未止过。
有人喜欢看风,有人却攀着星星。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天上总会出现一颗星,意味着一日的初始,昨日的是与非,功与过已然过去,新的起点又将开始。
“哎哟!我快来不及了,你写得快一点呀!欸?你瞪什么眼?不舒服么?那我去给你找个毛巾捂捂。”大清早,某个人就开始火急火燎地准备了起来。
“你这是作弊知道吗?”让人作弊还那么理直气壮,要脸不?
“用不着那么明白的提醒,这事不就正在做么?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所以脾气才那么不好。
“你别烦我,先出去,再给我一刻钟。”看见了她就烦,悔过书差点写成罪己诏。
“那我先去厨房了,你快点,四师弟。”
“别叫我四师弟,我没你这样的师姐。”连个字都写不好,也好意思做他师姐。
“我又没说我要做你师姐,可是你三师兄叫我这么叫你的呀!”
“别靠过来,站门口说话。”这人属猫的么?一跳能从大门口窜到桌子边,吓得师弟手一抖,差点毁了一篇好书法。
“那我叫你沙师弟吧!大和尚,喔喔!那就沙和尚好了,别撕别撕,我还得拿它装逼呢!”大和尚实在很想念段往生咒,把眼前的妖孽度往西天。
卫大小姐在天还没亮回到王府,不仅认识了一位师弟,还白捡了一个白衣飘飘,即将羽化成仙得道姑小师妹。
她想找淳于澈替她写悔过书,中途碰到御史来找王爷切磋棋艺,把她冷落在了一边。心情烂透了的人,只好威逼利诱和尚替她写,起先对方是义正言辞地斥责她不学无术,荒废了学业,而后是鄙视,对检讨书不屑一顾,这种小儿科也敢拿来求人帮忙。
是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这孩子脑子不好使,会不会影响后代子孙?
和尚勉强答应了下来,因为受不了某人的胡搅蛮缠,耍赖撒娇。
完成了检讨书,本想回榻上休息会养神,却不料刚跑出去的人又急匆匆的回来了。不是快到时辰了,还回来磨蹭什么?想要挨罚得更重么?
当然不会是这样,卫大小姐是来搭坐人力飞机的。她只有一刻钟头,必须麻溜地跑到孔庙,陆上的代步工具是不成了,只好求个高手开一条天路。
“沙师弟,带猴哥飞!”卫初晴举臂过头,直指天空,满怀希望地看着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