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在练习了。连着画一起,黎明月最近对自己的字也没那么满意,拖到现在也没把成品准备好。
  她知道有问题,却摸不清问题,更难谈解决问题。
  按现代社会的说法,她陷入了瓶颈期。
  她想起柳郁先才点评的那句没有退步,心中滋味难言。
  不进则退,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柳郁走后,周迎跑来凑了热闹,念了这么久,终于见到黎明月的字,一下子夸得只有天上有,惹得黎明月好不尴尬。
  程果粒来得晚,见到她悄声八卦,那边一直在笑的那个男生,看到没?
  黎明月皱眉点头,程果粒压低声音,他就是那个向你挑战的人!
  男生转头看了过来,露出得意一笑。
  黎明月:哦。
  程果粒气馁,你这,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为什么会有意思。黎明月转身往沈砚冰那边走,手指忍不住捏出握笔的姿势,虚空中小幅度地摆动。
  她闭眼,甚至能感受到不同笔刷在生宣上的触感和舒展。
  沈砚冰按住了她的肩膀。
  再走就要撞上玻璃柜了。
  黎明月睁眼,撞进沈砚冰含笑的眼眸里。
  她牵住沈砚冰的手,射灯下一幅行书骤然闯入她眼前,原本的低气压瞬间被打破,黎明月心头大动,凑近,看清了印章和展柜下的标注。
  特邀评审,章庆留念作。
  章庆,和郑德行齐名的当代大书法家,一人擅草书,一人擅行书,素有南郑北章的说法。
  沈砚冰也看到了,略感意外,没想到滨大还请到了章先生。
  光是这幅留念之作,价值就难以估量章老这些年,已经很少拍卖字画了。
  专业的人往往对自身领域的顶尖作品更具敬畏,沈砚冰虽然功底不差,但在这幅作品面前,还是难以领会黎明月心中的惊涛骇浪。
  很喜欢?沈砚冰问。
  黎明月点头,是我目前达不到的水平。
  这算是顶高顶高的评价了,沈砚冰有些意外,也感到了一丝不妙的脱轨。
  她斟酌着开口,章老和郑老,你更偏向谁呢?
  以黎明月的资质,只要有途径同两位见面,拜入门下简直不成问题。
  黎明月顿了片刻,轻声:我更擅长行书。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沈砚冰垂眸:也好。
  一如她当年拒绝走郑曼的路,黎明月也拒绝了她准备的康庄大道。
  心声是不会为他物所改变的,她们确实是同类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预收文换了另一本,看在远歌这么纠结痛苦的份上,点个收藏吧,爱你们~
  PS:坑都会填的,不会跑路!
  第六十六章 怡情
  黎明月的这件事并没有立马提上日程。
  兰亭展的参展作品完成了?沈砚冰问起她,距离滨大书法展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她趁着时间把另一枚印章也刻好了,黎明月这几天状态也很好。
  具体表现在,每天动不动就凑过来撩她一下也不知道是在什么网站学的。
  公主殿下有时大胆得过分,有时有莫名羞涩,让沈砚冰简直无处是好。
  黎明月把毡子收了起来,印章已经盖上,宣纸被搁平晾干,她给了沈砚冰肯定的回答后,问,是要把作品寄过去吗?
  稍微装裱一下。沈砚冰走近看清了她的内容,挑眉,兰亭集序?
  黎明月点头,理所应当:很符合参展的主题。
  沈砚冰斟酌着,话到嘴边,看着这幅韵味不减、风格迥异的行书作品,最后只说:你很有勇气。
  公主殿下轻松地把它归到了赞美里。
  十月中旬,滨城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但阳光不减,阳台新买的菜盆和泥土已经归整摆好,只等着播种。
  种子是黎明月挑的,韭菜、蒜苗、小葱、生菜,零零碎碎买了许多种。
  韭菜就算了吧。沈砚冰看着软件上的购物车,帮她移出,看着不好。
  黎明月笑了出来,改成了一旁推送的满天星花种。
  种子第二天就寄到了,黎明月按说明浸泡好些个小时后,蹲在菜槽前小心翼翼地播种。
  你这也伺候得太上心了。沈砚冰躺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一脸肃穆、手上却翻着泥土的公主殿下,哪有这么麻烦,放轻松点。
  黎明月看着说明书,一步步走,一点也不肯懈怠。
  你又没养过。黎明月还在计算着3*3厘米的距离点,0.5厘米的覆盖土层,要是家里有尺子,立马就得拿出来。
  沈砚冰没再打击她的积极性,难得毫无畏惧地享受着秋日阳光。
  滨城的秋季依旧是一片青翠,不落叶不枯黄,萧条之感浅淡。
  就算是冬天,也只是气温更低些,阳光、绿树分毫不改这也是沈砚冰喜欢滨城的原因之一。
  然而,安宁总是不长久。
  周迎发来消息,神秘兮兮,刘显明出事了!
  刘显明是滨大文学院院长的弟子,也是沈砚冰这次评副高的竞争对手,院里明里暗里都隐晦地知道,这次评选的优胜者八成是要花落这位。
  没等沈砚冰回复,周迎立马转发了一个链接过来,是一个匿名的作风问题检举。
  沈砚冰有些意外,他孩子都有了吧?
  他老婆还是院长的亲戚呢!周迎发来吃瓜的表情包,他脑子真这么不清楚?
  风声没有压下,看来院长没有力保对方,胜率最高的这位评选显然是要黄了。
  嘿你说这时间怎么这么巧。周迎对她向来口无遮拦,李岩疯狂攻击完你,转身就背刺刘显明,这次是势在必得啊。
  沈砚冰轻笑,起身进了书房,她的竞争者们手段一个比一个不堪,拿不出瓷实的学术材料又有什么关系,多泼几盆脏水,管它真假,先把对方名声搞臭再说媒体、学生自然会闻风而动。
  这么多年,她已经见怪不怪。
  晚饭时,两人简单煮了面条,黎明月看着她,问起:最近的工作很麻烦吗?
  我表现得很明显?沈砚冰一边给自己这份加着辣酱,一边反问。
  黎明月回答:感觉得到,你一看到信息就会烦。
  沈砚冰笑了笑,也没有到烦恼的程度,就是厌倦而已。
  黎明月筷子捏在手中,双肘支起,我看到你写的文章了。
  哦?哪篇?沈砚冰终于意外,她很少谈论自己的工作和事业,黎明月对她的认识估计也只停留在大学老师这样模糊的概念上。
  我在网上看到了,有很多,写苏东坡的最多你很欣赏他。
  沈砚冰明白过来,公主殿下该是找到了她在杂志的专栏。
  她轻笑,我确实欣赏他,可惜我远不如他。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黎明月郑重,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低头,真的。
  沈砚冰半晌没答话,过了一会才笑,谢谢你的喜欢。
  她回得不煽情也不热烈,但黎明月的心还是软成了一摊春水。
  次日周一,送黎明月去画室后,沈砚冰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进了教研室。
  辅导员郭靖竟然也在。
  沈老师早啊。她匆匆打了招呼,带着勉强的笑容,夸着包离开。
  沈砚冰没有多问,另外两位候选人已经到了,三人落座,气氛很是微妙。
  文学院今天空降上面的抽查小组,挨个同他们谈话后,才算结束这个少见的环节。
  评审结果明天出来。教研室的老师笑眯眯看他们,几位老师再耐心点。
  沈砚冰道了声谢,第一个出了门,剩下两人还在打着算盘。
  办公室里,周迎消息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灵通,几句话就让沈砚冰服了气。
  你这得是装了窃听器啊。她打趣,周迎却比了个嘘,敏感时期,你可别乱说。
  沈砚冰挑眉,没理她,果然,没一会儿,周迎就凑上前眼巴巴看她,可憋死我了,你还想不想知道了!
  沈砚冰揉捏着手指,朝她点点头,周迎就立马倒豆子似的哗哗说起来。
  你真是不着急,评委名单下来这么久了,你难道一点关系也没有?说到最后,周迎已经恨铁不成钢,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有谁。
  评委名单自然是对外保密的但也没那么保密,就像她的两位竞争者,早就摸清甚至打点好了。
  但沈砚冰还真不清楚。
  知道了又怎样,我还一个个去推荐自己?沈砚冰靠头,直白地嗤笑出声。
  哎你那篇新论文已经够重磅了,他们当然都认识你就我知道的,他们的观点可不坚定,你说两句和缓的话,面子上过得去不就行了!
  沈砚冰瞥她一眼,打蛇打七寸:操心这么多老得快。
  周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反应过来拍桌,愤然:我这都是为谁啊
  不要为自己的八卦心找借口。沈砚冰笑,拿一旁的作业本拍了拍她的头,但凡你在工作上拿出这一半的热情,也不至于连一个评优都拿不到了。
  周迎已经看清了自己,所以我在准备转行。
  两人又聊了会有的没的,周迎八卦的力量从工作转到了生活,笑得有些欠揍:你和妹妹到哪一步了?该不会还在亲亲抱抱举高高吧?
  沈砚冰:你确实是太闲了。
  周迎一听就大笑起来,眼色使得意味深长,拉长了调:哦豁~
  虽然但是,沈砚冰不得不承认,确实就是这样。
  我很早前就发现了。周迎托腮,认真,你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我以为你要单身一辈子的时候,你告诉我和徐诺在一起了天啊你们在一起一年了我都没发现,你的状态有什么变化吗?!
  我的眼力绝对没问题所以有问题的是你。
  沈砚冰乜了她一眼,周迎立马补充,现在不一样了!
  我相信,你总会有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周迎闭嘴,清了清嗓子,请进。
  进来的竟然是黎明月,周迎滑动办公椅,坐回了自己桌前,笑意盈盈:妹妹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现在还是正常的上课时间,黎明月很少提前离开画室。
  他们外出去写生了,我一个人在画室。画完便直接过来了。
  她回的是周迎,眼睛却一直盯着沈砚冰,见对方招手,搬了凳子坐了过去。
  离饭点还早着,黎明月坐在旁边看起书来。
  键盘声清脆,黎明月翻页,眼神不自觉地往那一双手上瞟。
  沈砚冰有一双无可挑剔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颀长,指甲圆润干净,剪得很短,也从没见过涂指甲油做美甲。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沈砚冰不是二指禅,十指置上,打字轻快迅捷,简直像在钢琴键上跳舞。
  来自景朝的公主殿下连手机打字都还有些磕绊,更别说机械键盘了。
  晚上回家,黎明月先去阳台看了眼种子,抬头:毫无动静欸。
  你觉得它今晚就该长出来?沈砚冰开始对公主殿下的常识产生怀疑。
  黎明月摇头,我以为现代买的营养土和种子比较特别。
  她已经感受到了这是个快节奏的时代,顺理成章地觉得种子发芽生长也跟着时代进步了。
  沈砚冰莞尔:确实有长得快的,但没必要。
  我也喜欢慢一点。黎明月每次说喜欢这个词,语调都情不自禁上扬,有种特别的韵味,说不清道不明,让沈砚冰只能在心里在意。
  黎明月起身了,洗漱完把头发挽好,坐在沙发旁,熟练地用起手机。
  沈砚冰端了切好的西瓜坐过来。
  这个时节,西瓜已经慢慢少了起来,茶几前的凉席也已经撤掉,夏天的尾巴算是要过去。
  这几天凉意起来,沈砚冰还特意带黎明月去商场添了几件新衣,从头到脚置办了好几身。
  她的账本上记录一条又一条,已经快数不清了。
  黎明月叉起一块西瓜,递到沈砚冰嘴前,对方看着电视,笑着地张嘴嚼下。
  你怎么不看我?黎明月问得不讲道理。
  沈砚冰只好把眼神从电视上挪开,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黎明月靠在她的怀里,小声:我是不是很麻烦?
  唔。沈砚冰没有立马反驳,想了想,是有点作。
  这个字眼黎明月可清楚了,程果粒经常在她耳边说,班上那谁太作了,她男朋友迟早得崩溃。
  黎明月立马惊得坐直了,我作?
  沈砚冰看着她,笑意见底,黎明月足够懂事,但口不对心、表里不一也是她,大多时候心里话都得靠她猜。
  好在公主殿下的心思不难猜。
  她平生最讨厌麻烦,但当对方是黎明月,她就乐在其中,只当情趣。
  沈砚冰抚摸着黎明月柔软的长发,看着对方面露不安,忽然凑前吻住了她。
  黎明月很快反应过来,坐在她大腿上,搂着脖子,脸上染上薄红。
  沈砚冰的唇却离开她,凑到耳畔
  作,我也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2 21:54:52~20210613 20: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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