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好,谢谢阿姨。齐项的落寞转瞬即逝,再说话时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嘴甜。
白绩虽然什么都不清楚,但是他敏锐感受到齐项情绪的变动,他跟齐项站在同一排,不知道怎么说话,只能悄悄晃手,用手背碰一碰他。
齐项也默契地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垂着头悄悄对白绩笑,无声地用唇语道:干嘛摸我。
白绩也跟他说悄悄话,我乐意。
来到办公室,三位老师,五个家长,五个挂彩的混小子早就等在那儿了,气氛凝重,蒋睿应该和他爸也说了什么,蒋父虽然气齐项给他儿子破了相,但是没表现出很强的仇视。
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是没有等到齐项的家人。
齐项倚着墙,我家人应该来不了,要不咱先聊?
教导主任看一屋子人,总不能让十来个人干等,摆摆手说:那我们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拐杖点地声,门被礼貌敲响,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大门开启,一个面容慈祥却气场强大的老爷子出现在门口,而他身后跟着一个高高壮壮的保镖样的男人。
抱歉来迟了。老爷子笑得看不见眼睛,我是齐项的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呀!
第33章
爷爷?齐项看到老爷子愣了一下,他默默挺直腰背,两步站到了老爷子身后,您怎么来了?
按道理来说,齐老爷子现在应该在北京,而不是突然出现在丹毓。
齐老爷子的手搭在齐项手腕上,不着痕迹地紧攥他的手腕,一个看着走路都略颤的老人,手劲还挺大。
齐老爷子慢声道:刚回来,在你爸那儿听到你在学校的事儿,我来看看。说完他又扫了办公室里的众人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了白绩身上,这是小白吧。
齐项低下头,沉声道:爷爷!
白绩蓦地被点名,怔了怔,对老爷子点点头喊了声齐爷爷好。
齐老爷子的气质如被流水打磨千万年而圆滑无棱的泉石,流水无声,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锋芒,却又有时光和经历累积起来的厚重感与威严感,让人不由得敬畏与尊重。
齐项的气质跟老爷子有点像,中间似乎只隔了一眼望得到尽头的时间。
然而白绩是个很看重直觉的人,野兽般的趋利避害意识让他内心有点怵这个看着慈爱的老人,他好像一把钝刀,看着没攻击性,剜人定会是折磨地疼,所以白绩打完招呼就望向了齐项。
齐项并没有看他。
*
人都到齐了,大家就聚众斗殴的事和通报记过的事展开了不算激烈的争辩,因为齐老爷子的到来,原本均势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忌惮这个齐家真正做主的人。
一屋子小辈、晚辈,就是心中怨气冲天,也不至于当着老爷子面发出来,毕竟体量不一样,面子里子都要给老人让足了。
黄主任背后大汗淋漓,空调都吹不散他的惶恐,他又一次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又强调几位孩子都没受大伤,只是事情的影响比较恶劣。
齐老爷子笑吟吟地说道:小孩子火气重气性大,尤其是男孩子,遇到点事难免上了头就拳脚相向,我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也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没伤着根本就行。
他把这件事定义为年轻气盛的小打小闹,变相的否认了黄主任口中的影响恶劣这四个字。
打人肯定不对,可我听雅雯的口吻,这几个孩子无缘无故打起来,是因为别有用心的人挑唆的?
齐项和蒋睿异口同声说出了应裘的名字。
周雅雯直截了当道:黄主任,我直接说了,白绩和齐项这俩孩子被五个人围着打,打赢打输都算是受害者,您前头说的通报记过一刀切的处理方式,我根本接受不了。
如果您硬要给学校、同学一个交代,我认为那个叫应裘的学生和他家长更应该站过来给所有人赔不是,打人的叫鲁莽,教唆的才叫心思歹毒,七个孩子各个都受伤了,也算是得了教训,您说应裘得怎么处置?
周雅雯说话字字珠玑,步步不让,没有按头对面人多欺人少,而是把双方放在了同一阵营都是受害者,把矛头转向应裘。
蒋父和其他四个家长原本就不想跟谢家、齐家把关系真闹僵,更不用说自家孩子是受了教唆,此时都紧跟着附和周雅雯的话。
就是啊,要真是我们的责任那还有的一说,那个叫应裘横插一脚,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太坏了,把几个孩子关系搞坏对他有好处?
把那个人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没素质,鬼心眼这么多?
要所有人背处分,那他凭什么落下?
这时齐老爷子发问:这个应裘是哪家的孩子啊?
黄主任疯狂擦汗,说道:是考进来的培优生。
哦。齐老爷子这一声意味深长,拿奖学金了吗?
黄主任:拿了,去去年拿了拿了晟荟奖学金和三好助学金。
丹毓的奖学金助学金种类很多,数额也都看得过去,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成绩好的学生,考进来后只要成绩足够优异,上四年学不花钱还能赚。晟荟奖学金就是齐家冠名资助的奖学金,而三好助学金是各家共同资助的,其中谢家和蒋家都在里面出了大头,而其余四个家长或多或少都出了点。
好家伙,这么一看,应裘拿了七家钱触了七家的霉头,简直是端碗吃饭,吃完就把碗扣在了厨子脸上。
这回别说黄主任脸色不好看,两个班主任一时间都开不了口,都涨红了脸不敢看人。
我们每年大笔大笔砸钱,就砸出这么个人才?蒋父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他神色不虞,我现在怀疑你们丹毓培养出来的人都是什么水平了,你们学校还值不值得我们家长再信任!
把他叫过来!
一时间群起而愤然,都嚷嚷着要应裘过来挨骂,愤怒之下所有人的重心都偏移了,谁还记得聚众斗殴这事,每个家长都有种被打脸的感觉,急需学校给交代,各个恨不得把应裘撕了。
那个各位家长冷静一下。苍昊这时候站出来,他现在是里外不是人,白绩和齐项是他班的,应裘还他妈的是他班的,他想护短都找不着人护,他吞咽了几口道,应裘现在,他在校医院。
周雅雯吵到现在忽然想起这一茬,嘶的一声看了眼边上站着的白绩,她儿子就是手快哈。
她正犹豫着如何开口,齐老爷子笑着瞄了眼白绩,点了点拐杖让所有人都安静,一码归一码,他就是躺在棺材里也不能掩盖他教唆打架这个事实,但是我们也不乐意仗势欺人,孩子间的矛盾有时候自己个儿就能解决,犯不着在履历上都添一笔不光彩的,以后路都长着呢,是吧?
他问齐项:齐项,你觉得这事儿怎么解决?
齐项微微一笑,其实到这儿就该把事情结了,他说,不解决了,就这样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写个检讨自省一下得了。
*
通报记过变成闷声写检讨。
齐老爷子让孙子做主,周雅雯自知白绩打了两拨人有点理亏,不想再生是非赶紧同意,而蒋睿现在贼信任齐项,指哪儿打哪儿,拽着自己爹的衣角让他同意,三家能做主的都同意,其余四家虽然有气但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闹剧散场,乌泱泱十来个人出了拥挤的办公室,外面闷烈的空气都显得清新很多,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第四节 课了,一个下午都快耗尽了。
白绩牵着周雅雯把她送出校门,他妈妈从来是温和不争的性格,这次为了他可算是耗尽了口舌,八百年没吵过架这回寸步不让,出门时脸都有些红。
白绩一路安慰了周雅雯,又蹦又跳证明自己身体没大碍才打消了他妈带他去医院拍片的浮夸念头。
送完周雅雯,白绩平白生出强烈的念头想去找齐项,因为看到齐老爷子带着保镖拉着齐项走的时候他内心无比不安。
他循着记忆往办公楼下的紫藤花长廊下,白绩下楼时见到齐项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离长廊还有两米的距离,响亮的巴掌声阻止了白绩的脚步,他顿在原地,只听前面转弯处传来齐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
混账!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处理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破事!要是真背了个处分毕业,我让你老子打死你!
白绩终于能够挪动自己的脚,猫一般轻声蹿到了树丛边,余光正好能够看到另一边的齐项。
他不爱多管闲事,看不起偷听墙角的人,但那是齐项,白绩下意识的举动中担忧远大于好奇。
只见紫藤花开得热烈,淡紫花云的梦幻之下,齐项背手垂着头,被碎发遮挡的眉眼里看不清他任何神色,而黑衣保安无声地站在他身后,如同看着囚犯的监狱长,在白绩的视角看不到齐老爷子,只能听到他骂完人后粗重的呼吸声。
深深的压抑感。
风吹树梢,齐项在死寂中缓缓抬头,嘴角都是红的,他嘴角挂着恰好的微笑,不多不少,不真诚也不虚伪讨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笑容。
齐项:我能处理好。
你能处理好?呵,我们齐家丢不起这个人!齐老爷子口中有怒,却已经缓过气来,语重心长到有点刻薄,齐项,你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是蒋睿,没人纵着你胡闹。
齐项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自嘲地哼笑,我一直看得清楚。
白绩心跳似乎要跳出胸膛,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心头,他骤然忆及蒋睿打齐项时吼的两个字野种。
所以.这个身份是指的那个吗?
他从来以为齐项拥有一切,所以能够一直从容自信,他有足够骄傲的资本让自己傲然面对所有磨难挫折,或许还能拉自己一把,可是现在,白绩头一次意识到,齐项包容着他内心的阴暗,自始自终保持阳光,从没袒露过自己的痛苦。
当白绩意识到齐项也有说不出的过往,他心脏蓦然抽痛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里然后贯在地上,溅起的泥水让人觉得狼狈。他突然后悔自己没对齐项好一点。
而另一边单方面的斥责还在继续,白绩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往树丛内躲了躲。
以后离白绩那小子远一点,他不是你应该结交的人。齐老爷子顿了顿说,这种事,别发生第二次了,知不知道?
齐项没有回答。
齐老爷子高声再问了一遍,听到没?!
齐项还在沉默。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这一下似乎更重些,齐老爷子接受不了齐项无声的反抗与忤逆。齐项,你要分得请好赖。齐老爷子撂下这句话,对保镖招手,回去!留他站在这儿想!
校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风穿廊道的声响,连树与花的骚动都静悄悄的,仿佛在躲避什么,白绩低着头,企图把自己隐藏在绿荫下,他面无表情,低敛着眼眸,嘴角颤抖,他死死咬住下唇。
果然,因为他齐项不仅差点背上处分,还被他爷爷打骂了.
白绩眼前一黑,黑暗中闪现出了一些不太美妙而错乱的场景,那一刻他无端讨厌起自己,似乎他总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些不好的事。
白绩:他踩着草地,默默的转身,想把这场爱的教育抛掷脑后,如果可以,他要找个机会搬出寝室,也不要再去打扰齐项吧,不要让他在家里难做。
他刚下定决心,忽然,一双手勾住白绩的肩膀,然后他的头发被人按住揉搓了几下,白绩一惊,身子僵住。
白雀儿。耳畔传来温热的呼气声,谁惹我的小同桌不高兴啦,满脸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鸟第一百零八次自责,第一百零八次被当场擒获。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4章
说话间,齐项揽着白绩转了个方向,一路往宿舍走,还有十来分钟下课,反正一个下午都虚度了,不如再虚度地彻底点,在逃课这一点上两个人有着随心所欲的默契。
齐项带白绩抄近道走了一条竹林小道,这也是丹毓情种们爱大半夜互诉情肠的地方,虽然他俩走这儿不太合适,但好在这里人烟稀少,适合吐露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真言。
你听到我爷爷说的话了?齐项笑着说,我早就瞅见你那俩圆溜溜的大眼珠了,藏都藏不住。
齐项说完能感觉到手臂下的人肢体蓦地僵硬,冰冷的面孔下都是自以为能掩人耳目的小心思,他保留了一些坏心思,特地没往下说,想看白绩会有什么反应。
嗯。白绩看似冷静地回了简短的一个字,但他心里在打鼓。
齐项要跟他摊牌了吗?还是说他应该主动点不让自己的室友为难?他应不应该先道个歉?
烦死了他妈的!应裘这个崽种什么时候死?
白绩垂下的手微微一颤,然后在裤兜里掏了三次才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粗鲁地扯去糖纸后,尖尖的小虎牙一口把又脆又粘的糖拦腰咬断,不出意外地粘牙了,咬不动,他眼皮一横斜,和空气斗气。
什么破糖啊,还和牙打架?齐项看了发笑,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而后自来熟地从他兜里再掏出一颗放到自己嘴里,他慢慢叹了口气,开口道,白雀儿啊,你就是心思多又藏不住,是不是怕我因为我爷爷不理你了?还是说你准备自己先远离我,不让我为难?
白绩:
这个人就跟在他脑子里安了家一样,把自己的所有心思都猜透了。
齐项:能左右我选择的也只有我自己,我想跟你玩,他拿枪指着我脑袋我也不会改口风,你就安心吧。
更何况,今天发生的事并不是你的错,无论是蒋睿的事、应裘的事还是我爷爷的事,这些意外和错误你没必要都揽在自己身上,我要是刚才不找你,你是不是得半夜愁地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