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对于程瑞的到来, 程瑶是真的觉得很头疼。
  不管她如何找理由，程瑞愣是没有改变一开始的打算。
  只要有机会, 就把话题往回去的事儿上带。
  整得程瑶都没了脾气。
  而在她的再三拒绝下, 程瑞忽然皱着眉头低头沉思。
  回去的路上，程瑞一直没说话。
  直到回到家中，程瑞忽然开口, “瑶瑶, 你似乎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熟悉的那个样子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 你变了好多。不, 应该是我离开的这几年, 你变了好多。”
  程瑞在部队, 并不是每年都能有探亲假, 去年要不是因为程瑶出了事儿, 他战友把名额让给了他，他也不能回去。
  说起来，除了探亲假的那几天,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再跟程瑶相处。
  程瑶听了这话, 心中一个咯噔。
  “大哥, 人都是会变的, 我那时候还小呢。”
  程瑞却不这么认为。
  “不, 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变化, 是别的方面。”
  这话, 让程瑶心中一阵紧张。
  她心中暗自猜测，虽然自己已经尽量以原主的方式去跟程瑞相处，可假的终究是假的, 变不成真。
  或许她在某些方面露出了马脚, 让程瑞起了怀疑。
  “我总觉的，你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是那种给人的感觉还有气质上的变化。”
  程瑞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有见到程瑶，程瑶随着年龄长大了的关系，可是这一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妹妹是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
  说几句不好听的，那时候妹妹一撅屁股，他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而现在？
  总觉得妹妹变得有些陌生。
  程瑶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才好。
  只能感叹，这程瑞果然是个军人，直觉特别准。
  她一个假的，哪怕是可以以假乱真，但对程瑞这个隐藏了不一样心思的人来说，还是察觉到不对劲的点。
  此时此刻，程瑶背着程瑞没有说话。
  而那边的程瑞却继续说道，“程瑶，有一件事情一直藏在我心底很久很久，我一直想跟你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程瑶：“……”重头戏来了。
  那边的程瑞也不管程瑶有没有回答，“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你是我爸妈收养的孩子。而我因为一直都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对你有了超……”
  这后头的话程瑞还没有说完。
  程瑶确实已经听不下去了。
  “程瑞，你别说了！”程瑶厉声道，她不想听见程瑞后面的话。
  就这样都够尴尬的了，程瑞后面的话一处，那还怎么处。
  “大哥，有些事情我可以当没听见，当不知道。以后你还是我的好大哥。”
  见程瑶如此说，程瑞脸色一变，原来程瑶早就察觉到他的心思了吗？
  难怪总觉得她有些别扭，先前还以为是其他的原因，或许根子就在他身上。
  而她不愿意回去的原因，大概也是他。
  不得不说，程瑞脑补得厉害。
  但此时此刻，却那么合情合理。
  等程瑶前面这句话说完，她又加了句，“大哥，我记得你们部队向来很严格，今天你在这儿住上一晚，明天早上，你就走吧。至于我在大队里的生活，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程瑞心里很难受，想反驳出声，可见程瑶那一副不容拒绝，现在就想赶走他的表情，张了张嘴巴，始终说不出话。
  果然就是这个原因，妹妹真的知道，什么都知道。
  怪不得她先前寄给他的信中，前前后后提到了很多次大队里优秀出色的男同志，特别是那个叶同志。
  今天程瑶领着他在大队里转了一圈，他成功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就是那个叫什么叶博文的，考古队工作一结束，就随着大部队一起离开。
  而且，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跟一个女同事打得火热，可转头就把那女同事一脚踢开。
  这种货色，他妹妹断然看不上。
  也就是说，这个叫什么叶博文的人，只是妹妹的挡箭牌而已。
  挡的人，就是他！
  意识到这个，程瑞苦笑。
  哪怕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程瑶也还是程家养女，即便是他道破这一点，程瑶畏惧流言，还有爸妈那边，必然也不会接受他。
  尤其他的身份。
  唉，程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只怪命运弄人呢。
  自己喜欢什么人不好，非要喜欢自己的养妹。
  终究为世人所不容。
  程瑞沉默了良久，最后才声音黯哑道：“若这是你所希望的，我就回去。”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程瑶自然不会推翻自己刚才所的话。
  “大哥，对不起，不过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妹。”除了这个，程瑶也不知道要如何说。
  程瑞苦笑着没说话。
  这一夜，程瑶没修炼，躺在床上盘算未来。
  而程瑞亦是一夜都没睡着，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两人不约而同天不亮就起了身，程瑶张罗着做早餐，程瑞这是帮忙烧火。
  “瑶瑶，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回京市吗？这儿太艰苦了，还只有你一个人。在京市有爸妈照应着，我们也能放心。”
  程瑞给程瑶弄工作的事儿，并没有告知家里人。
  原本是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结果现在惊喜没有了，还让他战友瞎忙活了一场。
  程瑶摇头，“不了，我真挺喜欢这儿的，再说大哥你弄到这个名额费了不少劲儿吧。人情债最是难还的，还是不要为了我浪费这个力气。”
  程瑞也是临走之前再问一次，见程瑶的态度如先前一般坚决，便也没有再提这个事儿。
  转而说起了军中发生的趣事。
  逗得程瑶也人忍不住展露笑颜，见状，程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待两人吃完了早餐，程瑶便拎着东西送程瑞离开。
  待到村口的位置，程瑞停住了脚步。
  “瑶瑶，你的主意不变，是吗？”程瑞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程瑶笑了笑，“是的，不变。不过以后要是有了回城的政策，说不定我会回城的。但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了程瑶的回答，程瑞倒是没有意外。
  “最后问一句，你昨天听见我说你不是我亲妹妹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就程瑶昨天的那反应，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而她又是何时知道的呢？
  说实话，程瑞很想知道。
  闻言，程瑶忍不住说了一个故事。
  一个红星生产大队发生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就是沈佳慧还有沈树林。
  做为大队长的女儿沈佳慧，不想大队长，反而像沈树林的父母。
  而那沈树林竟然长相跟大队长两口子神似，导致大队长妻子一直以为沈树林就是大队长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生的。
  然而，事情的真相确实两家的孩子被人恶意换了。
  若不是两家的孩子长得像各自的父母，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最后要变成怎样。
  说完了这个故事，程瑶接着道，“大哥、二哥跟三姐都跟爸妈长得五六分相似，唯有我，跟爸妈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不说，跟你们也没有，因此我怀疑……”
  后面的话，程瑶没说，程瑞也已经明白。
  程瑶这是从村中的事件中得到了启发，这才怀疑了自己的身世。
  “怪不得你总是给我写有关于叶同志的信，原来就是想让我死心来着。”
  程瑶点头，没有否认。
  程瑞看着程瑶，心里五味杂陈的，说不上来什么职位。
  只觉得又酸又涩，难受的厉害。
  然而，这是注定了的结局，他们没有可能。
  程瑞露出一个苦笑，抬头看向东升的旭日，“太阳出来了，我该走了。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写信给我。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程瑶微笑点头，祝福程瑞一路顺风。
  如此，程瑞又转头深深地看了程瑶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跨步往前走。
  程瑶见程瑞的身影渐渐成为一个黑点，然后消失在视线中，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轻声说了句，“想必你的选择，也是如此。”
  她有原主完全的记忆，知道原主对程瑞只是兄妹之情，根本没有任何超越出这个界限的感情，所以拒绝起程瑞来，自然十分坚定。
  一点儿都没给程瑞希望。
  当然，这样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对程瑞好，对程瑶也好。
  其实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轻易的解决。
  但她也明白，这还是程瑞是真心希望原主过得好的原因。
  不然他完全可以以其他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那样，只是那样一来，她必然会露出某些破绽。
  如此，甚好。
  解决掉了心头大患之后，程瑶立马把这些杂事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修炼。
  转眼就是好几天之后。
  这几天太阳很好，先前地上的积雪都已经消融，甚至地面都已经晒干燥，如往常一般。
  趁着天气好，程瑶又上了一次县城。
  此时已经进了腊月，年关将近，所以程瑶这次弄了好些东西回去。
  这些东西一共被分成了四部分。
  最多的那部分，是寄回去给程家人的。
  第二多的是给自己留着的。
  其次就是牛棚的知识分子，还有余二丫的。
  回来的当天晚上，程瑶就带着东西上了牛棚。
  靠近牛棚附近的时候，程瑶鬼使神差地外放了神识。
  结果也是巧了，正好听见牛棚里的人正一起谈论她。
  牛棚中，大家伙围着火堆取暖聊天。
  “小蒋，上次程知青是什么来的来着？”问话的是方文杰。
  本来在添柴火的蒋云泽听见方教授的话，手下意识停住，“有两个多月没来了。”
  说完之后，才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是有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老方，你是不是茶饮又犯了，想要程知青给你带茶叶来着？”
  魏安平打趣好友。
  方文杰并没有放在心上，都认识了好久，在牛棚相互照应这，大家谁不知道谁。
  这老小子就是这性子，你越来劲，他越起劲。
  方文杰压根就没有回魏安平的话。
  反而转头对蒋云泽说，“你最近有看见程知青吗？”
  蒋云泽虽然奇怪方文杰为何会这般说，但还是实话实说，“先前在农田里干活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一次。不过那一次程知青不是下地干活的，而是溜达来的。”
  就程瑶那慢悠悠的样子，瞧着就是出来走动走动，散心来着。
  方文杰“嘶”了一口气，“我怎么觉得自从老贺那天说了那番话之后，程知青就再也没来过了？”
  “老方，你这也是在是太多心了，那天在牛棚的就之后我们几个人，人家程知青可不再，她上哪儿知道去。”
  牛棚的几个人本来谁也不搭理谁，后来还是日子过不下去，加上时间的磋磨，几人渐渐的抱团取暖，握紧了同一根绳子。
  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几人是越来熟悉，再后来他们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彼此之间相互照应，相互帮忙。
  老方却不这么认为，“咱们这牛棚的隔音可一点都不好我，万一当时程知青就在附近呢，而且还凑巧听见了我们的话。”
  这时候，蒋老爷子忍不住说话了，“老方，你怎么会这么想？程知青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她可不是那种会听墙角的性子。”
  用神识扫描牛棚内情况的程瑶：“……”心说蒋老爷子真是对不起了，我也想不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可是我真不是那种不听墙角的人呐。
  甚至，来到了红星生产大队之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听过了很多次的墙角。
  这些个内容，那是一个比一个骇人。
  “老蒋，说实话，程知青这个人，我一直没有看透。你呢？”
  自行那次贺成兰来过之后，方文杰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想了许久许久，他结合程瑶在大队里的一举一动，再加上在他们牛棚的表现，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太好的想法。
  这个程知青，确实如贺成兰说的那样，有些古怪，可说具体哪儿古怪吧，却又是说不上来。
  直到今天他受到了贺成兰来的信，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程知青不对劲。
  因为程知青现在的所作所为，跟以前在京市的表现，似乎有很大的差别。
  尤其是伸手方面，哪怕是天赋异禀，可这打猎的本事呢？
  程瑶从小打到住的都是京市，她上哪儿学的打猎手艺，这也就罢了，还有对方的性格似乎也有了变化。
  只是这性格上的比较细微，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也话是贺成兰卖了好些力气，才收集了这些信息。
  “这个程瑶前后反差太大，搞不好真的有什么问题。”方文杰一边说着，一边把和贺成兰寄给他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接人轮流把信封上的内容从头到尾全都看了，而结果自然是对程瑶起了怀疑。
  蒋云泽是最后看的，看完之后紧紧抿住下唇，没有说话。
  “我看这事儿还是悬的。”被程瑶搭救过的将老爷，还是站在程瑶那边，觉得程瑶不是那种人。
  “老蒋，我觉得你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亲。嗨，小蒋，你分析分析。”
  蒋云泽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摇了摇头。
  这让他怎么说，连爷爷的话，他们都不相信，他的意见又有何用处。
  方文杰也没真指望着年纪轻轻的蒋云泽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这小伙子每次程知青来过之后，这家伙的笑容就非常傻。
  那个表情他知道，明显就是觉得人家程知青不错，对人有好感来着。
  方文杰丝毫不例外蒋家祖孙俩都站在程瑶那边，毕竟当初程瑶对老蒋有救命之恩，即便是后来，也是帮了他们良多。
  “还有，你们别忘了，程知青几乎每次下山都会来找我们。不仅给我们带吃带喝，还给我们带一些根本不好搞的东西……哪怕是她手里有钱，那也带这么撒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的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我们，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对方本来就是别有用心接近我们？就程知青对我们的伤心程度，连我们的血亲也做不到……”
  “当然，以前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自从贺成兰那么说之后，我这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过……”方文杰说了自己的种种担心。
  程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说这个老头子完全已经被贺成兰给洗了脑，现在已经玩去哪相信了贺成兰的说法。
  不过，也不怪对方怀疑。
  毕竟她身上确实也有可疑之处。
  只是她没想到，牛棚的人会这么快真的起了疑心。
  就连先前站在她这边的魏安平，听了方文杰的这一番说法，心里的天平也渐渐地倾斜了过去。
  “我瞧老方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个程知青，怕还是有些问题。咱们以后还是远着点吧，小心使得万年船。”
  魏安平这话可算是说道了方文杰的心坎里。
  然而，蒋老爷子还是不能沟通。
  他向来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救他的人就是程知青。
  即便对方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那救命之恩却不能抵消。
  “我觉得你们还是想太多了。这人做事儿，不是为了民，就是为了利。若程知青真的有什么问题，肯定就是为了利。那么对方这么长时间，可一直没有从我们身上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程瑶甚至连那些隐瞒的消息都没打探，怎么可能是坏人……”
  蒋老爷子之前可身居高位，即便是现在他知道的好些消息，还是十分机密的事情。
  而他现在最值钱的，也就只有这些东西。
  可对方对这些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定然不是。
  方文杰见蒋老爷子还不相信，脸上满脸都是郁闷。
  “算了，老蒋，我不说了。”嘴皮子都说干了，老蒋竟然还是相信那个程瑶，而不相信他。
  方文杰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
  大家都是下放到牛棚的人，相互帮衬着走到现在，结果还没人家见过多少次的程知青来得重要。
  哪怕是方文杰，此时心里还是有些憋闷难受。
  “哎呀，老方，你可别生气，你又不是老蒋就是个认死理的人，你越这么说，他就越喜欢跟你对着干……”
  魏安平觉得方文杰的脸色不好看，赶紧转移话题。
  “老方，你也别想太多，到目前为止，程知青并没有什么举动，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好。”
  闻言，方文杰总算是点了点头。
  “我怀疑她是间谍或者是特务，虽说老蒋你们不相信我，但也务必提起警惕心，可千万别着了道尔。到时候我们可真是成为了国家的罪人。”
  外头的程瑶，听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任谁被这么冤枉，都会来气。
  “这个方文杰，可真是……”程瑶都说不出话来形容。说人家聪明，可是对方还是猜错了，她跟本不是什么特务或者什么间谍。
  她对牛棚的人这么好，完全就是希望多给祖国的未来多留一些火种。
  希望能然这些人多撑一些时日，撑到乌云拨开见云月的时候。
  只要到在那时，这些被下方的知识分子臭老九，就能重新青云直上。
  唯一令她没想到的是，果然帮人还是帮出问题了。
  对人太好，别人怀疑别有居心。
  算了，本就不是什么相交于心的人。
  这几个里头，也就蒋老爷子和蒋云泽她暂且能多顾两眼，至于其他的，她想管也管不动。
  尤其现在还有一个被洗脑的了人，和一个很快就洗脑的人。
  牛棚外头的程瑶心里复杂得厉害，而牛棚里头的人继续说着跟她有关的话题。
  程瑶见这些人越说起劲，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既然这些人不需要她的好意暂住，那东西就自己留着花用呗。至少还能换两个钱守着，给程家人也好，余二丫也好。
  总好过落到怀疑自己人的手上，白瞎了那些好东西。
  当然，这个事儿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这里或许真的不适合她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