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程瑶心说今天还真是好险, 她早不下山，晚不下山, 竟然正好这个时候下山, 碰了个正着。还好她速度快，那边牛车又刚近年来九成九是没注意到远处的她。
  关于这点，程瑶还是非常肯定的。
  当时她的距离有些远, 以那普通人的视力确实是看不了那么远。
  说实在的, 程瑶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私底下做的事儿，尤其是红星生产大队的人。
  她总觉得这大队里头的破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就以这些人八卦的能力, 但凡是有什么关于她的新闻, 到时候必然闹得整个大队里沸沸扬扬的。
  自打到了红星生产大队, 她没少出风头, 尤其这打野猪换公分的事情, 大队里好些人都眼红着呢。
  心里想什么都有。
  这些日子也没少大妈小伙子凑到她跟跟前，想要跟她套近乎，最好是能把她娶回家。
  程瑶烦得很, 好在她每个月都接着打野猪的事儿上山, 一去就是一两个月。
  在大队里, 一个月也就待上那么几天, 倒是给她了却了不少麻烦。
  当然, 这其中也有她宣扬自己在京市有未婚夫的原因。
  总之, 她是清净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 她不想时常成为大队里的焦点。
  所以，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画面转回村口处。
  “东海老弟，到了。三娘家, 你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 然后往右拐，左边第一家就是。”
  沈忠明给李东海指路，至于人，他就不亲自带过去了。
  三娘这些年来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受了那么多的苦，可不见得会待见这个前夫。
  尤其他听三娘提起过一嘴，她那前夫在跟她离婚后，没过两天就跟别的年轻小姑娘结了婚。
  就这绿帽子？
  沈忠明能记恨一辈子。
  反正要是他，他是肯定不会原谅对方的。
  且沈忠明转头又想到，双亲俱在的孩子跟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还是有些区别的。
  绝大多数父母都不喜欢把孩子嫁给寡母带大的孩子，而三娘家跟这个情况虽说不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还要更差些，因为沈三娘是被离婚的女人，而且她的孩子沈河在其他外村人看来，就是出身不明。
  要不然沈河长得又高又壮，身上还有一把子力气，人又机灵，虽然在村里名声不好听了一点儿，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因此，沈三娘事情，沈忠明真心不打算掺合进去。
  然而，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沈河这出身，最后他还是得站出来。
  不过能躲一时是一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东海他本来是想请大队长带他去的。
  可是见大队长并没有意思，加之对方已经指明了方向，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谢过大队长之后，李东海就顺着大队长指的方向，独自而去。
  大队里有人看见李东海这个陌生人，十分好奇地看着对方。
  见对方穿着打扮，没敢上前套近乎，又见大队长就在不远处，又过去问大队长对方是什么人。
  “大队长，那人是谁呀？怎么往那边走？我瞧着他好像是从牛车上下来的。”
  大队长没瞒着，这事儿迟早要闹大传出来，于是便说道，“是来找三娘的。”
  其他的，大队长也没碎嘴多说。至于马娟，还没到村口，就自个儿下了牛车。
  这会儿还没走回来呢。
  “啥？找三娘的？我怎么不知道三娘还有这门亲戚？”问话的人满脸经验，沈三娘就是土生土长大队里的人，她有什么亲戚，大家伙再清楚不过。
  再说了，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不认识的人来找过沈三娘。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呢？
  此人心中具是疑惑。
  琢磨间，这人就想起了对方的长相，似乎跟沈河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猛地一拍大腿！
  “坏了！这人不会是沈河他爸吧！”
  沈三娘虽说已经四十多岁，可年轻的时候也是附近几个村子出了名的长得好看。
  要不然也不能被城里人相中，嫁去城里。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沈三娘自从回了大队里，哪怕前头几年的日子难过了一点，但后来沈河大了，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期间也有那看上沈三娘过来说亲的，可沈三娘一概拒绝。
  可总有那不死心的，就比如他婆娘家的兄弟。
  这几天，他们两口子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呢。
  还没城事儿呢，这突然杀出了一个沈河他爸。
  人家可是亲爸爸，以前的两口子，婆娘娘家兄弟这事儿，可不就是黄了。
  不过这心不能死得这么快，他赶紧回家招呼婆娘去打听。
  打发走了打听消息的，沈忠明脸上笑眯眯的，手上还拎着东西，悠哉悠哉回了家。
  他能不高兴么，跟马娟又搭上了关系，知道了对方一直想着他，并没有跟别人搅和，孩子也是他的。
  而他方才又探望了嘴甜的闺女，沈忠明这心呀，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
  “当家的，你回来了？闺女在学校咋样？”沈忠明一进屋，李金花立马问了起来。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说得确实不错。
  可小闺女沈佳慧，李金花也疼爱得很。
  毕竟是老来得女，还是家中唯一的女儿，长得又是漂漂亮亮，小嘴巴也甜，让人不经意间，就多疼爱了几分。
  是以，沈佳慧在家里，地位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沈家没有人觉得送沈佳慧去念书是浪费钱财。
  “给我倒杯水，这大半天的，渴死我了。”
  闻言，李金花赶紧拿了大茶壶，给男人倒了一茶缸的水递过去。
  沈忠明接过茶缸，咕咚咕咚喝了一干二净。
  此时，沈忠明才结果了媳妇的话茬。
  “闺女在学校好着呢，气色挺好，精气神也好。我也仔细问了，没被人欺负。”
  而后，沈忠明又说了自己给闺女送吃的事情。
  “过两天闺女就要放假回家，你提前一天去割肉，好好给闺女补一补。”说完了这话，沈忠明又去了自己的书房，拿了钱票给李金花。
  李金花连连应下。
  家中还挺富裕的，李金花自然舍得。
  只不过，这大头的钱，都是沈忠明自己拿着的。
  家用沈忠明每个月都会给，过年过节的，沈忠明都会额外给。
  当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也闹过，只是被沈忠明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加之家中的公婆觉得她一嫁进来就闹事，也没站在她身边，天长日久的，就这管钱的事儿，便一直没要过来。
  当然，这也是有李金花后来对沈忠明在外面沾花惹草，死心的缘故。
  反正都已经成了这样，就凑合着过呗。
  这么些年，她手里也没少攒钱。
  手里有钱了，心里也踏实，再有不管男人外头的事情，只管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宠宠闺女，抱抱孙子。
  如此不把沈忠明当回事儿之后，倒是心气儿也顺了，日子越发快活。
  话说会李东海这边。
  李东海按照大队长说的路，直接来到了沈三娘的家门口。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感慨万千。
  尽管记忆久远，但对于当年结婚迎接新娘子的画面，他多多少少还记得一些。
  眼前这个院落，明显不是当年自己接亲时的院子。
  也就是说，沈三娘已经另立门户，并没有跟爸妈他们一起住。
  不过想想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尤其还是离婚回来的，沈三娘的兄弟姐妹妯娌哪里容得下她。
  这二十多年，一定很不容易。
  关于这些，他先前明里暗里跟大队长打听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些。
  李东海心里很不好受，可再不好受，都来到了人家的家门前，也得拍门。
  “啪啪啪，啪啪啪。”李东海砸了会儿门，里头却并没有人来开门。
  “哎呀，我真是傻了，农村都是要上工赚工分的，三娘她肯定是上工去了！”
  李东海一琢磨，就想明白了缘由。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有些陈旧的手表，时间不早，想来等下三娘就会回来。
  于是他便倚着门框站在门口，虽说他现在很累，可是他想给自己留一点面子，因此并没有蹲坐在门口。
  至于其他人家，估摸着也都在上工，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当然关键是他这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人，也就偶尔能看到自己个挂着鼻涕的小孩儿。
  可见家里的大人都上工去了。
  此时，李东海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向在村口遇到的人打听。
  不过这时候说这个也晚了。
  没过多久，大队里就响起了下工的铜锣声。
  倚在门框上的李东海精神一震，赶紧站直了身体，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手帕擦干净了脚上解放鞋沾的泥灰。
  前后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大队里渐渐变得人声鼎沸。
  随着这声音越大越清晰，李东海的心跳疲态“噗通噗通”跳得越来越快。
  沈三娘随着人群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自家门口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对方穿着崭新的中山装，瞧着还挺精神。
  沈三娘一头雾水，心说，这谁啊？
  大队里就连大队长也没有这派头，她也不认识什么男人，怎么忽然有人上自个儿家来？
  难道又是有人要来做媒的？
  而且这回是对方亲自来了？
  改不会是那谁的娘家兄弟吧？
  一想起这个，沈三娘就来气，她多少年前就放出过话，说自己不会再改嫁。
  然而这么些年来，却断断续续还是有那脑子拎不清的人会找人来说亲。
  她防不胜防。
  其中最让人讨厌的，就是方才她提到过的这人。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三娘心头的疑惑，越来愈大。
  因为那人她见过，并没有这么高的个头。
  也就是说，这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人。
  所以，到底是谁呢？
  沈三娘带着以后，站在了自家的门前。
  方才距离远，人又多，李东海还真没有一眼认出沈三娘。
  直到对方走近了，他才认了出来。
  看见多年未见的前妻，李东海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愧疚、歉意、不堪、悔恨、情义等种种情绪涌上李东海的心头，让他根本无法张开口。
  “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看到当年抛弃自己的丈夫，沈三娘如何能不激动。
  然而，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她早就经历了生活的打击，命运的摧残，是以即便她内心如潮水般翻涌，但脸上还是能表现出一副镇定的神色。
  她知道，这时候，她激动，就输了。
  “我……”李东海张了张嘴，正打算说话，就让沈三娘打断。
  “得了，不用跟我说话，我这儿不欢迎你，你走吧。”压下了激荡的情绪之后。
  沈三娘内心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无他，因为她还有一个儿子。
  而这个儿子就是眼前负心汉的种。
  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其中的心酸痛苦自是不必说。
  有很多时候，沈三娘都希望自己怀的不是李东海的种。
  这样的话，她也不会怨恨了这么多年。
  然而，可惜的是，沈河就是李东海的种。
  是李东海的亲儿子。
  现在李东海找上了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沈河的存在，想要来抢她的儿子？
  不怪沈三娘这般想，实在是沈三娘在大队里见多了破事儿。
  所以她现在只想把李东海这个负心汉，还有可能是要跟她抢儿子的负心汉赶走。
  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三娘。”来之前，李东海哪能没想过此时的场景。
  三娘受了这么多的哭，他们见了面，她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甚至还有可能对自己又打又骂。
  此时的情景，已经比他想象中平和。
  可这也让李东海更加难受。
  三娘心绪平静，说明三娘是真的放下他了。
  话说话来，天底下的男人就是这贱。
  得到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被教做人了，才发现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李东海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三娘，你听我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李东海张嘴就就开始道歉。
  “当年是我识人不清，被那女人给哄骗了……”
  “这些年，我也被她骗了个彻底，那女人给我戴绿帽子，生的儿子却不是我的……”
  为了得到沈三娘的同情，李东海也是不要了脸面，把自己最为丢脸，最为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沈三娘：“……”
  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一下子就算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嘴角还流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这都是你自个儿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走吧，我这儿真的不欢迎你。你让让，我还要回家呢。”说完，一把推开了李东海，拿钥匙要开门。
  追上嘟囔，“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你算哪根葱，赶紧哪儿凉快上哪儿去。别耽搁老娘做饭。”
  “三娘，三娘……”
  李东海刚想要跟进去，大门嘭的一下甩了过来，好在李东海躲得快，不然这大门一下子就能把他的鼻子拍得瘪，鼻血流一地。
  “三娘，三娘，你开开门，我这次来，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跟你道个歉，顺便看看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大老远跑出来，李东海哪能因为这点子挫折，就灰溜溜地回家。
  他这次是来求得三娘原谅的，不管受了多少白眼，都要求得对方的原谅。
  院子里的沈三娘气得直嘬牙花子。
  “这个臭不要脸的，敢情是来给自己找心里安慰呢！”方才李东海的话，沈三娘听得清清楚楚。
  他转头娶的那个姑娘给他戴了绿帽子，生了个儿子，却不是自个儿的，白给人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
  直到几个月前才发现事情的真相，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已经离婚，他现在又成了孤家寡人。
  对于李东海的这些遭遇，沈三娘只想拍案叫绝。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话说得可真没错。
  当年李东海跟别的女人乱搞负了她，活该给人养儿子！
  该！
  “三娘，三娘！”
  沈三娘听着外头的喊声，脸色有几分难看。
  心说这个老不死的，怎么活得这么久，竟然还能找上门来，给她找麻烦。
  两人做了多年的夫妻，对对方的脾气秉性，那当然还是有了解的。
  不把话撂得明明白白，这李东海怕是不会死心。
  于是她再次打开了院门。
  “我都给你说了，我这些年也挺好的，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不是说了只是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你现在不是看到的，我过得好好的，至于以前的事情，我也原谅你了。现在咱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走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李东海直接让沈三娘怼了个彻底。
  尤其是最后一具话，以前李东海就爱面子，现在被沈三娘这么一说，李东海直接愣在了原地。
  等到院门又“嘭”地一声关上，他这才缓过神来。
  好一会儿之后，李东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三娘，知道你过得还好，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既然你不想见到我，我就先走了。我带了些东西过来，就放在门口，你记得拿进去。”
  方才他从门缝里看见，院子不大，里头也就两三间房的样子。
  他在门口说话，里头的三娘定然是能听见的。
  李东海估摸着没错，门口有人说话，沈三娘就是咱屋子里也能听见。
  尤其这会儿沈三娘还站在院子里呢！
  哪能听不见。
  此时的她，万分庆幸今儿个儿子上山打猎去了，不在大队里，李东海根本没有机会看见。
  看刚才李东海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她有个儿子。
  也不知道哪个儿子就是他的。否则，方才他不会没提起。
  尤其是他后娶的那个老婆生的儿子，根本不是他的。
  也就说，李东海现在是孤家寡人。
  对于注重子嗣的李家来说，他不可能放弃亲儿子。
  前后琢磨了一通，沈三娘这才放下了心。
  目前最为重要的，就是把李东海赶走，顶好是以后再也不来。
  至于他向大队里打听她的事儿，那她也是不怕的。
  沈河是李东海儿子的事情，村里只有大队长知道，除此之外，别人都以为是她不检点跟别的男人生的沈河。
  毕竟，她是回大队里以后，肚子才大了起来的。
  那些长舌妇们都觉得她是怀恨在心，而后报复般地找了野男人，最后才生下了沈河。
  沈三娘很庆幸，自己没有澄清当年的流言蜚语。
  不然现在一准儿就露馅！
  阿弥陀佛，保佑那个混蛋赶紧走吧！
  沈三娘在心中祈祷。
  李东海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沈三娘应声，心中了然。
  知道沈三娘这是不待见他，于是他只好把东西挂在了门环上，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一墙之隔的沈三娘，听见离开的脚步声，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稳了稳心神，便抬脚去厨房做饭。
  至于门口的东西，谁爱拿谁拿去。
  她才不稀罕。
  这么多年自己都过来了，没的到最后还拿人家东西的。
  不值当。
  离开的李东海，当然没有直接离开大队。
  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待了这么一会儿，好歹问问大队里的人，打听打听沈三娘的具体情况。
  尽管三娘说自己很好，但李东海并不这么认为。
  如此一边走，一边想着找个年纪大点儿的老太太打听消息。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身上穿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可见生活并不宽裕。
  不过这在农村是常态，就是在城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穿得起没有补丁的衣服。
  “哎，同志，你是？瞧着没见过……”中年妇女就是刚才跟大队长打听消息男人的婆娘。
  她听了自家男人的话，赶紧赶了过来。
  生怕来晚了真的坏事儿。
  她娘家弟弟铁了心，非要娶沈三娘不可，说是自个儿没孩子，正好沈三娘带着个孩子，两人一结婚，他就有老婆有儿子。
  再合适不过。
  可是，她娘家弟弟愿意，人家沈三娘不愿意呐！
  这事儿都磨了好久，一直没有个准信儿。
  今天还突然冒出来一个疑似沈河他爸的人，这让她如何不着急。
  所以一见到正主，就打听开来。
  李东海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不是这个大队里的，我来找人来着。”
  李东海简单地说了句。
  “找人的？找谁？大队里所有人我都认识，我带你去。”中年妇女一脸热情的表示要帮忙。
  李东海笑了笑，“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到了我要找的人。”
  李东海想走，可转念一想，他不是正要打听三娘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么。
  眼前正好出现这么一个热心的，不跟她打听，跟谁打听？
  于是话锋一转，又说道。
  “大妹子，我想跟您打听点事儿，您看方便不方便。”
  中年妇女双眼一眯，同时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心说这瞌睡就送上了枕头。
  “同志，您说您说，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尽。”
  见状，李东家就直接问了。
  “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住在那边的沈三娘家，家里日子过得怎么样。”
  “呀，原来你是来找沈三娘的呀。”中年妇女先是做了惊讶的表情，然后才正色道：“她日子过得挺好的，这不，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总有媒人上门。不过她顾忌着自家的儿子，一直没改嫁。”
  前头李东海听着心绪还算平静，可听见后面的话，却是直接惊呆了。
  “什么？她有儿子？”这个事情，先前跟大队长聊天的时候，大队长可没有提起。
  难道说，大队长是有意不告诉他的吗？
  难怪大队长并不愿意领着他过来，原来如此。
  中年妇女狠狠点头，“是啊，她离婚回来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好像是找外面找了一个相好的……”
  中年妇女这话说得，可是一点都没有心里负担。
  因为这是大队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可没瞎造谣。
  当然，眼前这个男人跟沈河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事情，她就不多说了，免得坏了自家的好事情。
  “她儿子也不好好上工，成天混日子，也不知道娘俩究竟是靠什么生活……反正她家每个月总能吃上好几次肉……”
  李东海听着中年妇女的话，越听，脸色越难看。
  本来他早就有三娘改嫁的心里准备，可是从大队长哪儿听说对方一直没有嫁人之后，李东海的内心，不是没有欣喜的。
  可是！
  可是对方转头就找了个不清不楚的男人，还给这个男人生了儿子，这就让他难受了。
  原来三娘是这么不检点的人！
  不对，三娘这么做，八成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能不能生！
  结果，三娘能生，而他这么多年，前后有两个妻子，却没有一个能怀上孩子的。
  难道说，真的是他不行吗？
  哪怕是李东海不愿意承认这么丢人的事情，但事实却再次证明了他有问题。
  瞬间，李东海的内心就跟打翻了调料盒似的，五味杂陈。
  他呆呆地告别了中年妇女之后，又遇到了一个中年的汉子，再次跟对方打听了一遍。
  结果得到的信息，跟前头那个中年妇女的一致。
  他心说，事情肯定就是这样了。
  心如死灰。
  他哪儿知道，他后来遇到的中年汉子，就是那中年妇女的男人，两人早就串好了话，专门往李东海的心窝子里戳。
  李东海一颗心，鲜血淋漓。
  不知不觉中，他又掉了个头。
  结果再不远处，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大高个小伙子，进了沈三娘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