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什么意思?!”卓不凡急道, “你说清楚?!”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北条却不闻不听,拼命抱着头尖叫。
  她简直像个精力充沛的警报器, 周围有学生看到这一幕, 开始窃窃私语,卓不凡脑门上青筋突突的跳:“你别喊了……”
  十愿忽然从他面前走过。
  北条:“啊啊啊啊——唔?!”
  她的嘴被一根长条面包堵住了,看起来有点滑稽, 像是喉咙被树枝卡住的啄木鸟。
  十愿手撑着墙壁:“北条同学, 如果你继续尖叫,也许我就会代替凶手对你做些什么了, ”她意味深长地动了下手指, “抱歉对你撒了谎, 其实我们是山口组的成员。”
  山口组, 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组织。
  这样庞大的集团, 想要不知不觉做|掉一个学生, 简直易如反掌。
  “你们……”北条终于不再叫喊,惊惧地瞪着她,“你们想要做什么……?”
  十愿朝她勾起嘴角。
  “这里人太多了, ”她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 笑容和善, “我们去别处说话。”
  北条哪敢不从, 乖乖跟在她身后, 紧紧抱住自己的书包, 好像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付宁宁悄悄凑上来:“小姐姐, 你真的是黑|手|党成员吗?!”
  想起动漫中出现过的各种日本黑|手|党成员,付宁宁心中一阵激动,天哪!那也太酷了!
  十愿:“唔, 其实算半个。”
  “半个?”
  “你知道出日面包店吗?”
  “那个羊角面包很好吃的店?”付宁宁点头, 却有点迷惑,“然后呢?”
  “我在里面打过工,”十愿道,“出日去掉一半,不就是山口们。”
  付宁宁:“……”
  她好像听到自己少女心碎裂的声音。
  十愿:嘻嘻,皮一下有点开心。
  众人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现在可以说了吧?”
  十愿双手抱臂,微笑看向北条。
  她有双明亮的猫眼,眼角略上扬,即使不笑也显得狡黠灵动。
  北条却感到某种看不见的压力落在身上,她的喉头滚了滚,终于开口:“你们……想知道什么?”
  “1.是谁杀死了田中,2.你对我们隐瞒了什么,3.……”十愿稍作停顿,缓缓道,“你和见越老师是什么关系?”
  北条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
  “果然,你们不是常人,”那抹笑容仿佛是对她的自嘲,“看得到妖怪,却完全不惧……你们查询竹下君的案子,到底有什么企图?”
  “是我在提问题,”十愿不上她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或许我们会考虑解救你。”
  迎着北条狐疑的目光,十愿笑眯眯道:“不信?”
  她侧过身,指着付宁宁:“这位,是阴阳师安倍晴明家的第三十九代传人,”又转向卓不凡,“这位,师承阿倍仲麻吕一支。”
  付宁宁和卓不凡:二脸懵逼。
  大姐!吹牛也打下草稿啊!
  万一北条叫他们露一手该怎么办?还不立即穿帮?!
  哪知北条一愣,还真被唬住了:“真的?!”
  她犹豫了下,怯怯开口:“……你真的能救我?”
  见有戏,众人哪会再管十愿的牛皮,赶紧趁热打铁,一番哄骗下来,居然让北条松了口。
  “见越老师他……其实不是人,”说这话时,北条还不停四下张望,很害怕的样子,“他好像是个很厉害妖怪,但我也不知道真身是什么……”
  十愿问:“他就是追杀你的人?”
  北条先是一愣,表情复杂起来:“……没错。”
  “那个夜晚……竹下君死的晚上,我看到了……”想起那天的记忆似乎让北条很不好受,嘴唇都失去了颜色,透着惨惨的白,“他、见越老师站在竹下君的尸体旁。”
  “那田中是怎么回事?”付宁宁想起来,“他跟花……竹下同学的死没有关系吧?”
  “是见越老师叫我去散布谣言,”北条不安地动了下,“他说…必须把罪名推脱给田中……”
  杀死花子的凶手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卓不凡仍旧不解:“可现在田中已经死了,你不就不用听命于见越了?”
  “不!他还是没有放过我!”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北条的神经,她陡然变得亢然,“他想让我去死!”
  “你冷静点!”十愿拽住她的手,防止北条失控地去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这么说?!”
  北条才渐渐缓过神,眼中癫狂退去,重新变回那个沉默的少女。
  她深吸一口气
  “因为……田中死的地方,就是当年发现竹下君遗体的地方。”
  “你说什么?!”众人大惊。
  北条凄惨地笑着:“他故意在那里杀死田中,就是在暗示,下一个死去的会是我。”
  一时间,所有人沉默。
  这时,付宁宁突然叫起来:“等等!有点奇怪!”
  卓不凡被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付宁宁的脸色青白,双唇有些颤抖:“我们……我们这是在哪里?!”
  其余人一怔,纷纷回头,顿时愣住了。
  他们本该还在学校内,周围景色却变了——
  像是油画突然褪了色,他们所在的走廊被灰黑的雾气所覆盖,头上的灯散发着某种昏暗的光线,投射到贴满花花绿绿照片的墙壁上,把照片中学生的脸勾勒出某种幽白的颜色,充满诡异的氛围。
  走廊里悄无声息,整个世界仿佛暂停了,只剩下几人急促的呼吸,在沉默的空气中拉响警笛。
  十愿戒备地后退半步。
  “不太对劲,”她说,“这里好像已经不是学校了。”
  身后却没有人回应,她有些疑惑,转过头,却瞬间睁大眼。
  原地空无一人,北条,卓不凡,付宁宁,还有那个女生玩家,他们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呆在原地,略带茫然地盯着这片怪异的雾气。
  他们去了哪里?
  现在该怎么办?
  无数念头飞速掠过十愿心头,她顿了顿,心中有了决定。
  十愿有在一些日式怪谈中看到过,有时人类会误入彼世,其通常会以里世界的形式出现——拥有与表世界相似的特征,却在某些地方又有决定性的不同。
  眼下,她似乎进入了彼世。
  想要重回人间的方法,就是找出两个世界的交叉点。
  所以十愿必须向前走,她不能停留在原地。
  她抬步往前。
  可无论她走了多久,原本短短的学校走廊却仿佛变成了一条无尽的隧道,一眼望去,远方黑洞洞的彼端就好像一个巨兽的大口,贪婪想要吞噬一切光源。
  饶是十愿,脚步也变得有些踌躇起来。
  不管人有多大胆,长时间的孤单总会一点一点消磨他/她的勇气。
  就在十愿以为自己要走完整个铁人三项的路程时,前方的景致又变了。
  一座桥出现在她面前。
  十愿:“?”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将信将疑走过去,那座桥却是真真切切横在那里,甚至桥下的流水声也是如此真实,稍微拿脚去碰一下,还能感受到冰冷的湿意。
  正惊疑间,有声音徐徐传来。
  “这位姑娘,你想要过桥吗?”
  十愿迅速抬头,看见桥上站了一名女子。
  那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肤白似雪,点唇如花,她整整齐齐地穿着一套红色和服,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像是某种华丽的披肩。
  孤桥,流水,诡女。
  ——不正是鬼片的经典搭配吗?!
  十愿不理她,调了个方向,准备沿着那条河流走。
  女子站在桥上,见此情景,语调微微有些发急:“姑娘请稍等,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十愿停下步子,回头看她。
  女子表情略微宽松下来,刚扬起一个笑容,却听十愿道:“你摇一下头。”
  “啊?”
  “应该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
  女子愣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会上你当,”十愿摊开手,“桥姬是吧?”
  桥姬,一种在水边出现的妖怪,由为爱自杀的女子冤魂所化,遇见人会引诱其入水溺死。
  以上,全是杜兰德公爵告诉十愿的。
  她发觉活了百年的吸血鬼果然知识渊博,居然还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小妖怪。
  “你就在桥上待着吧,”十愿冲她摆摆手,“反正我……”
  却见桥姬那张美丽的脸忽然一变,露出阴森的尖牙,身形一晃,竟直接下了桥,朝她扑过来。
  十愿:卧槽!她怎么可以上班时间随意离开岗位?!
  桥姬刺耳的尖叫几乎划破她的耳膜:“小贱|人!不管你上不上桥,今天我一定要淹死你!”
  十愿慌忙躲开,却架不住桥姬动作迅猛,几回合下来,还是被她一把抓住脚踝。
  “你不是想听大海的声音吗?!”桥姬大笑起来,“我让你听个够!”
  “等等!”
  桥姬顿住。
  十愿被她拖在地上,奋力撑起上半身,诚恳道,“就算要死,能不能给我十秒准备时间?”
  “准备?你要准备什么?”
  “当然是……”十愿轻声道,忽然勾起一丝笑容,“准备放小弟打你啊!”
  ——她的眼中,那本恶魔花札被翻到第一页,杜兰德的卡牌在微微发光。
  十愿毫不犹豫按下“召唤”按钮。
  “嘭——”
  两人间忽然升起一道黑烟,渐渐的,那烟雾越发浓稠起来,当它凝聚成一个数米高的龙卷风时,有双手骤然穿出烟雾。
  一高挑身影自烟雾中走出,细密的金发,琥珀石般的眼,英俊的面容仿佛在闪闪发光。
  杜兰德公爵牵起一抹优雅的微笑,走到两人面前。
  弯下腰,深深对十愿鞠了一躬。
  “日安,我的小金丝雀。”
  十愿:“雀个头,现在是耍帅的时间吗?我快被她蓄意谋杀了!”
  “啊!”杜兰德公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可不行,”他转向桥姬,“抱歉女士,虽然我不喜对女人动粗,可我更无法容忍有人伤害我的小金丝雀。”
  桥姬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她是我的猎……”
  “物”字还未出口,却见杜兰德轻描淡写地举起右手。
  下一瞬,那如希腊雕塑般的手便直直穿过桥姬的腹部。
  “噗——!”
  一口鲜血霎时从桥姬口中喷出,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
  杜兰德盯着她,红色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火焰。
  “再见。”
  他猛地抽手,桥姬如同一块破布般跌倒在地,她甚至都没挣扎,身体抽搐了几下,化为一摊灰烬。
  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掉了……
  十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却有双手臂将自己抱起。
  “你还好吗?”
  杜兰德的脸就近在咫尺,十愿有点抽搐:“你先把我放下。”
  吸血鬼公爵轻笑起来:“怎么?十愿还害羞吗?”
  害你妈个羞,老娘是无法忍受你的口臭!
  她正要挣扎,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像是有一根大棍在剧烈搅动空气,很快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他们面前,散发着阴冷气息。
  十愿心道不妙,正要叫杜兰德后退,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诡异。
  “居然过来了……”他低低呢喃一句。
  “什么?”
  十愿想追究,却见面前裂缝忽然有了变化,它猛地张开,霎时喷出一股灰暗的雾气,紧接着,一个略显单薄的人影走了出来。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十愿微微睁大了眼。
  花子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十愿!我听到你的喊声……”
  视线对上相拥的两人,他顿住了。
  焦虑从花子的脸上褪去,他抬起头,黝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杜兰德抱住十愿的手臂,良久,声音冰凉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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