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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过后,祝兰台的日子一直都过得很平静,依旧每日与佛经为伍,抄抄写写的,这样到了八月中秋将至的时候,祝兰台将自己的小金库重新整理一遍,发现自己竟然积攒了六十九两银子并两吊钱,外加那块凤凰羊脂玉。
那块凤凰羊脂玉,祝兰台从来没有跟祝文怡等人提起过,也没有说起自己参加乞巧赛会的事。在祝兰台看来,那是属于自己的一个秘密,在那个灯火辉煌的晚上,自己由绣品传达出来的心意有人可以理解。
祝兰台并不知道自己当初帮助的那人就是凤家家主凤崇,是那个买下自己绣品的人,所以她每每对着羊脂玉感恩的时候,常常为不知道买下绣品的人而失望,也常常想起那个有着深潭般的眼眸的人,跟自己踩碎一路月光,说起阿难化身石桥的故事,那样的风华绝代,那样的忧伤明媚,那样的身遭不幸……
那块凤凰羊脂玉,成了那个七夕夜晚陪着祝兰台走了一路的男子的化身,祝兰台时常在对着凤凰羊脂玉的时候,想起那个有着丝绸一般墨色长发的男子,想起他跟买下自己绣品的人一样,可以跟自己心意相通。
中秋前一天,祝兰台从小金库里拿了十两银子,准备到街上为常然、祝文怡还有常伽蓝买礼物,谁知刚到门口,就看见了那对让自己忍不住颤栗的人。
一下马车,就看见祝兰台有些惊吓地看着自己,言氏将脸一拉,噔噔噔地几步走到祝兰台面前,眼神里满是愤怒和怨气:“你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好一个金蝉脱壳,借着来照顾姑妈,将被吕氓休弃的事瞒得严严实实,害得我们巴巴地跑去吕家替你讨回公道,反而被人家赶了出来!”
言氏刚轰炸完,这边祝良武就手指着祝兰台,双目圆睁,大怒道:“你哥哥我原本攀上了凤家,在长安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却在跟吕家谈生意时被吕氓赶了出来,还当街骂我妹子被休弃了,竟然还舔着脸求救?!祝兰台,你行!你……”
在祝良武更绝情的话说出来之前,祝文怡闻声赶了过来,正碰上祝良武指着祝兰台的鼻子大骂,不由地怒火中烧!七夕那天,常然说起让常伽蓝娶祝兰台的事,祝文怡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打心眼里赞同将懂事的祝兰台娶到家里做儿媳妇亲上加亲的。因此,眼见着祝良武这般指责祝兰台,祝文怡分外心疼,想也没想地,祝文怡上前就将祝良武的手臂打掉。
祝良武骂得正起劲,这里还没宣泄完呢就被祝文怡打算,心里分外不满,又因为长久分别,没认出眼前这个瞪着自己的妇人就是自己的姑妈,怒道:“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敢管本大爷的事,不……”
祝良武的“不想活了”还没说完,就听见祝兰台有些难堪地对着那妇人歉然道:“姑妈……”
祝良武瞬间石化。要知道,他这次来除了找祝兰台算账之外,还是想借由常然再次攀上凤家这条线,因为上次被吕氓当众责骂的事被姑苏桑园的管事楠伯知道了,直接借机解除了跟祝良武的约定。
知道自己竟然对自己这次请求的对象发了火,祝良武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幸而言氏机灵,从马车上抱下大堆的礼物,满脸堆笑地对祝文怡说:“姑妈,这是我们小辈的一点心意,还望您笑纳。”说完,言氏用眼神示意祝良武,让他赶紧补救。
也亏得祝良武之前为了骗祝兰台到吕家求救,表演的本事早就练得出神入化,当即朝地下一跪,泪流满面:“姑妈,是侄儿一时急火攻心,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姑妈看在死去的父亲的份儿上,宽恕侄儿的罪过。”说完,祝良武噔噔噔地磕起了头,大有祝文怡不原谅他他就不停止的意思。
见祝良武将已经去世的祝文轩搬了出来,又勾起了祝文怡对兄长的思念,也不好对祝良武多加责怪,便扶祝良武起来,将他们领进了屋子里。
刚一到前厅里坐下,祝良武和言氏就双双跪在祝文怡面前,行了大礼,一脸歉疚地说:“这些日子忙着家里的生意,倒没有时间来看望姑妈和姑父,真是罪过,还望姑妈原谅。”
祝文怡因听祝兰台讲过自己的遭遇,又亲眼见到了祝良武对于祝兰台的责骂,早就对自己的侄子和侄媳妇失望透顶,也没天真地以为跪在地上的那对夫妇真的对于没来探望自己而感到愧疚,只是让两人起来,在一旁坐下。
“娘还还好吗?”祝兰台到底是放心不下母亲刘氏,也顾不得先前兄嫂的詈骂,担忧地问。
言氏叹息一声,有些责备地说道:“就算是小妹嫌被休弃丢脸,也不能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到姑妈这里啊。你都不知道,知道真相之后娘有多担心,还有我跟你大哥,被吕家的人当家大骂,那面子可是丢尽了的。你这次……”
见言氏话里话外都是责骂祝兰台的意思,祝文怡稍显不悦,坐直了身子,直接无视言氏。
祝良武一见自己将来的大贵人不高兴了,赶紧瞪了言氏一眼,让她噤声。正巧,常伽蓝因翻译出来了佛经,却没见祝兰台来誊写,便出来寻她,谁想就碰见了祝良武正在挤眉弄眼地给言氏使眼色。
阔别多年,常伽蓝并未认出祝良武和言氏来,于是问道:“娘,这两位是……”
一听常伽蓝喊祝文怡“娘”,言氏也祝良武立刻反应过来,双双上前亲热地一人拉了常伽蓝的一只手,热情洋溢地说:“原来是表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初也不去长安看一看我们,真是亲戚不常走动,都疏远了不成?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顶亲的亲人!”
常伽蓝向来不惯与人过于亲昵,见此不觉皱眉,下意识地就要甩开。
“伽蓝,这是你舅舅家的表哥表嫂。”祝文怡开口介绍道。
常伽蓝听闻此,才勉为其难地没有抽回手,挤出一个微笑:“见过表哥表嫂。”常伽蓝见祝良武和言氏这副嘴脸,又想起祝兰台平日的娴静,不由地感慨,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啊!
不想跟让自己讨厌的祝良武和言氏多纠缠,常伽蓝巧妙地抽回自己的手,笑道:“书房里还有很多佛经要翻译,我就不陪大哥大嫂了。”说完,常伽蓝走到祝兰台面前,牵起她的手,有些生气地说:“快点去誊写,晚了都来不及了!真是的,总是乱跑,让我好找!”
祝兰台在迷迷糊糊之下,就被常伽蓝强行拉出了屋子。
虽然常伽蓝刚才跟祝兰台说话的语气很像是在责怪,但祝良武和言氏都看的出来,比起对自己的客气,常伽蓝对于祝兰台有一种更为亲昵的情感。猛地像是想起什么,两夫妻惊讶地对视一眼,片刻便都决定,这次一定要将祝兰台带回去,再嫁。
祝良武想得通透,看在亲戚关系上,让常然帮忙说句话将自己举荐给凤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再搭上祝兰台。若是祝兰台嫁给了常伽蓝,到底是亲戚,又隔得远,不方便讨要东西;若是祝兰台乖乖回去嫁给长安城东的王员外做了第十八房小妾,不但有一笔丰厚的聘礼,那将来自己想要讨要什么好处还不方便?再说了,那王员外是个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里的人,将来他两腿一蹬,还怕分不到一份遗产吗?
祝良武和言氏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丝毫没有注意到祝文怡脸上越来越多的厌烦。
因为有了重生前被逼再嫁的经历,祝兰台知道,自己还年轻,祝良武和言氏肯定不会放过用她再大捞一笔的念头,那样的话,自己还会这么好运地重新来过吗?祝兰台想过以藏书宝库作为交换条件,来换取自己的自由,但是在看到祝良武那副不思进取的样子之后,她就完全放弃了这个念头,想让坐享其成的祝良武依靠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那比让母猪上树还难!
在祝兰台想法子逃脱的同时,常然和祝文怡也在想着,或许这是让常伽蓝娶祝兰台的一个好时机。以常伽蓝那以普渡众生为己任的性子和他与祝兰台的关系,当然不会放任祝兰台被祝良武和言氏利用,只不过,没有感情的婚姻,常然和祝文怡也不敢贸然将常伽蓝和祝兰台推进去。
幸而祝良武还想着利用常然攀上凤家,这倒给了祝兰台准备出逃的时间,和常然想要撮合常伽蓝和祝兰台的机会。
想着在常家不好对祝兰台下手,祝良武和言氏商量之后,便决定由言氏以不熟悉洛阳城为由,让祝兰台带着言氏出去逛逛。
明知道言氏的目的不在于逛街,祝兰台也不好拒绝,只得肉疼地拿出自己的一半积蓄——四十两银子,硬着头皮跟言氏到了街市。
言氏并不知道祝兰台的银子全是自己一笔一划地誊写佛经挣来的,还以为是祝文怡给祝兰台的零花钱,于是暗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以为常然是个穷教书匠,看给祝兰台的零用钱都这么多,估计常家也算得上富户,这次来,一定要大捞一笔!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说是逛街市,倒不如说是在解释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到底是言氏在利益的驱动下先忍不住,又见没有常家人在面前,便肆无忌惮地说:“要我说嘛,小妹你还年轻,虽然那吕家背信弃义,你也不能因此就亏待了自己,虚度青春不是。”
祝兰台不想给言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机会,便随便嗯了一声,快步朝前走了起来。
言氏本就没有把被吕家休弃的祝兰台放在眼里,见祝兰台如此无视自己,早就火了,一下子把在常家压抑了很久的怒火都爆发了出来:“祝兰台,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一个被夫家赶出来的弃妇,也敢对我不敬?!别忘了,我好歹还是你的嫂子,还被你连累让那个叫兰云的婊|子骂了一顿!这是你欠我的!这次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给我滚回去嫁给王员外做第十八房姨太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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