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真心（二）
“我做不到。”叶庭艰难地回答王若可，他不是怕许下什么诺言，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仿佛，他亏欠了她很多。
柳文姬微笑，这一次她没有安慰叶庭。
“叶长老，那你陪着我们说会儿话，好吗？”王若可不肯松开叶庭。
劫数，王若可想说一会儿，也许会一直说下去，直到天荒地老。黄粱劫中，谁也不想就这样消失，希望一直活着，永远。
叶庭明白这点，他还是就地坐下来，冰冷的玉石地面，是那样的真实，还带着微微的佛门愿力。
“叶长老，百丈门怎样了？”王若可挨着叶庭坐下来，说的是漫无边际的事情。
“不怎么样，我投入的心思不够多吧，不过在月剑宗的庇护下，应该可以成长起来，以后也许就是个宗门了。”
“什么人在当门主？”
“一个叫王尚的孩子，从王家的血脉之中选出来的，资质不错，和你差不多。”
“灵戒宗呢？”
“灭亡了，估计还有几千人活下来，不过都微不足道。”叶庭简单地描述着。超过十万人的大门派，十不存一，这在修行界也是惨剧。可是八百大洲动荡，唯有如此，才能削减数量暴增的修士，让这世界不至于一下子混乱起来。
所以，会有这样多的人陨落，那就是天地降下的大量劫数。自己也逃脱不过，这不是么，萧白的黄粱劫，又何尝是针对她自己呢。
“真想去看看。”王若可有一丝的恨意，不是很浓烈。
“只不过是断壁残垣，很快，就会有别的修士占据原本属于灵戒宗的地方。几千年后，就不会再有人提起。”
“像百丈门一样？”
“不，百丈门重建了，洛州王氏。”
“叶长老，求你件事情。”王若可慢慢地说着。
“什么事？”
“我想去九天之上，飞一次。”王若可抬起头来，她直到死前，都没有飞行的本事，也没有钱买什么飞行类的装备。
叶庭看着王若可天真的脸，心想，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呢？还是天地法则所凝结？
如果不是我的想象……
“好的。”叶庭没有再想，轻轻拍了拍彼岸金舟，彼岸金舟猛然缩小，化为乾坤锁的样子，从海面上飞起。
王若可起身，来到船舱边缘，看着外面逐渐变幻的景色。乾坤锁很快就穿梭于九天罡气之中，引来无数雷火交击。
“真是漂亮啊！”王若可艳慕地看着看着外面，乾坤锁加速，雷火轰击的速度都有些追不上它，在后面拖出一道赤红色的轨迹。
“若可，对不起。”叶庭用力的说出了抱歉的话来。
“没事的，反正这次之后，你再也看不到我了。何必说对不起这种话，不如好好陪我玩一会吧。”
“不，我不清楚是否有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实的，但是……我把你看成是当年那个王若可，所以不要玩了。”
“什么？”
“我传授你道法吧。我特地的学习了一门射箭的法子，你一定会很喜欢。”
“叶长老，我不想修道了，好辛苦。”王若可双眼垂泪，无声哽咽。
“这里，只是一个梦境。”叶庭用手抚摸着王若可的头，耐心地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存在，我在想，如果……你们可以修行的话，也许有一天，会回去本世界也说不定呢？”
王若可停住了哭泣，瞪大眼睛看着叶庭，柳文姬也是神色之间充满诧异。
如果可以修行，那就是可以回本世界？
“你们都听我来说。”叶庭示意王若可坐回她母亲身边，然后开始口述百丈门的法典。
梦里不知岁月，叶庭在九天罡气之中，陪着王若可母女整整三年的时间。
忽然有一天，他对王若可道：“我要走了。”
“叶长老？”王若可很是惊讶，问：“你为什么要走？这里不是很好吗？”
“这里，是不真实的世界，我要是继续的话，会死在这个世界之中。”叶庭实话实说。
王若可不知道怎样回答，她抓住叶庭的手，就是不松开。
“这里不是我的世界，迟早会结束的。”
“那就让它不要结束，我知道，那个女人叫萧白！”王若可的声音尖锐起来，叶庭抓住她的手，将一颗魇魔仙种送入她的身体。
乾坤锁重新化为彼岸金舟，金玉铺地，方圆数里。叶庭在金舟上一跃而下，身体周围雷光密布，王若可难看着叶庭消失在罡气层中，失声痛哭起来。
叶庭微笑，她不是王若可，她是心魔。
不过自己没有把她当成魔头，有朝一日，她真的可能通过修行，出现在本世界中。自己有拔魔玉钱，她不敢使用任何魔神手段，只好乖乖的做王若可了。
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才讲心魔剥离出来。不知道萧白和龙树怎样了。
叶庭用诸天玉蝉吸收雷光，也不在乎罡气中的危险，笔直的从九天冲下来，在到达海面之前停住下坠的势头。
远方的海岛，面积扩大了百倍！
叶庭心中不安，这萧白在干什么？
轰！
叶庭的身形猛然撞在无形壁障之上，把他震得眼前都冒出了金星。巨大的岛屿，整个被无形壁障包裹起来，叶庭这一下撞得可是不轻，面前的景色模糊了下去，仿佛是烟水弥漫之前的幻影。
“何人擅闯万剑归宗！”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叶庭定睛观看，一个穿着月白色道衣的剑修凌空而来，身上剑气闪烁，锋锐无匹。
“你是谁？”叶庭从未见过此人。
“我乃万剑归宗弟子，王洛阳。”年轻剑修隔着屏障，傲然看着叶庭。
“万剑归宗？我离开不过三年，萧白她搞出了这么大的家业，真是糟糕啊！”叶庭叹息一声，这事情就不好办了，萧白竟然在这海岛上开宗立派，看样子规模还不小。这个王洛阳的境界，都有金丹六劫的水准了。
萧白恐怕在这梦境中已经成就婴境，这才三年时光啊！
“老朋友，你还在么？”叶庭看着岛屿道，对面的剑修莫名其妙。
“在。”岛屿回答，它就是叶庭幻想出来的九劫玄龟。
“让我进去。”
“你真的要进来？直接离开不是更好么。”九劫玄龟对叶庭道。
“龙树还在里面。”
“那是她不想走。”
“所以我才要进去。”叶庭道。
“只是个影子而已，何必呢？”九劫玄龟不紧不慢地道。龙树在这黄粱劫中，也只是个梦幻泡影的存在，就算老死在这里，对她的本体来说，也不过是再制造一个影子的问题，不会伤害到她本体，这和梦幻泡影分身被杀完全不同。
“影子？就是一粒米，我也要带出去。”
“好吧。”九劫玄龟不再劝说叶庭，它是叶庭幻想出来的，岛屿就是它的后背。那无形壁障分开一道门户，年经的剑修目瞪口呆，看着叶庭一步踏上了岛屿。
“站住！”
“你叫王洛阳是吧，方才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要是你有时间，带我去见萧白。”叶庭从容地道，王洛阳已经拔出了他的剑，尴尬的对着叶庭。
半晌，王洛阳才对叶庭道：“你是谁？为何要见师祖！”
“呵呵，我是叶庭，这个岛屿也有我的一份儿，我想要让岛屿打个滚儿，它都得听我的，你信不信？”
王洛阳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咽不进去。叶庭的样子，在他眼里很是欠揍，可是他看到岛屿的屏障在叶庭面前自动开启，仿佛是他家的门户一样。
万剑归宗成立以来，受到过不少攻击，虚境以上的，直接被挡在岛屿外，虚境以下的，都被师祖杀了。
“王洛阳，带他来见我。”萧白的声音从岛屿中央传来，飘飘荡荡。
叶庭心说，自己还真猜对了，这萧白竟然已经到了婴境！不过这境界是假的，出了梦境之后，她还是一个结丹剑修。
王洛阳收起他的剑，向叶庭点了点头，有些无礼。
叶庭心说，这萧白教导门人的水准也不怎样了。看王洛阳，真的不如月剑宗的那些剑修。这里说的不是实力，而是一种气质。
岛屿中央大地隆起，九劫玄龟的后背上，有河流小山。平整的地方，种了灵植之属。王洛阳脚下颇快，剑遁的法子在地面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叶庭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脚下没有任何异象。步步生莲的法子已经达到了内敛的境界，随意从容。王洛阳心里也是有些佩服，看上去叶庭的境界比他还低，可只是这遁法，就应该比自己强了许多。
走了一会儿，叶庭就看到了山门。两座通天一般高的石塔分为左右，形状狰狞，漆黑的两座石塔中间，悬浮了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写了四个字——万剑归宗。
叶庭越过王洛阳，先一步进了山门，王洛阳目瞪口呆，这山门阵法对叶庭的进入毫无反应，甚至一点元气波动都没有。
也就是说，山门大阵还在，但是不针对叶庭。这个权限，只有祖师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