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名分之争（七）
在这种事情上，董家诸人不好反驳，也不敢反驳。
到了京城那一方的中医界，提到龙天成的才学，老一辈的人，无不竖上一个大拇指，夸上一声‘赞’。
如此资质的人，也只能是以身居记名弟子为荣。要想成为华门正宗弟子，其中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
“好，我说过了自己的医术来源，再来说说为什么会知道你董家那几张药方的事情吧。”龙天成又换了话题。
家中视为至宝的药方，竟然会流落外人手中，董山野是寝食不安，神思恍惚。
今天有这样的机会，能够解开心中多年之谜，他自然会是特别的全神贯注。
“有一年，华恩师来到京城，得知有一家华门嫡传的中医世家，专门前去看了一下。
第二年再来时，恩师告诉学生。说是查过华门留下的记载，祖师爷有生之年，曾经在南阳行过医。
在一家药房之中，看到一个年轻小学徒聪慧伶俐，也就指引了几招。在记载中，说到了那几张药方的事。
蒙恩师不赐，也就传给了学生。当时，我也问过恩师，是不是要制止你们打华门嫡传招牌的做法。
你们可曾想过，恩师是怎么回答我的？”说到这儿时，龙天成好像是要吊胃口似的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别说董家之人想要答案。就连那些旁观之人，也都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结果。
有人大叫道：“老爷子，你就别吊大家的胃口啦。”
“老人家，快说，快说，我们都想听答案呐。”
龙天成朝着大家拱了一下手，算是施礼。然后，唏嘘道：“恩师说过，只要是能光大华夏医学，何必拘泥于什么嫡传之事。
有了恩师这么一句话，樊家和吴家的后代传人这才没有吭声。要不是这样，你们的招牌早就被人给摘了下来。
想不到哇想不到，恩师不肯让人找你们董家的麻烦，你们却反而大吹大擂起来。
这也就罢啦，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应该这么成群结队地走来找守一老弟的麻烦耶！”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此言，有人立即出声赞道：“高人，华老人家才是真正的高人。”
也有人佩服的说：“只有到了无所求的程度，才不会计较这些名利之事。相比之下，高低立分。”
还有人鄙视道：“明明是个李鬼，却要打李逵的主意。嘿嘿，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哇。”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董家诸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今天唱的这么一出，本来是听了董雷的主意。说是借着打假的旗号，让董家的名声响彻华夏。
这么一来，标准的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没能响彻华夏不谈，恐怕就连原来的华门嫡传旗号也打不下去嘞。
特别是一家之主的董山野，顿时面如土色。
整天都在想着要知道家中秘方外传的原因。怎么也没有想得到，会是这么一种结果。
这时，终于挣脱兄长束缚的董雷，重又走上前来：“龙老，你是前辈，你所说的话，我们晚辈自然是要相信。只是有一点不解，还请前辈指教才是。”
这么一段话中，包含了几种意思。刚一开始，就开宗明义的说得很清楚。因为你龙天成是前辈，我才不得不相信你的话。
说白了的话，就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只是看你一大把年纪的份儿上，才给你留下一个面子。
尽管如此，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要不然，嘿嘿，你懂的，休怪我董家不给情面嘞。
“好，好，董家有这样的子孙，想不发达也很难哦——”龙天成不怒反笑，说起了赞美的话。
“龙老，孽子无知，还请不要计较。”董山野听出了话中的怒意，连忙朝着儿子使了一个眼色，让儿子不要再激怒对方。
到了这种时候，董雷也是欲罢不能。
如果就此撤退的话，此次太湖之行，除了落得个董家医学并非华门正宗的结果外，那是一无所获。
更为要紧的一条，是他答应过人家，只要能将李守一打败，就能获得50万元的好处费。
倘若要是认了输，哪怕就是握手言和，那50万元钱也都会打了水漂。
想到这儿，他还是嘿嘿一笑道：“龙老，那我就请教啦。”
见到儿子不肯理睬自己的暗示，董山野也是无可奈何。平时在家，这个小儿子就是这么一种逆反的性格。
尽管如此，董山野也没有出声斥责。在他心中，多少也有几分侥幸的想法。
毕竟，有了刚才龙天成那么一套说法，董家也就失去了华门嫡传的根基。纵容坚持再打这样的招牌，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对于董家父子的表情变化，龙天成全都看眼中。
用手一捋胡须，讥讽的笑道：“董家的晚辈，谈不上指教。只是如有失礼之语，莫要哭鼻子就行。”
这话说得风趣，却也漏出了一丝怒气。李守一与龙晨晨相视一笑，耸了一下肩头。
旁边的吕庆明，却是‘嘿嘿’的笑道：“守一，老爷子今天真要发火了。”
“龙老，你自称是华门记名弟子，又说那个李守一是华门嫡传弟子。这些事情，一时之间也都无法考证。
只是你龙老说出的话，我们后生晚辈哪敢不信。我只是想请问一句，既然是名门传人，为何不敢公之于众？
难道说，你们的身份之中，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到了这种时候，董雷彻底撕开了脸皮。
不要说旁人听了刺耳，就连董家的人，也都连连摇头。对龙天成这种德高望重之人如此出言不逊，岂不是在作死嘛！
“小雷，不可胡说！”董山野的脸庞变得一片灰色。
他在心中叫苦，知道自己一时错了念头，已经将董家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今天的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后面不管是如何结局，董家在京城的生存空间都已经出了大问题。
其他的董家之人，也都上前，有的在拉董雷，有的在捂董雷的嘴巴，还有的在斥责董雷说：“小雷，你想作死，可别害了全家！”
到了这时候，董雷已经是箭在弦上。
他猛的一抖身子，挣开众人的束缚，直接冲到了龙天成的身前，挑衅似的看着龙天成。
“好，问得好。”龙天成不怒反笑，手捋胡须，朗笑三声。
笑得停当之后，这才说道：“董雷，你问华门子弟为何不公开身份？还是让李守一来告诉你吧。”
本来只是在看闹剧的李守一，见到龙天成又把自己给抬了出来，只得走上前去，到了圈子中间。
“董雷，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华门弟子，靠的是过硬的医术，靠的是一分仁义之心。
既然有过硬的医术，又不想敛财，那又何必要去大吹大擂。
只要能把病人的病给治好，何必要到处吹嘘自己是什么门派的传人呐。
再说，那些到处宣称自己是神医的人，恐怕十有八九都是骗子吧。
真正的华门子弟，要是把名声扬了出去，那是说不清的麻烦。
嘿嘿，当什么劳什子神医，哪有我当小保安来得安逸。你们喜欢这么做，我们华门弟子不愿意这么做。
唉，有了你们这些无知之人今天这么一闹，我以后再也无法过清闲自在的日子啦。”
说到这儿，李守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退了回去。
他说的是真心话。有了今天这么一闹，他的华门弟子身份也就算是公开了出去。
想要扮猪吃老虎的好日子，那是一去不复返啦。反而会是八方患者，会是蜂拥而来。
到了那时，单单是接待患者，也能把自己忙得个不亦乐乎。
这些话，听在在场人的耳朵之中，立即引起了共鸣。
是诶，只要你能治好病人，就是名医，谁也不会在乎你的出身。
那种牛逼哄哄的所谓祖传名医，好像也没看到有什么真实本领。就象老人家说的那样，满桶水不响，半桶水咣当。
只有已经打算破釜沉舟的董雷，依然阴阴的笑道：“龙老，你们既然是华门中人，又不肯贪图虚名。果然是高风亮节，佩服，佩服。”
就是傻子，也能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龙天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
“龙老，晚辈不才，想请你说出一到两个病例，也让晚辈好好佩服一下。”说到这儿，董雷终于亮出了獠牙。
如果李守一说不出什么成功病例，前面所有的话都是假话，都是废话。想要找出有说服力的病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象李守一刚才说的那件枪击案件，由于不在本地。即使是真的，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不予承认。
话一出口之后，董雷就笑嘻嘻的看着龙天成和李守一。
他想要看到的情形，就是龙天成和李守一那种张口结舌、羞怒难忍的样子。
不料，就是这么一看，却让董雷很是吃了一惊。
那个李守一，只是用平静清澈的眼光看着自己。甚至于，嘴角上还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就连那个龙老头子，也手捋胡须，朝着自己露出怜悯的笑容。对，是怜悯，绝对是怜悯。
咦——这可就不对啦。怎么一个说法，也不应该会是这样一种表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