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章 示弱也是武器
“凌将军！”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袭来，打断了凌霜的思绪。
凌霜定睛看去，却是左右两边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迎面缓缓行来一个拄着拐杖的古稀老人，正是大燕朝的硕儒南山老人。
凌霜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凤眸紧紧盯着南山老人手中的那只海碗，有点儿胆怯。
南山老人疾步来到了凌霜马前却是举起了酒碗冲凌霜道：“凌将军孤军深入南疆腹地，九死一生，解了我大燕朝的困局，拯救我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还将烈士的英魂带了回来。将军高义！请受老夫一拜！”
凌霜慌忙从马上滚了下来，刚要扶起南山老人，却不想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阵衣袂摩擦的声音，沿街两边的百姓纷纷随着南山老人跪了下来。
一时间还骑在马上的宇文胤等大燕朝的高官具是尴尬到了极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凌霜凤眸中掠过一抹火辣辣的痛楚，真的很庆幸之前自己没有造反，还算对得起这些黎民百姓的一拜。可是谁能知道她这英雄背后的绝望和步步惊心？
她接过南山老人的海碗一滴不剩将里面的酒全部灌了下去，随即将南山老人扶了起来，自己却是身子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了。
一阵阵热浪瞬间袭向了凌霜的脑海，她忙忍了下去，却还是心头憋闷似乎要发泄出来才能舒服一些。
一边冷眼看着的宇文胤墨眸一挑，盯视着那张红扑扑的俏脸，心头却是有些矛盾至极。这丫头该不会是又要发酒疯了吧？他下意识的躲远了些，凡是晓得凌霜这般模样的人都在心头升腾起一抹不安。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凌霜打了个酒嗝，突然缓缓念了出来，声音却是嘶哑呜咽，令人听了心酸不已。
南山老人浑浊的眼眸中浸满了泪意，垂首细细品咂这首诗词的分量。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凌霜突然振臂喊了出来，凤眸中却满是眼泪，似乎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幽魂，茫然的看着四周。
她嘴里的念诵居然变成了低低的吟唱，带着一抹女儿家特有的娇弱还有一丝久经战阵的苍凉。
“我对不起你们，”凌霜突然捂着脸缓缓哭倒在了青石路面上。
“凌将军？！”所有的人大吃一惊，忙抢着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凌霜却是哭得更厉害了些：“我连死人都骗，我说我会带你们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说我会带你们回来，我骗了你们！赤州城外的清河水那么红，我的凌家军都死光了……死光了……”
“凌将军……”所有的人惊骇异常看向了凌霜身后的军队果然没有凌家军的身影，宇文胤眉头凝成了川字，藏在玄金战袍袍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宇文胤带领的军队脸色顿时羞愧难当，是的，赤州城大战中死的最多的是凌家军。但是皇上却还要让凌霜孤身一人回京，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凌将军……别哭了……”
“凌将军！”
“这……这……”
街头的百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将军，但是一个个却是心头触动异常，更是心疼了几分。此番若谁要对凌霜不利，想必能被这些深受触动的百姓活撕了去，天王老子也不能动凌霜半分。
祁王眉头一挑，看着像个孩子一样哭倒在街头百姓怀中的女子，顿时头大如牛，这算哪门子英雄归来？
“来人！凌将军怕是醉了，送凌将军回府！”
“祖母……霜儿想你了……”凌霜却是哭着抱着南山老人的脖子不肯松手。
四周的百姓谁也没有勇气笑话凌霜的孩子气，突然一个个跪在祁王的面前恳求皇恩浩荡让凌老夫人能回府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
祁王看着满街道黑压压的人群，头皮一阵发麻，今儿民情泱泱，怕是皇兄想要扣留凌老夫人这事儿是不能成了。
他忙劝慰道：“尔等尽管放心，本王这便进宫将凌老夫人亲自送到凌府上去！凌将军战功卓著，凌老夫人也是欣慰之极。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将凌将军先送回到凌府去！”
一边的宇文胤闭了闭眸子，虽然百姓力量弱小，但是一个个力量弱小的百姓加起来便能撼动大燕朝的根基。凌霜这么一哭一闹，凌老夫人和文夫人断然会被放出来，这丫头果然奸诈。
一直护在凌霜身边的胡离和嫣红看着她这幅样子倒是狠狠吓了一跳，不过他们都是从赤州大战那个地狱中活下来的人，看着凌霜似真似假的痛楚哭泣，心头好似被刀割般难受的厉害。
听到祁王如此一说，嫣红忙将凌霜扶到了烈火的背上，带着几个亲近的家将便冲着凌府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凌府的门口。
凌冰带着钱管家等人守在了门庭处，看到凌霜后脸上掠过一抹惊喜，忙迎了上来。
“钱管家，带大小姐回松林堂歇着！”凌冰闻到了凌霜身上浓浓的酒气，神色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命人将她送回后院。
凌霜被两个小丫头扶进了松林堂的卧房，那两个小丫头也晓得自家大小姐累了的，将她的外衫和鞋子退了去，替她盖好被子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那两个丫头一走，嫣红忙将怀中的一粒药丸化在了杯盏中扶着凌霜便喂了下去。不多时凌霜的凤眸缓缓睁开，哪里有半分醉酒之态，眸色熠熠生辉带着几分果决和凌厉。
“大小姐！”嫣红忙压低了声音道，“三小姐的醒酒药，奴婢只给大小姐喂了一粒。”
“另一粒呢？一并给我！”
“大小姐，三小姐说这醒酒的药不能多吃……”
“给我！”凌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嫣红也不便说什么将药丸递给了凌霜，凌霜就着杯盏中的水服下，随后揉着眉心道：“多事之秋，我还不能真醉！请二少爷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是！”嫣红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