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不可能爱你

  再谈论下去，希晨的身世只怕就要曝光了！穆博远不再顺着她的话题走，虎着脸道，“我不想跟你废话那么多，总之，希晨是我穆家的人，我今天必须带走他！”
  “你不想谈论过去的事情，我却很想回忆回忆呢。”莫凌眯了眯眼睛，目光危险地盯着他，“从哪里回忆起呢？从五年前那场车祸开始怎么样？”
  这个死女人！！她是故意的，她明摆着在威胁他！
  穆博远面色阴沉得可怕，深邃的眼睛里燃起愤怒的火光，他久居上位，周围的人都对他卑躬屈膝，他还是头一回被一个黄毛丫头威胁！
  他冷冷一笑，“我记得，赵家的永辉集团正在跟C市政aa府谈一个项目吧？”
  威胁，他也会！
  莫凌心头一震，没料到有这种事，还未开口，只听自己外公用不屑一顾的口吻说道，“一个小项目而已，不做也罢，没关系，有钱嘛，任性。”
  噗嗤。
  有人笑出声。
  在这种严肃紧张的场合，居然发出笑声，这人立刻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想笑的，没想到外公这么幽默风趣，就忍不住笑出声了呢。”懒洋洋的，有些欠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莫凌循声望去，猛地怔住，林兰遥，那家伙居然出现了！他闲散慵懒地倚靠在一辆黑色世爵跑车身上，双手环抱着肩膀，姿势慵懒却又优雅，悠悠的视线穿过众人，直直地胶着在莫凌身上，唇角一勾，笑容璀璨如星。
  赵老爷子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林兰遥，眼角眉梢堆起笑意，语气却故作严厉，“你这小子，谁是你外公？别乱叫！”
  “外公，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
  林兰遥挑眉一笑，忽地抬起右手摇了摇，这时，大家看清楚他手中拿着一只手机，他语声含笑，慢条斯理地说道，“穆市长，我刚才不小心按下了录音键，将你刚才说的话录了下来，真是不好意思啦。”
  穆博远刚才说的话，指的是他以赵家的生意威胁莫凌的那段话。那段话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到他一直以来树立起来的公正廉洁的形象。
  穆博远神情一窒，“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干什么多管闲事！”
  “你没听见我叫老爷子外公？”林兰遥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微微一笑，“快要换届选举了吧，这段录音曝光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市长先生的仕途呢？”
  仕途，这是穆博远的死穴！他手指微微握紧，陷入两难的境地。
  潘湘宁脑子快速转动，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要抢走希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找个借口，给穆博远一个台阶下，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
  这样想着，她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挽住穆博远的手臂，温声道，“老公，既然希晨坚持留在应城，那我们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希晨那么喜欢他二叔，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想念他二叔答应跟我们回去的。”
  她闻言软语地说完这番话，给了穆博远一个台阶下，又拿话堵着希晨，他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应城吧！
  潘湘宁笑了笑，又说道，“希晨，两天后，就是你二叔的葬礼了，你要不要回来参加？”
  希晨眼眶泛红，俊美的小脸上却没有表情，哼了一声，说道，“我二叔又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参加葬礼？我相信二叔一定会回来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潘湘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晨，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爷爷奶奶也不放心，这样，我从家里叫两个仆人过来照顾你吧。”
  安排仆人照顾他？切，派人来监视他还差不多。
  希晨心中明白她的用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只需要一个。”
  “好，一个，奶奶一定安排一个妥当的人给你。”潘湘宁无奈地笑了笑，“那就这样了，等你想家的时候，我们就来接你回去。”
  希晨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穆博远心中不悦，板着脸叮嘱希晨一些事之后，犀利的目光锁定莫凌，意有所指地说道，“在希晨想通之前，就由你负责照顾他，保护他的安全，你若是起了别的心思，就别怪我做事太绝情！”
  莫凌淡淡道，“我明白。”
  穆博远冷哼一声，临走前还冷冷地瞥了林兰遥一眼。
  穆家的三辆汽车消失在夕阳下，小区大门外突然变得安静。
  莫凌用下巴蹭了蹭希晨的发顶，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胸膛里面。现在，希晨终于从穆家那个狼窝里面逃脱出来，虽然只是暂时的，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在她额头上用力一弹，她“哎哟”惊呼一声，抬头看见林兰遥那张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脸，她皱了皱眉，小声埋怨，“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见面就打我？”
  林兰遥板着脸，冷哼道，“打的就是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做事还是这么莽撞，如果赵爷爷没有赶来，你是不是就等着被穆家的人痛揍一顿？”
  赵老爷子用拐杖错了戳地板，板着脸附和道，“没错，别说兰遥要打你，就连我都想打你。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你居然还不告诉我，你这是打算闷头挨打是不是？”
  “你们别怪阿姨，不是她的错。”希晨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揉着莫凌的额头，声音清亮地说，“阿姨是为了保护我，而且，她也不想给你们惹麻烦。”
  赵老爷子看着希晨那张跟穆宸寒一模一样的脸，即便知道他也是莫凌的骨肉，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说道，“你们穆家的人尽知道惹麻烦，你也是一个小麻烦鬼。”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小家伙耷拉着小脑袋，垮着小脸，撇着小嘴活脱脱一个被虐待的可怜娃娃形象。
  赵老爷子本就不是真心责怪他，看到他这副可怜模样，心早就软了，咳嗽了一声，说道，“算了算了，跟你一个小娃娃计较什么，最可恶的还是穆家的大人，简直不懂事！”
  希晨不知想到什么，眼眶一红，金豆子哗哗往下掉，他转头抱住莫凌的脖子，眼泪汪汪地嗫嚅，“阿姨，我二叔真的死了吗？”
  莫凌心里酸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将他紧紧抱着，轻声道，“没死，你二叔一定会回来的。”
  希晨猛地擦去眼泪，神情坚定地说道，“嗯，我相信我二叔，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经历过那么多次危险都没事，这一回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不会有事的。”莫凌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后背，语声坚定，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那个男人那么强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尸体都已经被穆家的人认领了，穆宸寒怎么可能没事呢？赵老爷子不忍心再看莫凌母子俩，撇开脸，将视线投向林兰遥，说道，“兰遥小子，你怎么突然跑到应城来了？”
  “当然是想外公和阿凌了，所以特意过来探望你们呀。”
  林兰遥双手插着裤兜，脸上露出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视线扫过莫凌母子，眼底微微一暗，却又很快泛起滟潋华光。
  赵老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莫凌，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大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如果阿凌嫁给这小子也不错，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想来这小子也会好生爱护阿凌。
  赵老爷子打趣道，“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只怕是特意跑来看望阿凌，顺便看看我吧。”
  林兰遥笑着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竟有默认的意思。
  莫凌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外公，您别开玩笑了。”
  赵老爷子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笑着去面对，人生，就是这样。好了，不要站在这里了，我们回家吧。”
  危机解除，厉魂将两名手下留在这里，随时保护希晨的安全，他自身离开，据说还有要事要办。
  林兰遥抱着珠珠，莫凌抱着希晨，两人肩并肩往别墅走，赵老爷子走在他们身侧，时不时瞥眼看他们，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看起来，林兰遥比沈家老三更适合阿凌，老爷子这样想着。
  *
  夜色如水，凉风习习，二楼的露台上，莫凌和林兰遥靠坐在椅子上。
  林兰遥凝望着侧身而坐的莫凌，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精致完美，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温声道，“你打算留下希晨？”
  莫凌望着远处的灯火，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失去穆宸寒的穆家，对于希晨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我不能让他回去， 我要保护他。”
  “希晨是一个特别聪明，又特别敏锐的孩子。”林兰遥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声音略沉，“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特别的感情，会让他产生怀疑。”
  莫凌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颤了颤，低声道，“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保护他，我已经对不起他，不能再让人伤害到他。”
  她曾抛下他那么多年，心里已经觉得愧对他，怎能让他再受到伤害。如果他真的发现她的身份，不愿意原谅她，那也是她应得的惩罚。
  林兰遥看着她垂眸低语的模样，心里一阵阵酸涩，忍不住伸出手将她落在脸颊的发丝抚到耳后，柔声道，“你当初也是被迫的不是吗？何必要将那些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受到伤害最多的，其实是你啊。”
  “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曾经抛下他的事实。”
  手指触摸到的肌肤，一片滑腻，他心头微动，忍不住想要更多，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她身体一颤，飞快避开他的手指，低声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她就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站起来就想逃跑，林兰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随之站起，靠近她。
  两人身体挨得极近，他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宽大的手掌扣着她的手腕，滚烫的掌心灼烧着她的肌肤，扑通，扑通，她听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她紧张而尴尬地挣了挣手腕，“兰遥，我要去睡觉了。”
  林兰遥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间，厚实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俯首在她发间，温声低语，“我发现我们之间变得生疏了。”
  “没有啊，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一对很好的朋友。”被他拥着，莫凌浑身不自在，她挣了挣身体，说道，“兰遥，你别这样，放开我吧。”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呢。”林兰遥将她抱得更紧，闭上眼睛，嗅着她发间的馨香，缓慢而清晰地说道，“阿凌，我喜欢你，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喜欢，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莫凌身体猛地僵住，停止了挣扎，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一瞬，他清楚地向她表明心迹，她再也不能逃避。
  “兰遥……”她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对于我来说，你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过去的时光，有大半的岁月他都陪伴在她身边，是他陪她走出了阴霾，度过了荒凉，他对她的重要，无人可替代。
  可是，那些都不是爱情。
  “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已经猜到她想说说什么，林兰遥双手搂紧她的腰肢，沉沉地说道，“我这一生，只会爱你莫凌。”
  莫凌眼睛一酸，眸中泛起泪光，面对这样一个守护她，爱护她多年的男人，她没有办法像对待穆宸寒那样，将他残忍地推开，但是，如果优柔寡断，如果不讲清楚，反而是对他的伤害。
  她进退两难，她挣扎徘徊，最后，她还是艰难地张开唇，轻轻说出重如千钧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林兰遥猛地抬起头，将她的身体转过来，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你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们不可能？”
  莫凌咬了咬牙，强迫自己说出绝情的话，“在我的心里，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人，你是超越友谊，超越亲情的一个特别的存在，但是，这些都与爱情无关。”
  “那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试过。”
  林兰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微微低着头，与她的脸贴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喷洒出的热气，他周身释放出的压抑的气息将她笼罩着，令她有种逃无可逃的感觉。
  他目光灼热骇人，带着侵略性的霸道，郑重地说道，“阿凌，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跟我试试看。”
  “我们不适合的。”莫凌被他那样的眼神盯着，浑身都不自在，抿了抿唇，认真地说道，“兰遥，你现在是林氏集团的总裁，是林家的继承人，你有你的家族和事业，我也有我的追求，我们根本走不到一起，而且，林家也不会允许你娶我这样满身污点的女人。”
  “你考虑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成问题，只要你肯，就算与全世界作对，我也会跟你站在一起！”他的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阿凌，你真的这么残忍，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吗？”
  “阿凌，我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还记得大四的时候，我约你看话剧吗？那个时候，我本来想向你表白的，可是你这丫头，居然领着许墨风出现了，你跟我介绍，说他是你的男朋友，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你再跟我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朋友，我居然不知道……”
  莫凌随着他的讲述，不由回忆起那时的情形，心里泛起酸涩，她并不知道，他竟然喜欢了她那么多年。
  “……那时我才发现，我一直保护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跟我讲的小傻妞，她已经变成窈窕少女，开始谈起恋爱，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林兰遥苦涩地牵了牵唇角，继续说道，“看到你跟许墨风交往，因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他的烦恼而烦恼，因他的悲伤而悲伤，多少次，你神采飞扬地在我面前聊起他，我很想打断你，很想大声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最终，我没有那个勇气，我不想毁了你脸上那份幸福的笑容……”
  原来自己在他面前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在暗恋自己的他面前，将自己与许墨风交往的细节告诉他，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难受，愧疚，心疼，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将莫凌紧紧包裹着，令她几要窒息。
  “……知道你嫁入穆家，跟他们签下了狗屁协议，被他们捆绑十年，我当时就在想，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我也会等你，反正我这一辈子，已经认定你了……没想到后来，还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被林承骁绑架，侮辱，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伤害，却无能为力，我觉得自己很无能，我想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幽幽地讲述这一切，莫凌眼中已经盈满泪光，坠坠欲滴。她的手指抓紧他的袖口，心里一阵阵抽痛。
  “没想到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那么多……”林兰遥微微一笑，笑容带着些许苦涩，些许心疼，和惆怅。
  “你已经变得独立，坚强，不需要男人的保护，我却错过了你五年的时光，再也踏不进你的人生了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黯哑，幽深晦暗的双眸深深地凝望着她，从他的眼中，她看到小小的自己，苍白而卑微，根本承受不了他那厚重深沉的爱。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眼中珠光破碎，带着不忍，带着内疚，甚至是怜惜，可唯独没有爱意。
  林兰遥心脏犹如坠入谷底，眼眸一点点变黑，最后变成一片死寂，“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声音低沉黯哑，他的眼神令她心疼，“没有”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她还是咬住牙齿，将那两个字咽了下去。不想让他再被那份感情禁锢，她选择说谎，让他彻底死心。
  “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我又晚了一步啊。”
  林兰遥自嘲地牵了牵唇角，声音轻柔好似叹息，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缓慢地，缓慢地收了回去。
  他没有再看她，朝着门口走去，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被昏暗的灯光染上了孤单寂寞的颜色，莫凌内疚极了，手指紧紧握住，强迫自己不要冲上去，不要挽留他。
  快到门口，他沉重的脚步突然停下，背对着她，低声道，“就算那样，我也还是放不开手，阿凌，我中了你的毒，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混蛋，你一定要让我愧疚而死吗？”
  莫凌再也隐忍不住，眼泪从眼角滑落，嘴唇微颤，情绪激动地说道，“人生还有很长，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会有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在前面等你，你为什么要那么执拗，我不可能爱你啊！”
  他沉默一瞬，缓缓道，“那就让我爱着你好了。”
  （今天有三更，等我啊！快点给我加油吧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