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总有贱人想要害本小姐
李大夫年过古稀,须发皆白,颇有道骨仙风之态,干燥的手指搭在徐长宁腕上,才让她从震惊之中回过神。
“外伤无碍,将养些时日便好了。只是姑娘心思过重,忧虑过甚,又自小亏损伤了根本,若想养好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孟氏忧虑地皱着眉:“老神医可有办法为这孩子调养?”
李大夫沉吟着:“无妨碍的,且吃两副方子再看看。”说着便去桌边开了个方子,命小童去照方子抓药,又来给徐长宁清理伤口。
徐长宁配合着包扎,待绷带绕着她额头缠了两圈,忽然问:“李神医,您知道什么是噬心蛊吗?”
李大夫一愣,惊讶地笑道:“老朽虽医术不精,这类传说倒是听过一些,这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中,姑娘怎么想起来问的?”
“我从前听人说起过,忽然间想起,觉得好奇的很。”徐长宁眨巴着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大眼睛里满是求知欲。
她本就是天生讨喜的样貌,当她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人时,总能让人心里柔软,不忍拒绝她的要求。
李大夫看她与自己的孙女差不多年纪,便禁不住更多了几分耐心,笑着道:“这噬心蛊是一种金色的蛊虫,听说服下后会遭噬心之痛,若不定期服用解药,便会被吃掉心脏而死。”
“竟是如此可怕?”
“正是呢,”见小姑娘白了脸,李大夫又好心的解释道,“不过万物相生相克,这噬心蛊再厉害也有天敌,它最怕烈酒了,遇上烈酒就会迅速死去。”
“那中了噬心蛊,岂不是吃些烈酒就没事了?”
“并非如此,它只寄生之前怕烈酒,若被人服下后,用烈酒就没用了,不过宿主一死,噬心蛊也会一起死去,所以噬心蛊也还有个别号,叫‘同生蛊’。”
“原来如此。”徐长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说话间,李大夫已为徐长宁包扎妥当。
见徐长宁还有心情与大夫好奇的问这问那,并无异样,老太君、孟氏和阮氏也都放了心,客气的奉上诊资,亲自送了李大夫出去,又围着徐长宁嘘寒问暖。
徐长宁心里藏着事,面上却不露分毫,安慰了母亲,又送老太君回去休息。
见徐长宁面色苍白,满脸疲惫还在陪着自己说话,孟氏心疼不已。
“宁姐儿快去休息吧,你大嫂已吩咐人将陶然园整理出来给你住了,院子里也安排了人伺候,娘这里冷清,就不留你了,你才进家门就受了伤,身子又亏损的厉害……”说着话,孟氏的眼泪便在眼圈里打转。
徐长宁心里一片柔软,抱着孟氏的手臂安慰:“娘别担心,女儿年轻着呢,好生调养很快就好了,您的身子不好,才要好生休息。”
孟氏不愿女儿担忧,笑着擦净了泪,点点头。
徐长宁又笑眯眯地与两个小侄儿挥挥手。
两个孩子动作整齐划一的歪着头,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她,也都腼腆的笑出小酒窝,朝着她挥手。
徐长宁屈膝告辞,由高嬷嬷送回了阁老府内宅东北角的陶然园。
她头疼得厉害,脑海中都是方才离奇的经历,无心观赏阁老府的景致,更无心与四名陌生的丫鬟们说话,便先回房休息。
正房的菱花格扇糊着明纸,屋内光线十分柔和,外间的玫瑰椅上铺设了成套的淡绿色锦缎坐褥,绕过一扇四君子屏风,便到了内室。
徐长宁疲惫地抬眸,视线正撞上黑漆博古架,那泛着亚光的红珊瑚摆设与方才看到的画面重合在一处,一股寒意猛然攀上了背脊,直袭心底。
这房间,正是刚才她刚才在白光之后身处的房间!
两次了,现实印证了她在“梦”里经历过的人和事,转眼就在现实中遇见。
所以那不是梦,而是某种预警?
真的会有人在夜晚闯到这个房间,强行将噬心蛊喂给她?
会是谁派来的?是她的上峰,还是有人发现了她回国是来执行“潜匿”任务的,所以要利用她?
徐长宁手脚冰凉,抱膝坐在床头,面上却依旧冷静,沉思片刻,忽然高声吩咐:“来人。”
“奴婢缨萝,听姑娘吩咐。”一个脸上带了小雀斑,模样周正的婢女走了进来。
“缨萝,给我预备一壶烈酒来。”
“烈酒?”
徐长宁点点头:“我习惯吃酒才睡。”
缨萝诧异瞠目,怎么也想不到这般精致漂亮的人还会有如此爷们的嗜好。不过想到徐长宁在北冀国长大,那边民风彪悍的很,缨萝也就了然了,快步退了下去,很快便送回一壶酒来。
徐长宁将酒壶放在枕边,打发了上夜的丫头,将门窗都从内锁死,含着一口烈酒,睁着眼一夜没睡。
接下来的两天,徐长宁只清早去给老太君和母亲请安,在灵前给三堂兄上香,便被允准回房养伤。
二夫人被罚禁足反省,倒也没再来捣乱。
徐长宁眼下的黑眼圈却越发浓重,头上缠着白纱布,更增了几分病容。
三堂兄出殡的前夜,徐长宁含着一口烈酒,抱膝坐在拔步床上,戒备地盯着紧闭的门窗。
忽然,她听见拔步床后的净房里传来“吱嘎”一声,她立即起身,尚来不及动作,便有一个黑影冲到了她面前。
一张眼熟的猥琐面容就在眼前,那是个瘦得骷髅般的中年男子,留了稀疏的胡须,带着烟草气的大手一把就捏住了她的下巴。
徐长宁奋力挣扎,看到了她在“梦”中看到的相同画面,不等反应,嘴缝里就被强行塞入了冰凉的药丸。
她怕被人看出端倪,别开脸闭紧嘴,尽量让烈酒与之接触。
沙哑的声音嘿嘿笑着:“这是噬心蛊,每月吃一次解药才能压制,否则你的心脏就会被一点点吃掉,你若不听我的吩咐,就让你被噬心而死,你定不信我说的话?那就先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话音方落,那黑影如狸猫一般闪开,迅速消失不见。
徐长宁抿紧唇,确定人走了,忙吐出口中含着的烈酒,又对着净桶抠着嗓子催吐,直到吐出胆汁才喘息着松了口气。
悬着的刀子终于落下,她熬了两夜没合眼的疲惫也终于席卷而来,强撑着倒回床上,终于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