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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手级医女 第17节

  她吩咐道:“那位妈妈,请取一根木筷子来。”
  罗太太给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便从八仙桌上取来一副,交给云禧。
  云禧从随身携带的针袋中取出一把小匕首,将筷子劈成两半,再取出一只毫针刺其颊车穴,待牙关松动后,用筷子撬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闭住呼吸,仔细观察其舌头——舌面黄苔极厚,中部以后发黑。
  再按其小腹,其小腹有明显硬块。
  遂问婆子:“老太爷大小便情况如何?”
  婆子看看罗太太,见后者点了头,才道:“小便黄,味道很大,大便好几天都没有。”
  “怪不得。”云禧收起针具和刀具,“还好,这病能治。”
  罗太太顿时面露喜色,“云大夫,此话当真?”她本不信任云禧,但云禧针刺手法麻利专业,又看了其他大夫从未看过的腹部,信心不由大增。
  云禧道:“我不说假话,请妈妈研墨,我开个方子,一服药就能见效。”
  “云大夫此话当真?”罗英杰大步走了进来。
  “当真。”云禧走到条案旁,拿起毛笔一挥而就。
  “好字。”罗英杰赞了一声,拿起药方,交给宁老先生。
  宁老先生迅速扫了一遍,“大承气汤,云大夫认为罗老太爷得的是热证?”
  云禧颔首,“老太爷体内有积毒,确是热证。”
  罗太太白了脸。
  络腮胡老大夫冷笑一声,“手冷、足冷……分明是伤寒之症,你却告诉我这是热证,还一服药见效?”
  云禧朝他点点头,以示回应,继续对罗英杰说道:“罗大人去抓药吧,一试便知。”
  “这……”罗英杰犹豫着——都说“人参杀人无过,大黄救人无功”,他家老太爷已经被断为弥留之际,大黄苦寒,有泻下攻积、清热泻火的作用,一旦药不对症,只怕就真的要了命了。
  宁老先生反复研判着方子,问道:“为何是热证?”
  云禧道:“老太爷牙关紧闭,口气熏人,这就是热证的表征。”
  宁老先生沉默了。
  络腮胡大夫又道:“就算是热证,但老太爷六脉皆无,你又怎么说?”
  云禧问罗英杰:“罗大人,老太爷以前看过病吗,以往相熟的大夫可曾来过?”
  罗英杰道:“老太爷身子骨一向康健,且注重养生,很少请大夫,家里相熟的大夫去年过世了。”
  宁老先生若有所思,“所以,云大夫说的积毒,是什么毒?”
  罗太太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老爷,老太爷的饮食都是妾身一手操办的,不可能有毒。”
  云禧道:“我并没有说老太爷中毒,而是积毒。”
  罗太太有些茫然,“积毒不就是中毒吗,区别在哪里?”
  头发花白的中年大夫捻着胡须,循循善诱:“云大夫,治病救人要实事求是。虽然女子行医不易,但若为扬名立万而胡乱开方,后果难以设想,三思啊。”
  第17章 谢礼
  这位花白头发就差指着云禧的鼻子骂她招摇撞骗了。
  云禧道:“治病救人当然要实事求是,敢问这位老前辈,您摸老太爷的下三部了吗?”
  花白头发道:“六脉皆无,还摸下三部作甚?”
  云禧道:“因为有人天生六阴脉!”
  她既然说了,她就肯定摸了,有的放矢。
  “哎呀!”宁老先生一跺脚,转身去了床榻边,亲自掀起被子,一摸再摸,“哎呀哎呀,六阴脉,可不就是六阴脉嘛,惭愧呀惭愧。”
  花白头发的脸红得像火燎的一样,忙不迭地凑到宁老先生身旁,去摸另一只脚。
  络腮胡和另一位老大夫也过去摸了摸。
  络腮胡连连摇头,“谁能想到是六阴脉呢,这太少见了,这太少见了。”
  云禧微微一笑,反击的话在舌尖转一圈,又溜达回去了——她初来乍到,到处树敌可是不行,就当尊老爱幼了吧。
  罗英杰见云禧辩证准确,知道她的方子应该有效,悄悄吩咐下去:速速抓药。
  罗太太道:“云大夫快说说,积毒是怎么回事?”
  云禧问:“罗老太爷实用寒食散吗?”
  宁老先生疑惑地看着云禧,“寒食散的方子早就在民间失传了吧。”
  云禧心里一虚,她还真不知道这一点,“那……”
  “那什么?”络腮胡道,“六阴脉并不能说明罗老太爷就是热证,宁老先生以为如何?”
  宁老先生道:“不忙着下结论,听听云大夫怎么说。”
  他今天严重失手,颜面大跌,再不慎重只怕就要贻笑大方了。
  云禧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问罗太太:“老太爷平时都读什么书?”
  罗太太吩咐婆子把老太爷平时看的书找了出来。
  老太爷读的书很杂,游记、历史、话本,最多的是道家典籍。
  云禧从中翻出一本翻得发黄发皱的《丹经》,自语道:“罗老太爷有没有可能服用方士炼制的丹药呢?”
  婆子惊道:“哎呀,好像有的。”她扑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雕花精致的小瓷瓶,“这里面装的是不死仙丹,老太爷警告过老奴好几次,说绝对不能打碎了。”
  云禧接过来,倒出一颗小拇指指尖大小的黑色丸药,嗅之无味,无法凭外观分辨其药性。
  罗英杰蹙着眉头,“果然是丹药。”他问婆子,“老太爷服用多久了?”
  婆子惴惴不安,“好像两三年了,老太爷不让老奴外传,老奴……”
  罗英杰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罗太太松了口气,几位老大夫纷纷红了脸,除宁老先生外,其他三人同时提出了告辞。
  四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加一起,还不如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子,这太尴尬了。
  罗英杰也替他们脸疼,知道不能再留,便亲自把三位大夫送了出去。
  宁老先生叫来云禧,举荐有功,算是勉强挽回一些颜面。
  一老一少回到中堂就坐。
  宁老先生问道:“云大夫心细如发,医术高明,不知师从哪位杏林圣手啊?”
  云禧道:“家祖是名游医。”
  宁老先生颔首,“家学渊源、家学渊源啊,敢问尊祖父名讳?”
  云禧道:“家祖云一针,江湖人士。”云中晖说自己仇家甚多,警告过原主,不准她向任何人提及“云中晖”这个名字。
  宁老先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江湖中能人甚多,到底是老夫见识有限啊。”
  云禧笑笑,不再说话,待罗英杰回来后,以医馆和孩子无人照料无名,也告辞了。
  ……
  下人抓药回来,煎好,王一鸣用汤匙撬开罗老太爷的牙关,硬灌了下去。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罗老太爷泄下一堆恶臭,很快便醒了过来。
  宁老先生再诊脉一次,六脉依旧细弱,确是六阴脉。
  他根据罗老先生的实际情况,对药方进行调整后,告辞离开了罗府。
  在回去的路上,他对王一鸣说道:“巾帼不让须眉,这位女大夫好生了得呀。”
  王一鸣深以为然,“难怪一个妇人家敢自立门户,确实了不起。”
  宁老先生叹息道:“今天多亏了你唐师哥。”
  他是唐有为的老师,今天叫云禧过来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替自家学生试探其来路根基,以免得罪了人;二是不想有人在京城草菅人命,出于社会责任感,考较考较云禧的意思。
  没想到,考较不成,他们四个老家伙反被云禧将了一军。
  王一鸣道:“老师不必挂怀,谁能想到罗老先生会是这种奇异脉象呢。”
  宁老先生点点头,“的确有些阴差阳错的原因,但到底是老夫大意了。”
  罗英杰先找的是络腮胡盛泓他们仨,他最后一个来,听了病情分析后先入为主,只摸六脉,便确认了罗老先生的病情,完全没往“真热假寒”和“六阴脉”上去想。
  大夫,不同于其他行业,大意了就会要命。
  从某种程度上讲,云禧挽救了宁泽清作为医者的清誉。
  王一鸣继续安慰道:“云大夫的祖父是游医,见多识广,一定见过这种疑难病例,云大夫也是赶巧了,医术未必高明。”
  宁老先生对他的定论不置可否,道:“‘凡为医者,性情温雅,志必谦恭,动必礼节,举止和柔’,这位云大夫年岁不大,性情修养都不错,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啊。”
  王一鸣道:“那……老师要不要再收个女徒?”
  宁老先生摇摇头,“游医手段驳杂,跟咱们不是一个路子。”
  王一鸣也想起了“江湖人士”四个字,感叹道:“也是,不知其根底,万一有仇家什么的,就麻烦了。”
  宁老先生道:“你备上四样礼物,等过两日闲了,我亲自去枯荣堂走一趟。”
  王一鸣道:“弟子愿服其劳。”
  宁老先生摆摆手,“这不必。”
  ……
  三天后,一个年轻人带着小厮到了枯荣堂。
  “云大夫在吗?”年轻人问门口卖仙草冻的丁婶子。
  丁婶子道:“云大夫正在针灸,公子若是有事可在堂里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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