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白光远: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的万叔早就被掉包了。
老万在此时接上话,那天我掉进海里以后拽住了蒋梁俊,本来以为我俩都能上船,结果那时候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直在把我往下拖。蒋梁俊估计也是求生意识强烈,把我给踹掉了。
老万说这话的时候还挺平静的。
他想,如果他和蒋梁俊在当时身份互换,他也会因为想要活下去而将对方踹下去。这没什么好怪罪其他人,不是所有人都很伟大。而蒋梁俊也没错,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若是蒋梁俊当时没撒手,出事儿的可能就是两个人了。
听阿远说,明明我被踹下去了,可是你们的船上竟然还有一个我?
嗯。
那不是我。老万道。
白光远看了阮白一眼,惊奇的发现对方的脸上竟然没有特别震惊的表情。他再去看王汪,发现对方也是一样的。白光远愣了愣,脑子里很快就闪出了一个想法:他们,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但白光远也没有问,只是继续道:所以其实是安叔及时发现了冒牌货的不对劲,想要救我们。
当时的情况是老万在拖拉机上和安叔聊天的内容引起了安叔的怀疑,安叔借着上厕所之名想要引走老万。却没想到老万比他想象中的厉害一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老万想直接杀了安叔的。没想到安叔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老万的真实身份是曾经一起出海的渔民之后,便假装投诚。
两人一起回到了白光远和田宁宁身边。
事实上白光远和田宁宁当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白光远被老万拉起来时沾了一手的水,可当时他们在林子里,老万的手上怎么会有水?而田宁宁则是与安叔触碰之时感觉到了溺水的窒息感,那种真实的感觉恍若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就被老万给强行带到了海边。
你们绝对想不到,亲眼看着海里走出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取代自己的身份是一种什么感觉。白光远叹了一口气,想起当时的画面,他现在还会起鸡皮疙瘩。
他像一个死物一样直直站着,面前的海水突然上涌,一道人影随着越走越近,每走一步就会愈发像他。最终从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渔民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他。
他身旁的老万却见准了机会,一把将他推入了深海之中。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王汪好奇的问,单是听白光远此刻的讲述,王汪都要害怕死了,同时也不得不庆幸好在那天白光远问他时,他选择了不走。
果真,待在阮白身边多安全。
他完全忘记了那个惊险的夜晚。
我们遇到了海神。这次开口的人是田宁宁,女孩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惊喜和感恩,被推下海之后没多久我们放弃了挣扎,那几个冒牌货可能是觉得我们已经死了,就离开了。但其实是海神让我们这么做的。
美人鱼?阮白想起之前刘明的形容,很快问道。
哪想田宁宁三人却齐齐摇了摇头,他们道:不知道,我们没有亲眼见到她,我们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并且按照她的建议做了。等到冒牌货们离开以后,赵叔和安叔就开船过来了。对了,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
王汪眨眼:安叔没死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大惊小怪,安叔本来就是亡灵,怎么还有死一说呢。何况,另外的亡灵都可以换成其他身份继续待在渔村里,安叔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紧接着又颇感意外,海神是个女孩子?那岂不是真的是美人鱼?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因为谁也没真正见过海神。
几人谈完,已经快到凌晨了。田宁宁他们从死亡边缘逃生,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点,此刻一松懈下来便累得不行。好像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喊着太累了,要休息了。但太晚了,他们也不想打扰其他人,便打算在阮白的纸扎店凑合一晚上。
将三人安顿好,阮白推开卧室门,垂眸思考。
他注意到了田宁宁说的,在和安叔触碰时的奇异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溺亡似的。阮白捏着喵喵的后颈,轻声道:难道田宁宁的技能就是回溯别人的死亡瞬间?
喵。
阮白瞥他,听不懂,但就当你赞同我的话了。
这一个晚上的西姜渔村并不平静,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暴风雨在突然之间就降临了,外面雷电阵阵,霹雳一道雷将整个纸扎店都照亮,打地铺的老万倒是还好,白光远以前在家也勉强算是娇生惯养,根本适应不来,睡意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索性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来检查了一下窗户,豆大的雨水哐哐哐地往窗户上砸,好在纸扎店的窗户还算牢靠。白光远正欲拉上窗帘,一道白光再次闪过,他猛地一怔。
像是担心自己看错了,他连忙揉了揉眼睛,将脸贴在了窗户上。
一道雷再度劈下来,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唰
一张浸满了雨水的陌生的脸隔着一扇玻璃,几乎与他完美相贴。隔着一扇窗,白光远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瞬间的窒息感之后,白光远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一步,低吼起来:万叔宁宁!
青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爬也似的爬到了老万和田宁宁的身边。他的动静这么大,其他两人自然不可能继续睡,但当两人昏昏沉沉醒过来,压根还没捋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便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混杂着雨声和敲门声,门外的人道:我是阮白,开一下门。
田宁宁啊了一声,正要爬起来开门,却立刻被白光远和老万两人齐齐抓住,只见老万眉头紧蹙,冷声道:他不是。
白光远也立刻出声:放屁,你不是阮白。这里是阮白家,还用我们来开门?你到底是谁?
门外的敲门声停顿了一瞬间,突然,嘭嘭嘭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老万将两个年轻人挡在身后,目光在周围寻找可以防身的武器时,门终于被外面的人打开了。
其实是被暴力破坏的。
铁棍卡在门板的缝隙里,紧接着又很快被抽出去,一双眼睛取而代之贴着这个缝,往里一看,毫无阻碍地看到了老万三人。
他再度举起铁棍,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后,大门应声倒下,而门后的人也终于露出了真面容。
那是一张和阮白一模一样的脸。
他冲三人露出笑容,手里的铁棍却突然挥了过去,老万见状立刻抄起一旁的椅子往前一挡。木椅碎了一地,老万不敢再耽搁,神情焦急,赶忙和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提议:等会我牵制住他你们就赶紧跑,知道了吗?
田宁宁和白光远咬着牙没说话。
他们谁都清楚,眼前的阮白就是之前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亡灵。原以为他们在海神的帮助下躲过了一劫,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不死心。白光远咬着牙,学着老万的样子将旁边的椅子举起,他的眼睛有点发红:我不走,万叔我们一起上。
阮白压根没给老万拒绝的机会,提着铁棍就冲了过来,一铁棍下去敲在椅子上,差点把白光远的手都给震麻了。然而白光远想要后撤时,阮白却不动了。
他漆黑的眼睛开始泛白,面孔逐渐变得无比狰狞。
刘元,我要杀了你,你该死!该死!
哐当
铁棍砸在桌子上,阮白逐渐恢复了亡灵本身的模样,他嘶吼着,尖叫着,露出尖锐的牙齿和悲鸣,一次一次将桌子砸得稀烂,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发泄完毕亦或者已经杀死了那个他想要千刀万剐的人,他竟然提着铁棍转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一脚跨出大门的时候,一根差不多模样的铁棍迎面而来,敲在亡灵的脑袋上。
啪嗒。
脑壳碎了。
亡灵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很快又化作水流消失不见。
阮白拎着铁棍走进屋,目光望着大汗涔涔的三人,问他们:没事吧?
老万扶着腰冲阮白摆摆手:没事。
没事就好,阮白嗯了一声,吩咐道,王汪。
王汪:来了。
王汪怀里抱着好几根铁棍,走到三人面前,笑嘻嘻道:快快快,一人一根随身携带用来护身,他们要是再敢来你们就直接敲他门的脑壳,像刚才的阮白一样,下手千万别虚。
田宁宁沉默地看了眼铁棍,赶紧从王汪怀里拖出来抱紧了。
其他两人自然赶紧跟上。
大门坏了,这房子里也不能住人了,阮白便只能带着三人继续换地方。想到这里阮白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他家房子也没这么多地方可以住啊。
想着,白光远突然走到了阮白身边,小声问他:阮白,你知道刘元是谁吗?
阮白:嗯?
白光远将刚才亡灵的嘶吼内容说了一遍,又重复:所以刘元是谁啊?
阮白脚下的步子一顿,眼里勾起意味深长:七年前出海唯一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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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阮白记得很清楚,当时刘明和他以及蒋梁俊谈起海神传说以及七年前的事故时,有说到这位刘元。刘明嘴里的元叔是个大善人,大家都认为他当年能顺利回来是因为好人有好报。
可如今一看,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或许,当年的事还有一定的隐情。
阮白收回目光,将三人重新安置好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大晚上闹了这么一出,白光远三人早已没有了丝毫睡意,遑论窗外雨声雷声交替而起,三人便抱着被子小声地说话聊天,以此来减少内心的害怕和担忧。
而阮白坐在房间的桌子前,伏案记录着一些内容。
他在记录各个玩家的技能。
田宁宁似乎可以亲身感受他人的死亡瞬间。
白光远刚才那亡灵好端端的突然怒吼和撤离多半与白光远或者老万脱不了关系,他们其中一人或许可以将人内心深处的恨意放到最大。
王汪自然不用说,顾廿似乎和他妈妈一样,很有强的预知力,更好的形容其实就是第六感好得出奇。
阮白听顾廿提起过,当时他在沙滩上好像看到海中有人。想来那时候看到的应当就是一直在海中游荡的亡灵。
阮白扔下笔靠在椅子上,小黑猫喵喵跳到他肩膀上,认真地用小肉垫踩了踩,舒缓青年的压力。阮白觉得有点好笑,捏捏他的小肉垫,他望着天花板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
蒋梁俊说起蒋梁俊,他的技能是什么呢?那次他和老万一起掉进海里,但最终被替换的只有老万一个人。后来他们考察团几次出海,都遇到了怪事,考察团的那些成员大部分都被替换了。
只有蒋梁俊。
阮白轻声说着话,肩膀上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跃而下,再出现在阮白面前时已然变成了男人的模样。他走到阮白身旁的椅子坐下,手指拉过阮白细长的手指放在掌心把玩,接上了对方的话。
运气好。
阮白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确实也有可能。
蒋梁俊的任务是探寻海神传说,现在我们所知道的消息里关于海神的只有一点,海神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王汪他们的任务是探寻西姜渔村的秘密,是什么秘密呢?七年前的事故?刘元?亡灵?还是其他的什么?
阮白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他们现在已知的内容看上去很多,又好像不多。
或许下一步要从刘元的身上下手了。
话说回来,那些亡灵既然那么恨刘元,怎么没去找刘元,反倒是总是找我们?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去找刘元?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宴川抬眸望着他,碧绿色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颜色似乎更深了一点,他似乎很喜欢阮白的手指,很快又放下了目光,将阮白的手指一根根捏过去,抚上前两天擦伤的掌心。阮白的皮肤很嫩,轻易擦伤,却也能很快结痂。他望着那小小一块痂,眼里露出了一丝戾气,却又很快遮掩。
他道:总是找我们,自然是因为想杀了我们。我们知道他们以其他人的身份混进小渔村,万一咱们把他们的小秘密抖出去怎么办?他们死了还想着回来,自然不希望计划出现差错。
阮白点头,表示宴川说的很对。
但问题是
他抽回自己的手,被宴川捏过的手指以及拂过的肌肤有点发热,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问他:你说话就说话,老是碰我手干嘛?
喜欢你。
男人凑近了他,多亏了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阮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后撤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完成。于是为了表示自己现在十分淡定,阮白索性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男人。
他和宴川靠得实在是太近了,两人面对面,几乎是脸贴脸。似乎一个微弱的呼吸都可以让他们不自觉的触碰,阮白只能放缓呼吸。他望进男人深邃的眼眸中,一开始遇见小黑猫的时候吸引他的不止是小黑猫的灵性,还有那双漂亮的绿眼睛。
阮白做得是纸扎一行,用阮爷爷的话来说,他们跟死人打交道,也跟阎王打交道。很小的时候阮白就从爷爷的嘴里听到过一些新奇的故事,其中也包括黑猫的传闻。
阮爷爷说,黑猫是不祥的,尤其是绿眼睛的黑猫。
他们是阎王爷派出来的使者。
很多人会认为饲养黑猫是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因为那就相当于将厄运随身携带,总有一天是会出事的。阮白倒是不这么想,见到小黑猫将他带到破损的房子躲雨时,他只知道一点
这只小黑猫带给了他温暖。
你为什么不说话?宴川偏了偏头,他轻声道,你也喜欢我的。
阮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