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从来都没改变过
老人见穆少煌和祁晓瑜走来，只是微微笑了笑。
“家里落魄，两位何必为了几块钱又要来一趟！”
说完，他放下照片站起身。
穆少煌拉住祁晓瑜停下脚步。
“不管是多少钱，都应该给你。”祁晓瑜拿出红薯的钱，递给老人。
老人也不推迟 手接过，吩咐小男孩：“南笙，还不给客人倒茶。”
“好的爷爷。”
小男孩很懂事，搬了桌子和板凳，又拿出一只破茶壶和几个茶杯，那忙忙碌碌的小小身影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不用了，给了钱我们就走。”穆少煌拉住祁晓瑜往外走。
“家里很少来客人，去年买的新茶，今年变成老茶，两位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喝一杯吧，如果我过世了，这些茶叶只能丢掉，怪可惜的。”老人将茶叶倒进一些在茶壶里，倒出暖瓶里的热水，简单的炮制。
祁晓瑜停下脚步，回过头，刚巧看到老人泡茶的一幕，脑海里，突然出现外婆当年的身影，记得外婆也不懂怎么泡茶，却很喜欢喝茶，泡茶的方法和眼前的老人一样的简单。
“少煌，顾老伯已经泡了茶，不如我们就留下来喝一杯再走。”
穆少煌点点头，牵着祁晓瑜的手，走到桌前却没有坐下。
“你有病？”穆少煌漆黑的深眸注视老人的脸。
祁晓瑜也观察老人的脸色，记得他刚刚说快过世了，看上去这么硬朗，又怎么会……
老人点点头，笑了笑：“白血病，老毛病了。”
“为什么不去治疗？”
“你看家里的情况，我哪里有钱。”
“我给过你一张名片。”
老人摇晃着茶壶的手一颤，轻轻放下茶壶点点头：“那张名片现在还在我的衣柜里。”
“为什么不用？”
穆少煌像是对这个老人的事情，有着某种执念，必须要问到底。
“我知道穆先生你很有钱，钱对你这样的人而言,是一个数字,可我们非亲非故，我又为什么要用你的钱？”老人到了两杯茶水，推到穆少煌和祁晓瑜身前：“人不管多穷，都要有自己的骨气。”
骨气！
现在的人，还有多少人有眼前老人的骨气？
祁晓瑜视线落在案台上的照片上，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老人的老伴如果有钱治疗，或许不会死，至少，不会死的那么快。
“姑娘一定认为我很迂腐，宁愿要自己的骨气而不顾家人的死活。”老人似看穿了祁晓瑜的想法。
“顾老伯，现在做慈善的人很多，接受救助的人更多，为什么？”
祁晓瑜不懂，眼前的老人明明那么爱他的老伴，却偏偏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你们不要怪爷爷，其实奶奶都是为了我，才会……”
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男孩，黝黑的眼睛里出现泪光：“是奶奶不准爷爷给电话求人，家里以前其实还有一点积蓄，但是为了给我治病，奶奶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呵呵……”老人突然笑了，笑的很无奈：“在她眼里，我这个卖红薯的老头子膝盖下却有黄金，宁愿死，也不要我去求人……”笑着笑着，老人看着案台上的照片，浑浊的老眼出现泪光：“我活够了，就快来了！
可是……你的孙子怎么办！
这是你的父亲留给你的房产，为了南笙，我也只能卖了……！”
祁晓瑜感觉到穆少煌的手一震，她的心里也是一痛，从老人只言片语里，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座破落的小院位置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寸土寸金，而老人还会如此落魄！原来，是他的妻子曾经最在意的东西。
祁晓瑜承认，老人的妻子思想不是一个很开通的人，老人却愿意为了爱情，明明知道是错了，选择让自己的妻子安心！
直到死，也无怨无悔！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资助你，放下你所谓的骨气。”穆少煌沉声道。
老人拜拜手：“我知道自己的命，医学的说法，血癌晚期，治疗只是续命却无法根治，又何必让她在下面等还要连累别人。”
“如果你死了，你的孙子呢？”祁晓瑜看向那个小男孩，只见那稚嫩的小脸满是泪痕，却倔强的紧紧闭着嘴唇。
“卖掉这里，足够他一直生活到大学毕业，至于以后的事情，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的人生他自己会走。”
“既然这样，我们走。”
穆少煌不再多言，牵起祁晓瑜就走。
祁晓瑜这一刻,也感觉到眼前的老人太过顽固，简直就是又臭又硬。
“叔叔阿姨！”
身后突然响起那个小男孩的声音，祁晓瑜回头，只见他小小的身影跪在那里，对两人哀求：“我想找你们借钱，长大后我一定会还的，我不想爷爷死。”
“你拿什么还？”穆少煌漆黑的深眸盯着那个小男孩。
“我会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老师说我很有计算机天赋，我会好好学习，长大后不会再让任何身边的人因为我没有钱，而离开我。”小男孩说的满脸认真。
穆少煌的深眸一缩。
“你赚钱，仅仅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
小男孩用力点头：“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稚嫩的声音，却说着怎样做一个男人，他说的道理，俨然跟穆少煌的坚守不谋而合。
“说的好！”穆少煌勾起嘴角，似乎对眼前的男孩很喜欢，伸手从地上将他拉起来：“你叫顾南笙？”
“我是顾南笙，总有一天，我的名字能像叔叔你一样响亮。”顾南笙那黝黑的眼睛里，出现某种野心与渴望。
穆少煌深深盯着顾南笙的脸，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和签字笔，刷刷刷填上一百万交到顾南笙手里：“记住这些钱，是要还的。”
顾南笙双手颤抖的接过：“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穆少煌笑了笑，这一次牵着祁晓瑜的手往外走，再也没有回头。
“那张名片，可以联系到我，还有，记得爷爷的病好以后，给我送去几个红薯。”
……
走在傍晚的街头，祁晓瑜抱住穆少煌的手臂，抬头看着那完美的轮廓。
“为什么，那么关系老顾一家人？”
他对外人一向冷酷无情，今天却做了一次好人。
“我不想这座城市，完全变的陌生。”
穆少煌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祁晓瑜从那漆黑的眸心读懂了什么。
现在他是盛世集团大总裁，八年前他却和她在街头做一名小贩，换言之，现在的城市陌生，而那八年前唯一留下的小摊，却是他的熟悉。
穆少煌的心里，八年前的那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他，从来都没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