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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管不住

  荀卓文的语气不免有些强硬,俞云清听了更是不乐意,放下酒坛就往外走:“谁要喝酒自个儿倒,我俞云清又不是仆婢,恕不奉陪!”
  “总拿那话儿说我,你的女人,你不是一样管不住!”
  “他的女人?云清可丢不起这个名声!还请慕容太子慎言!”
  听得俞云清这样一句话,更是将荀卓文的面子扫了个干净,慕容凌尊单手撑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荀卓文,脸上已有了醉色,看着格外妖冶魅惑。
  荀卓文一笑,起身,下一刻,俞云清就被他打横抱在了怀里。俞云清惊叫了一声,待看清来人面目便开始狠命地踢打:“荀卓文,你放我下来!”
  荀卓文没理她,手上的力道又是一紧,语气低沉威胁道:“别动!”
  可惜,俞云清丝毫不给荀卓文面子,被禁锢在他怀里想跳跳不出来,就只能一边捶他一边骂。然而,俞家家教极严,俞云清嘴里骂人的话也无非就是“浪荡子”“登徒子”之类的,实在是伤不了人。
  荀卓文的面色冷得有些危险,随即对慕容凌尊道:“这局棋,改日再下。”然后,忽然笑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不安分的俞云清,“今晚,有安排。”
  “你……你……登徒子!流氓!姓荀的,你算什么王爷!欺负小女子,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放开我!放开!”
  “本王是不是男人,你自有机会弄清楚!”
  “你……”
  荀卓文的话太过露骨,堵得俞云清面色绯红,想骂他,脑子里有没什么词儿,气得直喘粗气。而对于她的咒骂,荀卓文全当没听到,直接抱着人一个飞身进了俞云清在四楼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隔音极好,若非修为深厚,隔着这样远是绝对探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的。
  然而,即使隔着这么远,慕容凌尊不用刻意去听也能隐约听见俞云清的哭骂声,不过很快,这声音就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全部消失,变成了低低的啜泣还有荀卓文的低哄声。
  慕容凌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玩味一笑,随即伸手招来一个人:“去,给化齐王送杯醒酒茶。”
  “滚!”内里夹杂着怒气,门外送醒酒茶的黑衣人被强大的内力震开,撞到了栏杆上。听到这动静,慕容凌尊摇头一笑:“真急!”
  慕容凌尊说完,目光变得有些幽暗,随后抓起一坛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而此时,慕容凌尊口中“真急”的两个人,一个立在桌旁慢悠悠沏着茶,另一个则靠着椅背品摩着一幅俞云清才默写好的《桃花庵》,俞云清习得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看上去十分悦目。
  两人俱是一脸悠闲,好不惬意!
  荀卓文才想叫俞云清别忙活了,眼角余光却瞥到一张未临摹好的字帖下面,似有一幅刚刚描绘好的丹青,荀卓文伸过手来,正巧这时,俞云清也抬起了眸……
  俞云清想,这般美貌,若非她在这居冥山待了十年,必定可祸乱一朝江山!
  “画工不错。”
  俞云清的画工十分不错,月晚凉又是如此美人儿,不必想,这幅画也差不到哪里去。因而俞云清对荀卓文这个评价并不意外,只是,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别扭,到底是何处不对劲?
  俞云清看着荀卓文,秀眉一挑,荀卓文首先该关注的难道不是这画中人吗?
  俞云清笑了笑,心中认定荀卓文是在故作姿态,那般美人儿,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了,又怎会有男人不动心?
  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荀卓文微怔,只见俞云清有些别扭道:“茶能醒酒。”
  荀卓文挑眉,想起方才之事,这姑娘骂得那叫一个欢畅。虽说是做戏,但他觉得这姑娘必是将平时积压的怨气都借着今儿这一场骂给宣泄出来了。不过,自己也算言语上调戏了她,实属冒犯,让她骂两句也就骂了。
  荀卓文放下手中的画,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今晚安心睡,卯时之前,本王也便回来了。”
  俞云清没立即答话,点了点头才道:“殿下小心。”
  荀卓文没骗慕容凌尊,他今晚确实有安排,不过,他的安排和慕容凌尊以为的安排不是一回事罢了。
  他要去见杨肇。
  精明如荀卓文,在来之前便布置好了一切,此时,他的精兵已经在路上了,而先行一步的杨肇,赏雪等人早已到了此地。
  虽然这楼阁中暗线密布,但是凭荀卓文的武功修为,想离开居冥山不成问题,只是,他若想不声不响消失一晚却是不可能的。
  为了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两人不得不煞费苦心演了这样一场戏,从第一晚俞云清送荀卓文回房开始,一点点消磨掉慕容凌尊的疑心。他那样的人,总不会去听人家这种事的墙角,况且,荀卓文也不会允许不是吗?
  荀卓文早就将这楼中的布局和暗卫们的轮班时间摸透了,就趁着他们换班的空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先前俞云清便听侯月说过,虽不知武功如何,但轻功这方面,荀卓文绝对担得起“独步天下”这四个字,想来他想混出去,问题不大。
  想起侯月,俞云清的眸子暗了暗,那是个心思纯净之人呢!记得,她还有话托自己捎给荀卓文……
  荀卓文走后,俞云清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荀卓文是否会一去不回?那她又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俞云清心里有些不安,无亲无故的,别人凭什么陪你在这里送死,人家放着好好的三军统帅、金贵王爷不当,陪你在这里做囚徒?别人在这里陪你被囚禁了这么久已是仁至义尽,你又凭什么奢望别人会回来?利用别人的感情,是否太过自私了?
  杨肇到了,那阿巡,应该也快到了吧?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连累他了,毕竟只是一个外人,欠他太多以后见面会尴尬的,俞云清如是想着。
  睡不着,俞云清索性下床坐在了暖炉边的桌旁。茶盖轻轻拨着浮茶,荡起一圈圈水纹,就像是俞云清此时的内心,纠结、慌乱、不安、徘徊。
  俞云清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一声微响,就看见一袭黑衣的荀卓文从门外进来。俞云清心下一喜,站起身来:“殿下,你回来了!”
  荀卓文没想到俞云清还没有睡,看道俞云清一脸微笑前来迎接他,这山间囚笼,却给了人一种家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不论贫富贵贱,这世上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他乘夜归来时为他留一盏灯,等着他回来。而现在,就算知道这种幸福感中掺杂着许多别的俞西,他的心还是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女子死死抓在了手心里。
  荀卓文眼底淌着温柔之色向她走来:“放心,本王不会丢下你不管。”
  荀卓文先给俞云清吃了颗定心丸,他知道,眼前的美好都是虚幻的,一戳就破,想要走进俞云清的心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殿下”这二字,她还不曾略去。
  俞云清忽然觉得很难过,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到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不想说,不敢说。
  不想让荀卓文走,因为他在身边她会觉得很安全;不敢说让他走,因为那双眼中流泻的情意,足以让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女子为之倾心,可是那个人不该是她。
  她已经有了阿巡,她自私地利用了他,她的一切太复杂,配不起这个男人简单执着的感情。她自认心坚如铁,可是荀卓文眼中的光,让任何一个人都不忍搅乱这一池柔水,她心疼了。
  明明见过这个人杀人如麻,可这一刻却觉得这个人那么单纯,能够让人瞬间忘记这个人已经二十四岁了。一向骄傲的她在这一刻忽然感觉自己很卑微,心灵上和道义上的卑微。这种感觉,俞云清称之为愧疚。
  俞云清点了点头,让开路。提起一直温在炉火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上来:“茶水提神,只能委屈殿下喝白水了。”
  荀卓文将茶杯握在手心,却没有喝,似是在取暖:“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告诉你。”
  躺在床上,俞云清还是睡不着,隔着精美剔透的镂空雕花云母屏风,隐约可见花梨美人榻上歪靠着一个人。俞云清小心的爬起来,抱了一床棉被慢慢靠近荀卓文,这床棉被还是上次自己发高热时荀卓文从房间里翻出来的。
  轻唤了几声“殿下”却听不见回音,走近一看才发现荀卓文已经睡熟了。
  可不,一连几天被人拉着喝酒斗棋,一般人估计早就愁白了头,何况荀卓文走之前还喝了不少酒。一夜没睡还冒着寒风去处理事情,即使人心性再强,毕竟也是肉体凡胎,可怎么熬得住?
  俞云清一阵愧疚,再想起赏雪的事,也就没那么介怀了。
  荀卓文以手支颐靠在扶臂上合着眼,墨发有些散乱,甚至还有几丝贴在他的脸颊上,平白添了几分慵媚。他很白,和俞云清这个女儿家比也是不遑多让。
  “美”这个字并非女子专属,用在男子身上也是适用的。
  荀卓文长得十分俊美,虽肤色偏白,却并不显得女气,此刻睡在略略显小的美人榻上,却并不显得违和。这让俞云清心中不禁要感叹:美人安睡美人榻,实乃一幅美景!
  他眼下泛着淡青,眉头似蹙未蹙,眼睫偶会颤动一下,可这人却依旧睡得很安稳。许是因了才从外面回来,显得有些风尘仆仆,脸上也是倦容难掩,看得人心里不大好受。
  俞云清轻手轻脚给荀卓文盖好棉被,又小心地将调皮地粘在他脸颊上的几根发丝拨到一旁,免得他会睡得不舒服。做完这一切,俞云清安心回了里间,放下床幔,渐渐睡了过去。
  俞云清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那一刹那,荀卓文的双眼就睁开了。他的确疲累,加之又是睡在俞云清的房里,荀卓文没有平时那般警惕,也确实睡得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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