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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离婚

  第十三章 离婚
  站在民政局的门口,杨曼琪回头看了一眼秦枫,“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亲戚。”
  秦枫明知道她不会去看亲戚,只是不想跟他一起走。多年的夫妻,居然……悲哀让他强抑伤痛,他扭过身去,摆摆手。
  曼琪鼻子一酸,泪水又流了下来,他们同甘共苦,本以为,剩下的人生会平稳地度过,谁曾想,还是会分开。同甘共苦,在感情上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婚姻上是举足轻重的砖石,却敌不过岁月和岁月里磨人的琐碎。
  她梦游似的回到家里,躺到床上,原来,离婚是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需要回到她的原籍去办理,估计会更简单。
  当犯罪的成本低时,犯罪率就会上升;当离婚的成本低时,离婚率也会上升吧。
  等她睡醒的时候,太阳居然出来好高了,红彤彤的挂在天边。
  “哎呀!迟到了。妈,你怎么也不叫我,真是的,害得我要迟到了。”
  “什么迟到了?今天不是周六吗?难道你要加班?”
  “哦,周末呀。”曼琪说着,又软软地倒在床上,吓死人了。
  缓了一会儿,杨曼琪又说:“那你们早上吃的什么啊,也不喊我吃早饭啊。”
  “吃什么早饭,一会儿直接吃晚饭了。”
  “什么?几点了?太阳不是刚升一人多高吗?”杨曼琪走进厨房。
  “你真是睡糊涂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曼琪看向窗外,果不其然,太阳在西面,仍然灼热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下一片阴影。
  “躺了一天了,下去走走吧,也接接地气,看你脸黄的,涂了蜡似的。”妈妈把她哄出厨房,让她走动走动。
  曼琪轻轻一笑,退出厨房,带上了门,把哧啦、喷香的生活气息关在了门里。
  爱她的父母尚在身边,她爱的儿子也在身边,还祈求什么呢?应该感谢造物主的恩赐,给自己的原来这样多。
  曼琪换上T恤和休闲短裤,穿着人字拖就下楼了。
  小区里花坛旁边,孩子一堆一堆的。大点的孩子,自己玩,家人三三两两地隔一段距离望着;小点的孩子,由家人领着,或学走路,或坐车上;再小点的孩子,被家人抱在怀里,聚在一堆说笑。
  看着孩子们,曼琪的心慢慢变得柔软。
  但看到多数孩子,都有父母作陪,心酸得如泡在了醋缸里。
  从此,她的宝宝跟以前再也不一样了,不可能随时随地都有父母作陪了。她那么努力地原谅,那么努力地释怀,结果,还是没能改变结局,虽然,他们离婚的理由变化了,但离婚的事实不变,秦奋没有了完整家庭的事实不变。
  儿子懂事地不提爸爸,他被妈妈那天回来的神情吓坏了。
  他小心翼翼地窥视妈妈的脸色,希望妈妈过几天就高兴了。也许,到那时,爸爸就回来了。
  其实他心里很怕,他已经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有两个的爸爸妈妈都是离了婚的。他们提起爸爸或妈妈都恨得咬牙切齿,声明自己只爱妈妈或爸爸。
  秦奋不想恨爸爸,爸爸很疼他,很爱他,爸爸会带他打篮球,踢足球,会教他下棋,会带他游泳。可妈妈只会教他看书,画画,连玩游戏都不会。
  曼琪想到她最宝贝的儿子,彻底失去了别的小朋友所轻松拥有的完整家庭,以后他的成长历程中,将不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时时刻刻守在身边,指引他,教育他,言传身教地影响他。
  曼琪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世上这么多离婚的家庭,难道所有离婚家庭的小孩子都会成长为不良少年吗?绝对不是。美国总统奥巴马,也是由妈妈带大的,还不是一样有了非凡的成就,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完整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
  家庭完不完整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有没有拥有爱。离婚只代表爸爸不常常陪在他身边,并不代表爸爸不爱他。自己也要努力,快点从目前的阴影中走出来,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只有自己不把离婚当回事,不让它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心情,它对儿子的影响才会降到最低。
  儿子呀,对不起。妈妈还是自私,没办法为了你,彻底牺牲自己的生活。
  但妈妈一定会努力,不让妈妈的情绪影响你。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曼琪掏出来一看,苏恬来电!
  “死丫头,不是‘热恋中,请勿打扰’吗?找我干啥,难道热恋结束了?”
  “呸!乌鸦嘴。我的热恋这辈子都是进行时了,你就羡慕去吧。”
  “确实羡慕得紧啊。喂,你总不会仅陷入热恋中的状态就满足了吧?要往前冲,把那个优秀医生拐入围城才算成功啊。”
  “成功了!十一我就结婚了,哈哈哈,想不到我还能在33岁嫁出去,不用自残了,哈哈哈……”
  “恭喜恭喜!”
  “红包拿来!我干儿子也要拿一份!”
  “贪心鬼!你家的优秀青年赚的还不够你花的啊。”
  “他赚再多是我的啊,我要得越多也是我的啊。我恨不得你们一家三口贡献三个大红包,哈哈哈……”
  杨曼琪沉默了半晌,终于在苏恬笑声中说:“我离婚了。”
  “什么?!”苏恬把笑声吞了回去,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
  “就前两天,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所以他不能出席你的婚礼了,抱歉。”
  “让他去死!我才不稀罕他。”
  “你说说,到底是因为啥,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盛天宇真是让我佩服,以前小看这个男人了,原来他这么有担当,爱得这么无私,早知道你当初就该选他……”
  “他也是过去式了。”
  “但他能为了你娶个不爱的女人,也可以为了你与这个不爱的女人离婚啊。你还愿不愿意嫁给他?你等下啊,不用回答我,我现在就告诉他你离婚了。”苏恬说着也不等曼琪回答,立马把电话挂了。
  曼琪急得汗水直冒,扶着楼梯扶手,稳住身形,她立即把电话回拨过去,电话已经占线,反复几次,都是如此。
  曼琪挂了电话,放弃了让她不要告诉盛天宇的行为,等她把电话打通,恐怕苏恬已经把该说的全说完了。
  想到盛天宇可能会很快打来电话求证,杨曼琪赶紧关了机。
  杨曼琪觉得什么事都不顺,原来不打算告诉苏恬她离婚的事,也有此顾虑。
  算了,不管了,眼下,且想想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吧。
  晚上曼琪耐心地哄儿子,陪着儿子疯闹到很晚,娘俩的笑声引得外婆过来提醒他们好几次小点声,太晚了,周围有邻居,曼琪笑笑,冲儿子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儿子开心地笑了,扑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的脖颈说:“妈妈,我爱你!”
  曼琪的眼睛湿润了,她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抚着他的后背说:“谢谢你,宝贝!妈妈也爱你。”
  她抱着秦奋躺上了床,把小秦奋搂在怀里,秦奋挣扎一下,不肯把小脑袋放在她的胳膊上,向下缩了点,把脸转过来,贴着她的胸膛,不一会儿,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热乎乎的气息扑在曼琪的胸膛上,他毛刺样的头发刚刚长出来,蹭着曼琪的胳膊,有些许的痒意和刺痛。
  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夜里反而睡不着觉。
  曼琪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为自己拿了瓶酸奶,一仰脖,“咕嘟咕嘟”灌进去大半瓶,心中的焦躁才去了些。
  一丝睡意也无,索性不睡了。
  曼琪打开电脑,上网浏览,很多网站最多的话题还是情感、小三,有人倾诉小三的鸠占鹊巢,有人传授打败小三的诀窍,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作为妻子都受到了伤害,又有什么可诉说可传授的呢?不过识人不明罢了。
  如果非要教,也不是教妻子如何对付小三、小四、小五,而应该教那些尚未走进婚姻的女孩子,如何睁大双眼,选一个日后不会狠狠地伤害自己的丈夫。
  这世上白头偕老的夫妻多得是,并非神话。
  想到这里,悲凉如水一般,无声无息地侵占她的心田。
  其实,习惯了有人做伴,突然变成一个人,真的不适应。
  杨曼琪被妈妈喊起来时,天都亮得像是中午了。
  她匆匆忙忙地洗漱了下,打车就去公司了。
  无论如何,工作不能再出变故,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了。
  喝了两大杯咖啡,曼琪才感觉精神了些。
  刚刚稳定心神准备工作,却接到老板的老板打来的电话,肯定了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问她是否愿意去总部工作。
  曼琪张着嘴,就愣在了那里,真是天助她也。
  她想离开无锡,但又不愿舍弃这份工作,正在苦恼,机会就从天而降。
  “小杨?”
  “可是,这要我的老板肯放人才行吧?”
  “那你是同意了?孙玉山那里我来说,我开口找他要个助手,想必他还是会成全的。”中国区总经理宋立爽朗地笑着说。
  “什么岗位?”
  “分销商经理,主管全国的分销商工作,管理分销商工程师,当然薪金也会按新职位做调整。”
  又一张巨大的馅饼掉在杨曼琪的头上,再次把她砸晕了。
  “关于薪金这块,具体咱们可以再谈,你看,你什么时候来北京?”
  “我听从领导安排。”
  “那好,我一会儿跟孙玉山说下,你订本周的机票,把具体日子告诉尤静就行。”
  “好的。”
  电话挂断之后,杨曼琪仍未回过神来,似乎刚才是她过于想离开无锡而出现的短暂幻想。
  还没等她从幻想的美梦中醒来,内线电话响了:“小杨,你进来下。”
  “是。”放下电话,杨曼琪走进经理办公室。
  “老板,你找我?”
  “请坐。小杨,别这么叫了,你马上就不是我的下属,而是我的同级了。刚接到宋总的电话,要调你去北京主管分销商这块,以后的工作还要你多支持多配合。”
  “那是当然,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始终铭记在心。”
  “呵呵,就知道你小杨是个有情义的人。”孙玉山边说边站了起来,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祝贺你!”
  “谢谢!”
  “你先去北京和宋总谈,我会尽快招人,你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去总部了。”
  “老板,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支持和照顾。祝你超额完成任务!”杨曼琪真诚地说。
  “会的,下半年不是马上又多了你这个强有力的伙伴嘛。”
  孙玉山眨着眼睛,故作天真地说。
  杨曼琪笑了,感觉轻松许多。
  订了机票,又订了酒店,然后打电话给宋总的秘书尤静,告诉她入住酒店的日期,让她看看宋总的日程安排,排好时间打电话给她。做完这一切,梦幻开始变得真实可信。
  太高兴了,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分享喜悦。MSN上,苏恬并不在线,她心里有丝怅惘,掏出手机,准备去洗手间打电话给她。
  坐到马桶上,才发现手机还在关机状态。
  刚一开机,手机就响个不停,N条短信涌了进来。
  杨曼琪皱了下眉头,打开一看,基本上全是盛天宇的,还有苏恬的两条,显然她是打电话发现她关机才发的短信。
  杨曼琪突然不想把自己即将调回北京的消息告诉她了,估计她知道这个消息,恐怕来不及祝贺她就会立即把消息转给盛天宇。
  盛天宇已经结婚,并且结婚的对象是王小米,她绝对不愿意再惹王小米不痛快,她的心机和手段她早已经见识过了,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连。
  杨曼琪慢慢把那些短信删掉,自己最高兴的时刻,居然无人可分享,酸涩和孤独如卫生间上面清冷的灯光一般把她笼罩,她瑟缩了下肩膀,不甘心地把手机里的通讯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翻到张修杰的时候,她停顿了片刻,又慢慢翻了过去。
  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眼泪慢慢地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到马桶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透过模糊的泪眼,发现是张修杰,她赶紧按了接听键,紧紧地贴在耳边,似乎这样就有了依靠。
  “曼琪?”
  杨曼琪捂住手机,吸了下鼻子,放开手说:“我在。”
  “哦,我来公司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你没事吧?”
  眼泪掉得更汹涌了,曼琪忍住不哭出声来,“嗯。”
  “曼琪,恭喜你!”张修杰真挚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恭喜你升职了!”
  眼泪越发落得快了,“嗒嗒嗒嗒”声音密集,曼琪只敢应着,“嗯。”
  “你在哪里?我怎么感觉像是在下雨?”张修杰疑惑地问。
  杨曼琪捂住手机,吸了吸鼻子,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清了清嗓子,“没下雨,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哦,那我在会客室等你。”
  杨曼琪用冷水洗了把脸,拍了拍脸蛋,咳了一声,发现嗓音仍然嘶哑,跑到茶水间用纸杯接了杯水喝了,才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会客室。
  “张总,你早来了?”
  “刚到,杨工够忙的。”张修杰说着,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
  杨曼琪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低下了头。
  “不忙,你来——”杨曼琪拖长了声音,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兴奋的光。
  “我来——是为了恭喜你呀。”张修杰也拖长了声音,迅速但压低了声音说,笑意也挂上嘴角。
  “谢谢你。”
  “不过,这么大的好消息,你都没想到要跟我分享?”张修杰故意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没告诉你,你不还是第一个知道了?你张总是谁呀,想知道的话,渠道多得很。”
  “嗯,是很多。但没有一个比你告诉我,更让我快活。”
  “以后,我要去北京工作了,和你的合作要告一段落,希望你和下一个工程师合作愉快。”杨曼琪故意装作不懂他的话,转移了话题。
  “没关系,我也要回京了。我们还是能够经常见面的,或许,比在这里还要方便。”张修杰一语双关地说。
  “什么?”杨曼琪问着,心里却有喜悦的小苗破土而出。无锡,她已经恋无可恋,最让她舍不得的就是张修杰这样的朋友,不想,他会随她回京,飘浮着的心,一下子变得异常安定。
  她不愿意深究自己的心理活动,但笑意掩饰不住,浮上了眼角眉梢。
  事情谈得很顺利,薪金待遇上,杨曼琪并没有提任何要求,她知道,公司的报酬不低,何况,升迁本就在她意料之外。所以,钱已经够多了,这下,她不用再为养儿子发愁了。
  杨曼琪乘第二天一早的飞机赶回去。
  在飞机上,杨曼琪就感觉阵阵不适,胃里翻江倒海似的,直欲呕吐,却又吐不出来。
  到了出租车上,她又几次作呕。
  “吃坏肚子了?还是晕机了?”的士司机皱着眉头问,特别担心她一个忍不住,会吐到他的车上。
  “不知道。”杨曼琪有气无力地摆着手。
  “有塑料袋吗?”
  “没有。我从来不晕车的。”
  “我今天刚换的新罩子,你可千万别吐啊,真忍不住了,你说一声,我靠边……”
  杨曼琪做了个“停”的手势,司机慌忙停到边道上,刚推开车门,杨曼琪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胆汁都快要吐尽了,嘴里一片恶苦,杨曼琪紧闭着眼,不敢去看自己的呕吐物,生怕又吐了出来,她反手去摸索自己的包。
  的哥捂着鼻子,递给她一包纸,她迅速抽着纸巾,擦完嘴巴,感觉身上有湿的地方,就用纸巾使劲地蹭。
  一瓶矿泉水又碰到了她的胳膊,她接过来,开始漱口。
  的哥不耐烦的声音又响起来,“小心点,你把我车身上都溅上了,我还要去擦。”
  想着他好心地给纸给水,杨曼琪不说话,只是把身子伏低了些。
  好容易感觉嘴巴不那么苦了,用力关上门,轻轻躺倒在后座上,似乎关门已经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谢谢!”
  的哥也不声响,只管开车,但他已经关了空调,把窗户打开到最大,杨曼琪躺着,有风拂过脸颊,感觉好多了。
  突然,杨曼琪猛地坐起,的哥吓了一跳,立即向右打轮,踩了刹车。
  杨曼琪的脑袋猛地撞上了前方的椅背,“大哥,你搞什么嘛。”
  “你不是又要吐了吗?”的哥停了车问。
  敢情他以为她坐起来是要吐啊,杨曼琪烦躁地挥挥手,“不是,继续走吧。”
  车子又开了起来,杨曼琪把手放在腹部,一阵阵地心惊,“不是,不是,肯定不是,每次月经都不准,这次吐真的是晕车了。”
  到了小区门口,杨曼琪就让车停下来,然后走进药店买了两张测孕试纸。
  刚走出药店的大门,迎面就碰上张修杰,他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
  杨曼琪第一次感觉这个张修杰烦人,阴魂不散似的,她没好气地说:“没有!你不要老在我面前出现好不好?”
  张修杰的脸上浮现一层尴尬的神色,但他还是挺直腰背站在那里。
  “你脸色很不好,到底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吧。”说着,伸手就来拉杨曼琪的手腕。
  杨曼琪生硬地把手甩开,“说了没有!”
  张修杰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他仍然固执地说:“那也去医院看看,没病就放心了。”
  “你是我的什么人?老是跟着我干嘛?”
  “我……小曼,你不是这样的人,现在这么烦躁,一定是哪里不舒服了,走,你必须去看。”说着,张修杰连拥带推地把她往马路对面带。
  “我不去,我不去。”杨曼琪尽力向后退,但仍然被张修杰一路推着过了马路。
  坐进车里,张修杰一边给杨曼琪系安全带,一边说:“我是想你,是每分每秒都想看到你,但我发誓我没有跟踪你。我知道你去北京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走了,我心里也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无情无绪的,我把车开到这儿,看看你的小区,心里就安定些,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张修杰扣好安全带,身子仍未离开,抬起头看着杨曼琪,杨曼琪使劲向后把身子贴在椅背上,情势所迫,她不能低头,只能看着张修杰的眼睛,那里有着深深的痛苦。
  “也是巧了,我一抬头,恰好看到你走进药店,我是又激动又担心,一个忍不住就跑了过来。如果你不是进药店,也许我发现你了,也就远远看上一眼,就悄悄地回去了。”张修杰坐正身子,开始发动汽车。
  杨曼琪把手盖上张修杰握档把的手,说:“对不起,我真不是生病了,你先停下听我说。”
  张修杰看了看她,“好。”
  杨曼琪移开手,张修杰把车子熄了火,侧过身来冲着杨曼琪。
  杨曼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一个倾慕她的男人说可能怀孕的事,而且这孩子还是前夫的。
  张修杰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可能怀孕了。”杨曼琪费力地把话说完,张修杰如五雷轰顶。
  “只是可能,我现在还不知道,所以我刚才就是进去买试纸。”杨曼琪急忙解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感觉像是偷情的妻子被丈夫发现,并且有可能怀了情人的骨肉。
  杨曼琪懊恼地闭了嘴,不管怎么样,这孩子是她的,是秦枫的,她和秦枫是光明正大的夫妻,而他,只是个外人,是否怀孕,与他无关,她不必觉得对他抱歉。
  “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良久,张修杰强打了精神问,一问出口,就发现自己在屏住呼吸等曼琪的回答。
  “还能怎么办?婚都离了,当然不可能要了。”杨曼琪的眼睛湿了,语气有些凄凉。
  “或许,秦枫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会回来呢?”张修杰建议着,心如刀割,老天啊,你刚给了我机会,为什么又要如此残忍地收回?
  “我不要!”杨曼琪冲口而出。
  张修杰闻言心中暗喜,“那你打算怎么办?最起码也要通知他一下吧。”
  “不!”杨曼琪反应强烈,张修杰又暗了神色,她还是没有放下。
  杨曼琪缓了一缓,才说:“还不一定是呢,我月经向来不准,子宫又极不易受孕,也许只是这几天跑得多了,有点乏的缘故。”
  “嗯。”张修杰握住杨曼琪的手,“我希望你有事能来找我,让我帮你分担点。相信,两个人一起面对,事就小了许多。千万不要自己扛着,我对你好,不是为了你嫁给我,虽然你嫁给我,我能欢喜得疯了,但我更希望你快乐。”
  杨曼琪点点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滑下来。在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一种和他相依为命的感觉。
  曼琪回到家里,把包扔在鞋架上,就冲到厕所里去了,把听到门响跑过来的儿子关在了门外。
  “妈妈!妈妈!”秦奋使劲拍打关闭着的玻璃门。
  “好儿子,等妈妈一会儿好不好?妈妈在上厕所,妈妈为了早点回来见你,都没敢在机场上厕所。”
  秦奋听话地趴在门上,毛玻璃把他的身子印成影子,贴在门上。
  杨曼琪手忙脚乱地测试,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盯着试纸,祈祷着是虚惊一场。
  试纸上两条红线慢慢浮现,越来越清晰。
  绝望如一柄重锤,一下子就砸进了她的胸腔。
  杨曼琪跌坐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把头埋在膝盖上,热泪烫伤了膝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当年她想要一个孩子,几乎每月都有十来天在用试纸测来测去,结果每次不管怎么折腾,都显示一条杠,想要当上中队长的愿望是那么强烈,那么迫切,却每每失望。
  而现在,在她绝对不能有孩子的时刻,居然又有一个小生命,悄悄地在她的子宫内生根发芽,悄然长大。
  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种玩笑?想她杨曼琪,自忖不曾做过坏事,为什么要受这种报应?
  秦奋久等妈妈不见出来,小孩子的耐性消磨殆尽,他又猛烈地拍起门来,“妈妈!妈妈!开门呀。”
  杨曼琪从怨愤中清醒过来,擦擦眼泪,把地上的试纸及包装扔进垃圾筒,又向下塞了塞,才打开门,把儿子抱进怀里。
  秦奋像八爪鱼一般,紧紧地缠在妈妈身上,小手臂搂住妈妈的脖子。
  抱了一会儿,杨曼琪才放开他,柔声哄劝:“乖,妈妈脏死了,你先去玩一会儿,妈妈洗个澡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秦奋虽然不太情愿,还是离开妈妈的怀抱,恋恋不舍地离开妈妈。
  热热的水打在杨曼琪的脸上身上,眼睛酸酸的,不一会儿,皮肤就被烫得红通通的。
  到底怎么办?
  这个生命无论如何不该留下,可是,要放弃,她还是觉得难过。
  但以她一人之力,无论如何养不了两个孩子,何况,如果她选择生孩子的话,肯定会失去工作。
  拖的时间越长,秦枫知道了这孩子的存在,又会出什么样的乱子?不管怎么样,她已经铁了心放弃秦枫,绝不可能再用孩子拴他,也绝不可能用孩子为他制造回来的机会。
  必须放弃!而且越快越好。
  但找什么借口请假呢?
  杨曼琪又犯了愁。确实,让一个不善于撒谎的人撒谎,总觉得哪个借口都站不住脚,都很容易被人识破。
  先去检查了再说,也许试纸有误呢。曼琪安慰着自己,明知道这种几率极小,仍然用来哄骗自己一时。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怀孕的缘故,杨曼琪睡得倒安稳。
  早上,接了晨起的尿液,拿出另一张测孕试纸,放进尿杯里,很快,清晰的两道杠,红得刺眼、刺心。
  杨曼琪猛地把试纸拿出来,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红色依然清晰,像是印在皮肤下的痣,无论如何清洗,都不会减褪它的半分颜色。
  医院里的队伍排得长长的,有盼着孩子,终于怀孕的,喜不自胜;有意外怀孕的,脸上苦大愁深。
  杨曼琪跟着队伍缓慢地前移,不时随着刚出来的人或喜或悲,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抬头看了眼挂在大厅中间的时钟,等着分钟指向5的时候,就可以去自助机器上打印化验结果。
  迫不及待地掀着单子就看,结果上大大的“怀孕”两字异常夸张,杨曼琪就被震呆在那儿了,似乎她是第一次发现怀孕的可能。
  直到后面的人催促她,她才拿起打印好的单子,一步一晃地走回原位坐下。
  “真的怀孕了,真的怀了,真的怀了……”
  旁边的人问她:“大姐,怀孕了?你是不是不想要这孩子呀?”
  杨曼琪的眼泪迅速涌出,滴落下来,“怀了,怀了,我不是不想要,我的情况不允许……”
  那人大惊,“你也是刚剖了老大几个月吗?我也是,我家老大才8个月,我就发现又怀上了,我家那个挨千刀的……”
  曼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语。那人如遇知音般,以为两人同病相怜,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直到她捅了捅曼琪的胳膊,“到你了。”
  杨曼琪才擦了擦眼睛,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进。
  “怀孕了。”大夫拿到化验结果,看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
  “是。”
  “要不要?”
  曼琪感觉自己的心尖颤悠了一下,她颤抖着说:“不要。”
  大夫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上床。”
  边说边站起身走向床边,利索地拿起手套戴上。
  和秦枫在一起十多年来,这是第三个。
  第三个被剥夺出生权利的孩子。
  清泪沿着曼琪的眼角流向鬂边。
  冰冷的器械伸进身体,她吃痛地向上移了一下,大夫有力的手掌按了下她的腹部,她便停在那里。
  “起来吧。”大夫扔掉脱下的一次性手套,又坐回了桌边。
  “已婚?”大夫翻着病历本问。
  “是。”
  “已育?”
  “是。”其实这个不用问,肚皮上的刀疤已经很明显地昭示了她是个妈妈,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
  “不打算再生育了?”
  曼琪犹豫了一下,才说:“是。”
  “去做个B超吧。”大夫说着就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去分诊台那儿打条,然后去B超室排队吧,要憋尿。”
  “是。”
  曼琪起身,看了眼病历和化验结果,大夫开始动手把她的化验结果用胶水粘在病历本上,“去吧,这放着,拿到B超结果再来。”
  “好。”
  大夫接过她的B超结果,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自己来的还是老公陪着来的?”
  “自己来的,老公上班呢。”曼琪说着,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不太适合做手术。”大夫公式化地说。
  “但我们不符合生二胎的标准啊,再说我们没打算生,也没能力养。”
  大夫看了眼表,“可是,你以前做过人流,刮过宫吧?子宫内壁很薄,按说不易受孕,但你现在怀孕了,而且胎位在子宫前壁,恰好在你的刀口上,如果再做人流,很容易造成伤口破裂,甚至大出血。到时,你就有生命危险。”
  曼琪呆呆地听着大夫的话,半晌不语。
  “其实你生也有危险,但目前来看,好过做手术。”
  “这孩子我不能要。”
  “你这种情况,你说不要,你老公也坚持不要吗?”
  “他……”杨曼琪差点冲动地说他们已经离婚了,但离婚了还怀孕,生怕被别人瞧不起,便闭上了嘴巴。
  “他如果坚持不要,你考虑要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说服他改变主意。”
  “不用,他没关系的,是我不想要。你不是说了吗?生也有危险,我目前的工作正处于上升期,不能因为怀孕被辞退。”
  “好吧,如果你考虑好了,那明天可以约手术,但手术风险大,必须老公陪同签字。”
  “哦。”
  大夫约了第二天下午做手术,杨曼琪才如释重负,拿着单子去缴了费,然后才打车去公司。
  “必须老公陪同签字。”这话长在耳朵里似的,嗡嗡地回响着。
  都没有老公了,可怎么签字呢?
  最后,她想到了张修杰。
  其实,听完大夫说了那句话之后,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他温柔的眼睛来。
  除了他,再无一人能替她分担,再无一人敢去签字了。
  曼琪拨通他的电话,面对他的呼唤和询问,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便蓦地把电话挂上了。
  让她如何要求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去临时扮演老公的角色。
  虽然他愿意,她还是感觉不妥。
  张修杰又把电话打了回来,她想也不想地直接扣掉。
  一会儿,办公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接过来说:“我出去办事,有事打我手机吧。”
  曼琪收拾了一下,填了张见客户的单子,就出了门。
  刚坐进车里,张修杰的电话就到了,“修杰,我有点私事想请你帮忙,你在公司吗?我想当面跟你说。”
  “我在。你来吧。”
  智科公司离她公司所在的大厦不远,杨曼琪刚走到门口,电动门一开,一位伶俐的小姑娘就过来说:“杨工吗?张总正在办公室等你,请跟我来。”
  杨曼琪跟着她来到张修杰的办公室前,李岚站起来与她打招呼,她惊异地发现,当初那个苗条、活泼的李岚居然骨瘦如柴了。
  她吃惊地问:“你?”话一出口又有些了然,便及时打住了话头。
  李岚温柔一笑,但笑得凄凉,“终于减肥成功。”
  杨曼琪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好好爱惜自己,你值得更好的。”
  “谢谢。快进去吧,估计张总都等急了,我给你倒杯水。”
  “好,谢谢。”
  杨曼琪说着走到张修杰的门前,敲了敲。
  门被迅速地打开,张修杰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刹那间,杨曼琪又有了想哭的冲动,似乎受了不少委屈,终于见到可倾诉的人似的。
  她眨了眨眼,笑一笑,逼回那些眼泪。
  “快坐吧,喝点什么?”
  “李岚去倒水了,估计马上就送来了。”
  杨曼琪说着,坐到小沙发上。
  门被敲响,随即李岚轻盈地走了进来,把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等李岚退出去关好门,张修杰忙问。
  杨曼琪的嘴巴张了几张,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她的脸倒是红了又红。
  张修杰似乎有点明白了,“检查了?怀了?”
  “嗯。”杨曼琪点点头,回答问题可比直接开口说出事实要轻松得多。
  “你——决定不要?”
  杨曼琪点点头。
  “不再考虑?”
  杨曼琪又点点头。
  “小曼,我是觉得你应该要这个孩子。如果你感觉离婚了,一个人带不了两个孩子的话,请你嫁给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养,我会把他们都当作我自己的孩子,绝不会委屈了他们。”
  “不是,修杰,我只是——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想再要他的孩子。”杨曼琪哽咽着,强调了不想要孩子的初衷。
  “这是你的孩子,你自己的,如果你愿意,也是我的,跟他,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不,我心里,总是有关系的。有一个秦奋就够了,我不想再生一个。”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陪你去做手术吧。”
  “谢谢你!修杰,这样麻烦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不用,你肯麻烦我,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约了手术日期了吗?”
  “约了,明天下午。”
  “这么急?”
  “你明天有事?”
  “不,没事,看来你是下决心不要了,一点也不给自己考虑和反悔的机会。”
  “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好,那你打算告诉叔叔和阿姨吗?”
  “不,我想请两天假,告诉他们我出差去了,然后做完手术,找个酒店休息两天。”
  “知道了,我来安排吧。你只管好好休息。”
  “嗯。”
  杨曼琪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苦辣,也有酸甜,发生在身上的事一桩接一桩,每次她都以为承受能力到极点了,当她刚有所习惯、有所适应的时候,新的打击再度袭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有没有极限,原来,自己远比想象中坚强和勇敢。
  她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自己还能够这么坚强、勇敢吗?自己所承受的压力,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他替自己化解掉了。这是一个好男人,值得拥有更多的幸福,可惜,自己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哪里还能给他幸福呢?
  等回到总部工作,跟他工作上的来往也少了,到时,慢慢远离他吧,希望他能早日找到一个好女人,还有一颗完整的心,能给他一份完整的爱。
  从智科告别出来,杨曼琪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即将到来的手术也没能影响到她,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大不了。
  张修杰的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了,尤其是在他打过电话之后。
  送杨曼琪走了之后,他就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往市医院打电话,杨曼琪是已婚妇女,又是孩子妈妈,做人流手术算不上什么,肯定用的是真名。他不用怎么费力就找到了给杨曼琪看病的医生。
  原来,曼琪以前有过人流史,而且没有休养好,现在子宫内壁极薄,如果这个孩子不要的话,估计以后就没有可能再要孩子了。
  就算想要这个孩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就算这个孩子最后保住了,顺利生产了,因为曼琪是剖腹生产,以后也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所以,你们想好了,到底要不要?如果想要的话,我给开些保胎药,让孕妇静养休息,还是有很大把握,能够顺利生下孩子的。如果不想要的话,那就做掉,借此小月子的机会,把身子调养好。”
  “我再想想吧。柴主任,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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