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一声可以

  “我知道你会来。”
  “我知道你在等我。”
  餐厅之内易思年没有转身，餐厅之外姜峰大踏步走入，看一眼立在易思年身后的白衣缷芒。
  白衣缷芒脸色颇有些苍白，避过了他的目光。
  姜峰自顾自的坐在易思年的对面，动作神情一丝不苟。
  “这是我们当初闲聊的那张桌子。”
  易思年说道。
  姜峰点头：“我还记得我们的位置也是这样的。”
  易思年点头，感慨道：“四年四年又四年，三年又三年，十八个年头，你还能记得这些，我表示有些荣幸。”
  姜峰喝了一口易思年给他倒的酒，三年又三年的坚强，在此时忽而有些疲倦，他说道：“如梦一般。”
  易思年耸肩：“本来就是梦。”
  “但我父母与妻子，他们死了。”姜峰看着易思年，定定道。
  易思年突兀寒毛刺肤，感觉好似被一个史前凶兽盯上，下一秒他就会沦为凶兽的口粮。
  这让他想起了三十年前，当年他定计叶生长之后，叶生长打到易门中庭，也给了他这般的感觉。
  不同易思年的眼神更加粗犷与桀骜，姜峰的眼神则只是一缕……淡淡的冷意。
  易思年苦笑道：“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姜峰摇头道：“没有误会，事实就是这样的。”
  易思年感慨道：“我知道你的性情，所以这次方寸世界之行，我其实并没有把你算在内的。”
  姜峰点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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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思年沉默，终究不再解释，说道：“说吧，你想怎么做。”
  姜峰目光一闪，终于收回那种让人不安的目光，他看一眼易思年身后的白衣缷芒，说道：“卸芒兄也一起坐吧。”
  白衣缷芒一愣，不知道姜峰何意，要知道他可是跟他师尊一起算计姜峰的人啊，姜峰对他师尊极其无礼，可现在却对他好似有礼？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看向易思年。
  易思年没有说话，但心头却是莫名有些不安感，五百年岁月浮沉，他看不懂的人极少，叶生长是一个，姜峰，也是一个。
  白衣缷芒朝姜峰微微点头，坐了下来，本来他是站在易思年身后，虽然比较高，但实则却是矮了一头。
  现在他和姜峰与易思年同坐一桌，就等同于平起平坐。
  易思年淡然喝酒。
  但心头凝重却是丝毫都没有放下，姜峰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可关键是，要他退位之后，是杀了他，还是让他活着？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早在没遇到姜峰之前他就有些累了，于他而言死生真的没有太大干系，甚至他也早就在为易门选下一任宗主苗子。
  传给白衣缷芒与传给王太上，关系并不是太大。
  只要……这座天下无忧，他易思年能够守住他易门祖训，日后能够有颜见各位先师祖宗，这就够了。
  可……他真的能有这个颜面吗？
  三十年前他已经就浪费过一次机会，当他抱着最后的侥幸之心祈求叶生长既为自己也为这座天下，在那条道路上再度添加一个封印的时候。
  叶生长不屑一顾，扔下一个支离破碎的易门祖祠走了。
  而现在，三十年后，他是否又会因为自己的一时高傲，再度错失这个机会？
  易思年薄唇不由自主的微抿，五百年的沧桑五百年的淡然，此刻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平静。
  “为何要算计我？”
  姜峰问道。
  易思年平静的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没有一丝隐瞒，甚至乃至于易门由来，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都一概不漏。
  姜峰平静的神色下颇有些吃惊，道：“虽然我在方寸世界查的已经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易思年点头道：“方寸世界毕竟只是虚构出来的，虽然和这个世界本源相连，任何都可以复制，但毕竟伪的就是伪的，复制不了叶生长，也复制不了那条路的封印。”
  “现在，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设置这个局，引天下群雄入方寸世界吧？那么现在，你可愿去我易门，给这个世界再添五百年的香火？”
  易思年热枕的看着姜峰，几经思索后他终究说出这句话。
  易思年咬牙切齿，大汗淋漓，不是他嫉恨姜峰，而是他为他即将要等来的那个决定，捏了一把汗。
  易思年深呼口气，紧紧用力保持自己身躯的平静，虽然他输了，他也对世间一切事都不在意了。
  但终归，他还是那个风流了五百年的易门宗主，他想要在最后梦想破碎的时刻，还保持着仅有的一抹风度。
  姜峰点头道：“可以。”
  “什么？”
  易思年呆滞，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海中被姜峰这两个字所占据，他找遍整个脑海都找不出第三个字来，由此他才敢稍稍确信自己听到的答案。
  但他却依旧不敢置信，因为他都已经做好姜峰会如同三十年前的叶生长一般，拒绝的举动，甚至他都做了以死谢易门列祖列宗的罪过。
  却不想，姜峰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甚至一个要求都没提，就只是……可以二字！
  所以易思年忽然愣了，因为连他自己都想不出，他给姜峰造成了这么大的苦难造成了如此深的痛楚，他还有什么理由与资格让姜峰答应？
  但答应的不是他给的，而是姜峰自己给的。
  姜峰看着易思年的双眼，定定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次伤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
  易思年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