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荧光之夜
许辽过去坐在桌子边，他拿起武功秘籍想在读会，却一句也看不进去。茶碗里的茶水都喝干了，碗边沿还留着柳依依淡淡的唇印。许辽伸出手指将碗边的唇印擦掉。许辽有些焦躁起来，他背负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不一会，柳依依在门外叫道：“许大哥你出来。”柳依依不进入房中，许辽听了往外走去。柳依依怀中抱着两本书并脚站在门边，许辽说道：“你怎么不进来？”
柳依依说道：“我们去读书，芸儿也去了，就你一个人没来。伯父念叨好几遍了。”许辽说道：“我要练功，我不想去了。”
柳依依“哦”了一声，一个人要回去了。许辽过去抱起柳依依来，两人往读书斋走去。柳依依搂着许辽的脖子，用她少见的温存和许辽喋喋不休的说着以后她帮许辽读那些书，直到许辽能写出好诗词为止。许辽看柳依依想尽量的顺着自己的心意的努力，他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一两点凉凉的东西滑下来，这是泪水。
柳依依见许辽不说话，问道：“许大哥你在听我说吗？”
许辽说道：“听着呢，你说吧。”
柳依依搂搂许辽的脖子，把头偎在许辽的肩上。到了书斋前，许辽放柳依依下来，他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珠。进入书斋里，只有许文一个人埋头读书，许杏儿和贾芸儿两人将许文砚台里的墨水给互相脸上抹来抹去的，两人都被抹成了花猫。许逸之已经回去了。贾芸儿一见许辽进屋了，转头去抹许辽，许辽手快，双手抓住贾芸儿的双手。许杏儿去抹柳依依，柳依依转身跑出屋外。
许文手中握着书，柳依依在屋外喊道：“你俩小心把墨水摔在书上。”许文把书拿给许杏儿说道：“你自己看，书上沾了多少墨水了？”许杏儿看看，书页上果然沾了许多墨点。她和贾芸儿罢手，两人的脸上衣服上都是墨汁，贾芸儿带着许杏儿去洗漱了。
柳依依看看许文做的摘录，他拉着许辽的手到旁边坐下。柳依依说道：“许大哥我教你读五代的词，你用心体味。这里的东西但能体味到一点，比享用山珍海味的还要美味可口。”许辽点头答应着，柳依依看他情绪低落，不似平常的那副万事不关心的玩世不恭。她心下隐隐有点害怕，她翻过几页，将一册五代词的序言略过去，开始从第一首词教起。
这是冯延巳的《鹊踏枝》，柳依依压低声音缓缓的给许辽读到：“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裹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许辽心性豪迈，对这些酒啊愁啊的听着有几分反感。因为是柳依依读的，他才没有出言嘲讽，却笑道：“倒像是你写的。”柳依依问道：“那这首词里说了什么呢？”许辽一脸茫然，柳依依装作生气的样子紧紧的抿着嘴唇，眼中带笑的看着。许辽说道：“太白的诗我最近到能读出一些味道来，你给我教太白的诗吧？”
柳依依看许辽对这么好的词作完全不知所云的样子，她想生气又生不起来。柳依依不理许辽，自己把书放在桌子上看起来。她读了几行，心烦意乱的把书本往前一扔。许辽看着笑出声来。柳依依起身拉着许辽往屋外跑出去。许辽想着柳依依会好好的教训自己一顿。柳依依拉着许辽一径跑下去，在黑夜中跑到一处凉亭边。柳依依放缓脚步，拉着许辽进入凉亭中。许辽故意问道：“依依，月黑风高的你带我来这里，意欲何为啊？”
柳依依说道：“是夜深人静。”
许辽听她语气柔和，说道：“好，依依说了，那就是夜深人静了。”
许辽坐在栏杆上，柳依依够不着栏杆，站在许辽的身边。许辽抱柳依依坐在腿上，漫天的星斗闪烁着亮光。流萤在院中飘来飘去。柳依依在许辽的胸口依偎一会，许辽低头吻起柳依依，柳依依一把挣脱许辽，跑到亭子外面去捉萤火虫。许辽说道：“亭子外面有野猫的，你一个人跑出去。”柳依依听了又跑回来，在亭子边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有吗？”许辽过去陪着柳依依往亭子外的树林中走去。许辽跟在柳依依后面，柳依依追赶四处乱飞的萤火虫。她脚下不小心滑了一跤，“哎呀”一声摔在地上。许辽赶紧过去扶起柳依依，许辽问道：“摔疼了吗？”许辽顺手握住一只从身边飞过的流萤，过来照在柳依依的手掌上看。柳依依的手心些微擦破了一点。柳依依兴致顿散，一把放开满手的萤火虫，霎时间萤火虫争着四处飞散，煞是好看。许辽在柳依依的手心里轻轻吹着，这时许杏儿和贾芸儿满院子一叠声的寻找许辽和柳依依。她俩在萤火的照映下看见了柳依依两人。
许杏儿和贾芸儿过来，贾芸儿问道：“师哥你俩在这里干什么？不回去好好读书。”
许辽说道：“在学古人抓萤火虫回去读书。”
贾芸儿“嗯，嗯”的两声清清嗓子，许杏儿和贾芸儿也开始抓起萤火虫来。柳依依忽发奇想的说道：“咱们用薄纱做一个布囊，把抓到的萤火虫装在里面，拿回去放在房中好不好？”许杏儿和贾芸儿拍手赞成。几个姑娘跑回去缝制布囊，过了一会又回到林子里来。逸仙公子已经和许逸之探讨完经义了，院中又回响起他那哀婉缠绵的玉笛声来。许辽听着逸仙公子的笛声入神，心想逸仙公子老是在晚上这个时候吹响玉笛，是在思念什么地方挂念着他的意中人的吧，也可能是他学太白五湖四海的游荡，每当晚上孤寂之时就会用笛声排遣吧。许辽想起那时自己初出江湖，有一次在去景德镇的途中，夜色已深，他贪图快点到景德镇而没有入住那条路上的唯一一家客栈，荒野的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一个人孤身走着，路边的树林里不时的传来怪鸟的啼叫声，他甚至有些害怕起来……。许辽在笛声的带引下陷入一种醉酒般的伤感中。
柳依依几人挣着捉萤火虫，将捉到的萤火虫放进布囊中。布囊中已经盛了一些，幽幽的闪着亮光。柳依依几人在林子里跑过来跑过去的乱跑乱捉。捉了一个时辰，林中飞舞的萤火虫越来越少。布囊快要装满了。柳依依喊道：“许大哥过来帮我提袋子。”许辽提着袋子，足有十几斤重。许辽和柳依依几人回到屋中，柳依依说道：“我们把灯吹灭了，这个荧光能把屋子都照亮的。”柳依依来来回回的跑动，汗水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额头上，柳依依很满足的样子两只小手擦着额头的汗水。贾芸儿踩着凳子将装满萤火虫的袋子吊在窗口上面，许杏儿吹灭蜡烛。荧光虽亮，毕竟有些幽暗，屋内满是淡蓝色的荧光，柳依依说道：“我们把萤火虫放了吧。”
贾芸儿和许杏儿都不解所以许杏儿问道：“为什么要放了。这么好看的？”柳依依说道：“一直这样挤在袋子里，过不多久这些萤火虫都会熄灭的。”
几人明白过来，贾芸儿将布囊解下来到外面。贾芸儿给许辽说道：“师哥你上屋顶上将萤火虫放开了。”许辽要头道：“我不去，跳上来跳下去的，岂不成跳梁小丑了？”
贾芸儿提气一跃，跃上屋顶。笛声呜呜袅袅的还在院子中回荡着。贾芸儿喊道：“逸仙公子，过来看我们放飞萤火虫。”
暗夜里贾芸儿带着磁性的声音回荡着，几个丫鬟听见了也出来观看，笛声顿止。逸仙公子手中握着玉笛走过来了。贾芸儿解开纱囊的封口往屋下一倒，一大团荧光顿时分散成无数点小荧光，四下里飞散。大家都惊的捂住嘴，好似惊叹声会破坏掉这美景似得都不敢出声。逸仙公子拍手叫绝，叹道：“可惜紫衣没看到。”
夜色已深，几人各自闺房安宿。
紫衣有好几天没来许府了，第二天几人去拜访紫衣。许辽先去风月楼知会紫衣的丫鬟。他顺道去看看萍儿。丫鬟带着柳依依几人去后院里看望紫衣。许辽像以前一样没记住萍儿的屋子，他站在楼道前的栏杆边，等萍儿出来。等了许久都不见萍儿出来，紫衣的丫鬟过来看许辽了。那丫鬟说道：“紫衣姑娘叫我告知公子，那边宴席已经开了，让公子快些过去。这个是柳姑娘给公子的。”许辽接过去一看，还是个粉色的香囊。许辽接过香囊说道：“请妹妹过去告诉紫衣姑娘，我还没见到萍儿，待见到萍儿了我立刻回去。对柳姑娘也是这话。”
丫鬟回去了，萍儿不见出来。许辽心里嘀咕着萍儿是不是已经离开风月楼了？这时一个姐儿打开了房门送客人出来。那姐儿扣着自己内衫的扣子，往楼道里四下张望，看有没有客人上门。许辽说道：“劳烦姐姐问一声，萍儿姑娘在哪里？”
那姐儿初时惊喜，待见许辽不是光顾自己的，脸上带着几分厌恶说道：“在那边对面的楼上。”许辽知道那是萍儿晚上歇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