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回到有她的地方去
5月初夏的阳光铺在洁白的病床上。
季辰醒了。
在昏迷了大半个月以后，在羽嫣然被父母带走的那天他醒了。
初醒还在浑浑噩噩的他，用虚弱的气息寻找着羽嫣然的身影。
季蓝和季阳他们为了安抚他，一唱一和的骗他说羽嫣然在另一个病房，身体和他一样虚弱不方便来看他。
醒来的第一天，季辰就这样被姑姑忽悠过去了。
日子到了第二天，孟雅涵和来看他的贾真真一起忽悠了他，有过去了。
就这样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的瞒了一天是一天。最后过了一周，意识逐渐清醒的季辰追问了季蓝母女。
他终是知道了羽嫣然离开了，也知道了羽嫣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妈妈、爸爸、哥哥、朋友、自己···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也知道了她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记忆！
长时间的昏迷加上海水和礁石撞击伤势，脑袋清醒的季辰并不能让身体糟糕的自己离开医院。
他伤势的原因，医生的建议他至少得在医院里待一个月。
季辰知道羽嫣然被带走后，表现得异常的安静。没有难过、没有厮闹、没有不悦，而是安静的、努力的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复健。
每天在医院里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看书。医院病床前的床头柜上已经堆满了他读过的书。
羽嫣然被带走之前，羽昭阳和罗伊因为工作忙到也不常来看他。羽嫣然被带走那天，羽昭阳像预感到了什么？一直陪在医院里陪着他。
季辰醒来的那天。
羽昭阳关于羽嫣然的事什么也没说？季辰也没有追问他。
五月的阳光很暖不热，照着人舒服。
季辰今天做完复健，接受完了诊疗。
依旧坐在病床上看着书。
“孟小霁”羽昭阳笑呵呵的拎着袋吃出现在病房门口。
季辰抬头也冲着他笑。
他们有几天没见面了。
“你又带了什么来？我一个人吃不了。”季辰笑着说。
羽昭阳走进随手将那袋吃的扔在了他那堆书上。“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晴晴的。今天是周末，季蓝姑姑不是要带她过来吗？”
“谢谢”季辰。
“太生分了啊！虽说你和嫣然变了关系，可我们还是拜把子兄弟！我可是她大伯。”羽昭阳随口的说着。
季辰轻浅礼貌的笑了下后表情暗淡。
这些日子谁没在季辰面前提羽嫣然，谁也没看到他因为羽嫣然颓废的样子。他平静得像没爱过的样子，像无关紧要的人离开！
可看着他跟着羽嫣然跳下去的羽昭阳最明白，他爱羽嫣然爱到了骨子里。他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为护着不会游泳的羽嫣然弄得自己伤势惨重的样子。
羽昭阳知道他很爱她。
“不好意思，戳你痛处了。”羽昭阳。
“知道是痛处，你还说！”季辰笑着打趣道。
“嗨？还顺杆往上爬了！”羽昭阳真有点搞不清着兄弟的逻辑了。
“昭阳”季辰合上书。
“什么？”突然正经脸的季辰让羽昭阳摸不清头脑。
“我要离开上海了。”季辰。
“去哪？你不能因为嫣然被带走，大伯母反对。你就心灰意冷啊，医生也只是说嫣然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记忆，但也不说不会恢复记忆。你该勇往直前啊！”羽昭阳是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没给季辰回嘴的机会。
“我要去找她。”季辰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你不会放弃嫣然？”
“不会。”
“什么时候回去？”
“我的身体还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但最近我已经开始在处理上海的相关事宜。出院以后立即就走，如果可能我不会再回这里了。”季辰缓缓的说着。
“唉！你又要离开我了。”羽昭阳笑着说。
“你会回来不是吗？那里有你的亲人。”季辰。
“那？”羽昭阳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能承受得住。”季辰微笑。
“嫣然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人都不认识了。你去她能，她还会喜欢你吗？”羽昭阳担心着。
大伯母姜玲带走羽嫣然那天是遭到众人反对的。
就连羽嫣然一向都比较势利眼表姨甄美丽都在反对，她认为羽嫣然需要的不是隔绝那些人和事，而是要接触，即使一辈子记不得他们。
那些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发生过的事，她得知道。由她这个当事人来判断自己以后的人生是否要沿着过往继续走下去。
可大伯母是个爱女心切又倔强的女人。她不愿自己的女儿在这复杂的环境生存，不愿她的女儿接触曾经有复杂过往的季辰，和她在一起。
在大伯们姜玲的心里，女儿遭遇都是因为季辰造成的。大伯母不会找季辰算账，只是她已经不能完全相信季辰，將女儿交给他了。
这样的情况，大伯母是不会告诉羽嫣然和季辰的之前的关系的。大伯羽德清又是个妻管严，有心说也得顾及老婆不敢说。
家里虽然是爷爷当权主政，可爷爷是个孙女奴。自从羽嫣然受伤回去以后，听表弟黎山说，家里现在是外公和大舅妈十分默契的不许人提季辰、孟清霁这个名字。
黎山说这次最难搞定的不是外公羽国昌，而是舅妈姜玲。舅妈姜玲已经开始着手在物色女婿人选，等着过段时间羽嫣然身体修养完全了，就开始相亲。
羽昭阳想到这一连串的信息，心里还真的为季辰捏一把汗担心着。
季辰毫无波澜的脸上，起了些涟漪。
还会喜欢我妈？这个问题季辰不是没想过。
他这几天想过无数个可能。
也许她会把他当神经病吧？也许也会把他当陌生人轻轻掠过吧？也许也可能知道他是谁以后，选着全新的人生！也可能失去记忆的她完全换了个人，再也不会对他动心了。
可这些不安和焦灼又能怎么样呢？终究抵不过他想念她的心情。
人人都以为这些天他在病房里只看着书，却不知那厚厚的书堆里藏着他对她的思念——这些小说都是她留在他家里的。
江达一次去他家里拿东西，看到了这些小说。好奇的问了他，什么时候看上这些言情小说了？季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把它们都带过来。
这日子他一点点的把她残留的书一页页的仔细的看着，放佛能感受她看着这些书时，那起伏明显、情绪波澜的感情。
就像他在沿着她的感受读着这些书。
他读着她读过的书思念着她。
“昭阳，我想她。”季辰浅浅的一句。
“明白了”羽昭阳没在多回应什么了。
······
6月下旬的上海逐渐热了起来，季辰在医院待了近一个月以后出院了。
他出院那天羽昭阳和罗伊、季蓝和季阳、孟德辉和孟雅涵、江达、欧意、苏小福都来了，就连白希林也远远的在医院门口看着他。
他没有去和白希林找招呼，远远的看着她许久，绝然的上了车。事到如今，他和白家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好交集的了！
他在醒来后，听羽昭阳和欧意说了过白雪当年怀孕期间被白希林拿着他要去做结扎手术刺激白雪的事。
他惊讶的发现他不恨她，他恨不起来。如果是在白雪刚去世时他知道这个，他一定会把她大卸了的。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这些年真真实实的在帮着他照看着女儿，她这几年的付出不是假的。
这些年在季辰心里，白希林真的就是他的姐姐了。
在季辰的心里他始终是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白雪的。那是他的妻子，终究是他是他该保护、该负责的人。这份责任和担当不是转嫁给别人就没有的。
要是非得说他对除了惊讶以外有什么情绪？大概就是他在完全信任她之后，得知原委的那份失望吧！
还有就是得知白希林在当年他和白雪在一起之前就喜欢过他的，白雪去世后与他相处过程中又再次喜欢上他的讶异。
她后来做出的一念之差的决定，大多都和他有关。
如今此情此景，白希林也明白了季辰这辈子再也无爱上她的可能了。她真的死心了，她的执念在白家的黑暗揭开以后，在他的冤屈洗清以后，渐渐的瓦解了。
如今白氏大厦倾覆，易主。白希林抛弃了白氏第二顺位继承人的位置和持有的股份，安安心心的只做一个医生了。
他们好几拨人分了好几辆车离开。
江达开车，季辰坐在副驾驶位上。
羽昭阳和罗伊并排坐在车后座上。
季蓝和季阳、欧意和苏小福的车子紧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今天在餐厅订好了餐，准备给季辰庆祝一下。
“昭阳”上车后一直沉默的江达突然叫了羽昭阳。
“达哥，什么事？”羽昭阳跟着季辰一块这么叫江达。
“你劝劝你这兄弟，倔得很！”江达有些不高兴的说。
“怎么了？”羽昭阳和罗伊都好奇。
“他要卖房子！”
“我要卖房子！”
季辰和江达几乎同时回答。
“什么？”羽昭阳和罗伊惊讶。
都觉得季辰是不是疯了？在大上海有套房子是多么艰难的事？寸土寸金的地儿！有些人买套放一辈子也凑不够数，他这坐拥高级公寓优良地段的居然要卖房！
季辰说得风轻云淡的样子，还真把羽昭阳和罗伊吓着了！
“你疯了吧？孟小霁。就算你要找嫣然，也不用卖房啊？”羽昭阳大呼。
“是啊！”江达附和。
季辰浅浅笑了。
“昭阳、达哥。我想得很清楚，不是冲动。”季辰。
“孟小霁，你···”羽昭阳起急。
“昭阳！”季辰叫住了他。“我只是想回家了。那里有嫣嫣，我想回到有她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