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怔然
南宫云杰的问话怔住了罗伯特。
罗伯特紧握着南宫云杰领子的手渐渐放松。
南宫云杰倏地又淡然开口，“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感情的事勉强不得，马小允也清楚这个道理，为什么你要逼着我和她钻牛脚尖？”
罗伯特松开了南宫云杰的衬衫领子，压下因愤怒而粗喘的情绪，语调慢慢转入平静，“我不是想要逼着你们钻牛脚尖，而是我知道你们都不可能放弃对方，我不想你们因为一时之气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南宫云杰沉着声反问，“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何时做过一时之气的举动？岽”
罗伯特再次怔然。
的确，在罗伯特的印象中，南宫云杰不论做任何事都是深谋远虑、运筹帷幄，这个世界几乎没有南宫云杰会因为一时之气而去做出的冲动决定……至少，罗伯特跟南宫云杰认识这么多年来，罗伯特没有见过。
然而，罗伯特依旧不愿意信服，“但是你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单一纯的，我了解你，你不可能对单一纯动心……皿”
南宫云杰以正色语气解释道，“我曾经也认为我不可能对她动心，但事实证明，人的心会变，尤其是当你知道你所在意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适合你的时候，你就会去寻找那个真正适合你的女人，而单一纯就是那个真正适合我却一直被我忽略的女人。”
罗伯特最后一次问，“云杰，你对小允，真的已经毫无感觉了吗？”
南宫云杰点头，“在我和她短暂的那段婚姻里，她已经消磨掉了我所有的耐性和感情……我曾经给过她选择，她若希望跟我走下去，我当然不会辜负她，那是我对她的承诺，但她已经做了离婚的选择，我想我不愿意再回头，她也不会愿意。”
此刻，南宫云杰和罗伯特并不知道，南宫云杰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马小允就站在南宫云杰的办公室门外。
空荡的九十八层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极为清楚，何况南宫云杰和罗伯特的争执在夜间显得是那么的洪亮，所以，他们的对话已经悉数进入马小允的耳际。
靠在南宫云杰办公室门外的墙畔，马小允的脑中不断的重复南宫云杰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和短暂的那段婚姻里，她已经消磨掉了我所有的耐性和感情……
在马小允神色恍惚地靠在那冰冷的墙面时，办公室里属于罗伯特的声音再次传来……
“就算你对小允已经没有感情，你也不应该残忍地逼小允拿掉你们的孩子……那是一条生命，他的存活不会影响到你和一纯的未来，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小允？”罗伯特终究在无可奈何中选择了信服，他保持冷静地问道。
南宫云杰缓声道，“我想你还不知道一件事……一纯她有了身孕，但就在你来找我的今夜，马小允已经害她失去了我和她的这个孩子……此刻我能够平心静气地跟你讨论马小允，是因为正如她所说，那是我欠她的……我不能说我对她问心无愧，但她怀孕的事已经影响到我和一纯现今的生活，如果我允许她继续留下这个孩子，将来我和她之间势必会再牵扯不清，那么，这对于一纯又是否公平？”
罗伯特终于明白了南宫云杰不能够允许马小允生下孩子的原因……
单一纯有了身孕，更即将和南宫云杰步入婚姻，但马小允怀孕的事实却破碎了单一纯的梦，就算再大方的女人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和前妻再有孩子的事实……所以，南宫云杰只能忽略了马小允替单一纯考虑，当然，这样不能责怪南宫云杰，毕竟每个人都会选择保护自己爱的人，南宫云杰如今喜欢的是单一纯，忽略马小允自然也变得无可厚非。
思索自此，罗伯特问，“你说小允害得单一纯没了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云杰好似因为这件事而心情欠佳，淡淡道，“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你可以回去问马小允。”
罗伯特再问，“你如今关心的只有单一纯，你有想过小允的感受吗？就算她对你也已经心灰意冷，但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以她的善良，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那么残忍的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南宫云杰不悦地微微挑眉，“不要将我说得那么无情无义，我从没有允许她有这个孩子，事情发展到今日我和她都有责任……还有，我和她商议过了，她已经答应拿掉孩子，不是吗？”
罗伯特点头，“她是答应了，可那是因为她没有选择，我想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每一个女人都会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母爱的天性……还有，五个月以后你让她做引产手术，你有考虑过她五个月以后的心境吗？她的身体能够承受吗？云杰，为什么你非要走到拿掉孩子的这一步？”
南宫云杰在此刻恢复了冷漠，“你不用再多说了，我和她已经签了协议，她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面对南宫云杰的冷情，罗伯特坚定地逸出，“我不会让你拿着小允的身体去冒险，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协议，我都不会允许小允去做引产手术。”
南宫云杰冷冷看向罗伯特，“你没有这个权利！”
罗伯特定定吐出，“我有。”
南宫云杰微微眯起狭长的黑眸，仿佛在质疑。
这一秒，罗伯特没有丝毫犹豫地逸出，“如果我是小允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如果我要带着小允回中东，那么，你和小允之间将永远都不会再有牵扯，你就没有理由逼着小允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南宫云杰眯起的黑眸透射出不解的幽光，“你在说什么？”
罗伯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过去没有勇气吐出，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任何避忌地逸出，“我想说，我爱小允，我要追求她，并做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带着她和了然离开Y市，离开你，尽我所能让她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中东。”
南宫云杰听完后眸光变得愈加的深沉，他好似不敢置信，却又被罗伯特诚挚和认真的眼神所信服。罗伯特继续道，“在过去的很多年，我一直视女人如衣服，直到你第一次带着小允来见我……我依旧记得那一天，小允很幸福地依偎在你身边，我看在眼底，觉得你和她很般配、也很幸福，那是我第一次我开始向往拥有一段白首不相离的感情……之后你和小允发生了很多的事，你和小允对薄公堂，反目成仇，这一切的变化都在转瞬之间发生，说实话，那时候我对小允的了解并不深，我甚至觉得小允是个不懂惜福的人，所以我一直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你们的感情，也将你们之间当做一场简单的爱情来看待……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你和小允分开以后，我和小允会在马累相遇……我记得马累那天下很大的雨，被雨淋得一身狼狈的小允来到我新开的酒店应聘……她看到我的时候，她很震惊，得知我是酒店的老板后，她二话没有说就冒雨离开了酒店……我下意识地追了出去，将她从雨中拉回酒店，我问她为什么看见我就走，她说我是你的朋友，她不愿意接触再和你有关的任何人或事，何况我可能也不待见她……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下看见她瘦弱不堪的身子遭遇淋雨后而显得无助和孤寂，我将她留在了酒店，并给她提供了工作，她原本拒绝，但在我答应替你对你保密她留在马累的事实后，她最终留在了我的酒店……”
这是罗伯特第一次跟南宫云杰提到他和马小允在马累相遇的画面，但是南宫云杰并没有露出太过震惊的神色，仿佛这一切他早已经了然于心。
罗伯特沉浸在回忆之中，娓娓道出，“她留在酒店起初那些日子，我对她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她跟你对簿公堂时的坚定和决绝，我见过她跟你恩爱的模样，我以为她是个懂演戏且有心计的女孩，直到我跟她在马累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等到我跟她相处一年以后，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酒店里所有的员工都喜欢她，原来所有下榻我酒店的住客都很满意她的服务，原来她热心，真诚，美丽，大方，善良，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早已经对她没有了芥蒂，我喜欢跟她相处，喜欢将整个酒店交给她看着她专注工作的样子，喜欢她笑着跟我说话的样子……我终于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我早已经喜欢上她，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都已经失去了兴趣，我只想和她一直呆在马累……”
南宫云杰偏着首问道，“为什么这一切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罗伯特平静回答，“因为我一直都不确定我对小允的感情是否是由于一时兴起，毕竟我曾经也有过很多令我心动的女人，但是，当你和一纯出现在马累后，我才突然感到有种恐惧，那种恐惧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将小允从马累带走……果不其然，你出现在马累后，小允的心神全都乱了，尽管她在我或者任何人面前都装作若无其事，但我看得出来她对你还有感情，何况过去她在你和他曾经筹划的三面环海的房间里住了两年，也曾经在电视上看见你和单一纯恩爱的新闻时眸底掠过那一刹那的伤痛……我知道她对你的感情，也在之后你反复来马累后知道你对她也从未放下，所以，我很清楚我和小允根本就不可能，而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小允回到你的身边，让你陪伴小允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的确，从很多事情上看来，罗伯特一直都在撮合南宫云杰和马小允……
罗伯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似乎在等南宫云杰的反应。
这时候，哐当——
办公室门外倏然传来了一道有人打翻东西的声音。
在南宫云杰陷入思考之际，罗伯特走出办公室。
罗伯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办公室外的走道上看见马小允着急奔进电梯的画面……
罗伯特惊得瞠大眼眸，“小允？”
－
南宫云杰亦在此刻步出了办公室，将罗伯特追着走进电梯的马小允的画面看在眼底。
罗伯特擒住马小允的手腕，“你怎么在这里？”
马小允单薄的身子被迫停驻在原地，她惊惶地解释道，“我……我……我刚才醒了，看见你撕了一地文件，我怕你来这里找他，所以我……”
事实的确是罗伯特在酒店愤怒捶拳的时候马小允就已经游离在睡梦和现实的迷迷糊糊中，不过几秒马小允就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可是马小允醒来的时候罗伯特已经离开，注意到洒落在地面的那些碎纸，马小允于是着急来到南宫云杰近期留宿的“南宫氏”……
马小允来到九十八层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了南宫云杰和罗伯特的对话，由于两人当时的情绪激动，大概都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她走到办公室的房门前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罗伯特问南宫云杰是否对马小允已经毫无感觉……
也许是这个话题令马小允驻足在了办公室的房门外，渐渐听见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刚才她害怕继续听下去，所以打算离开，却没有想到在离开的时候绊倒走道上的一个盆栽。
罗伯特拧眉，“既然这样，干嘛要走得这么急？”
马小允顿时语塞，“我……”
南宫云杰在此刻淡淡出声，“很明显，她听见了我和你的对话，她无法接受你一直都喜欢她的事实。”
马小允猛地抬眸看了南宫云杰一眼，好似被说中事实一般，她原本就泛白的脸色显得愈加的苍白。
罗伯特惊愕，“小允……”
马小允伸手推开罗伯特，“放开我……”
罗伯特攥着马小允的手不放，“如云杰所说，你是在逃避我吗？”马小允有力摇首，“放开我，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明知道马小允是在说谎，罗伯特却顺着马小允的话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那我就跟你复述一遍……我刚才跟云杰说，我要追求你，并做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带着你和了然去中东生活！！”
马小允倏然蒙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罗伯特拿下马小允掩着耳朵的双手，凝望着马小允逃避的眼眸，认真逸出，“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但请你现在冷静一些。”
马小允垂着首，喃喃逸出，“你不会喜欢我的，你不会的……一直以来你都只是将我当做朋友，你喜欢的人是一纯……”
罗伯特扶住马小允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削弱双肩，“小允，能给我时间让我向你慢慢解释吗？”
马小允不断摇首，“罗伯特，不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罗伯特正经解释，“我不是开玩笑的……”
“看来你们之间还有很多的话要说，很抱歉，夜已经深了，我明早还有很多会议，我就不打扰你们深情告白了。”
南宫云杰像一个旁观者般淡然地插进两人的对话。
马小允听完南宫云杰所说的话后猛地抬眸，看见的是南宫云杰淡漠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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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允径直步出“南宫氏”集团的大门，罗伯特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来，高大的身子挡在马小允的面前，“为什么要这样逃避我？”
“你让开！”
“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离开。”
马小允抬眸看向罗伯特一派正色的好看面孔，“你分明是在说谎骗南宫云杰……你想帮我是吗？我说了我不用你帮，也不用你管……你难道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罗伯特皱起眉心，“我跟云杰所说的话你认为我是在帮你？”
马小允反问，“难道不是吗？”
罗伯特认真逸出，“我发誓刚才我对云杰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我的肺腑……”
这一秒马小允伸手用力推开罗伯特，“你疯了，我不要听你说疯话……”
罗伯特在马小允推拒她的那一刻用力将马小允按进了怀里。
马小允抡起双拳，“放开我，放开……”
罗伯特将马小允紧紧地按在怀里，他的下颚抵着马小允散发着洗发水香味的发丝，闭着眼，轻声道，“小允，不要这样的抗拒我……”
马小允烦躁道，“你疯了，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说。”
罗伯特拥着马小允的力道加重，“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
马小允的抗拒依旧，逃避地逸出，“你骗人，你喜欢的是一纯，我们只是朋友……”
仿佛不舍般地松开马小允，罗伯特轻扶着马小允的双肩，诚挚地逸出，“我没有骗人，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你。”
马小允猛地后退了一步，用力摇首，“不会的……”
罗伯特站在原地，深深地望着马小允，“我曾经也以为我对你的动心只是像对待寻常女人，可是，小允，事实不是如此……一纯是我一直都喜欢的类型，我追求她，以为我能够证明自己我其实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趣，但是，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无法喜欢上一纯，更多时候我借着一纯来洛杉矶实则都是为了来看你……”
马小允竭力逃避，嗓音变得嘶哑，“这些不是事实，你曾经为了一纯而满世界找她，她受伤的时候你比任何人都担心，你还为她和南宫云杰要结婚的事而动怒……”
……
在“南宫氏”集团九十八层的落地窗前，南宫云杰单手插着裤袋，沉静地平视着前方。
他脑海中闪过的全都是罗伯特和马小允将来在一起后的快乐和安逸，他一贯冷肃的黑眸逐渐地转为了鲜少在人前显露出的黯然和落寞。
蓦地，南宫云杰的手机铃声响起——
按下接听键，南宫云杰的眼眸瞬间转为冰冷，眸光如炬地睇着前方。
“总裁……”
“说。”
“属下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做了，但是余姐好像看出了些许的端倪，我怕余姐会因为担心您而去阻止……”
“我知道了。”
“总裁，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如果当初您能够不顾总裁夫人，您根本就不必……”
南宫云杰俊颜冷峻，眉心微蹙，“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有任何差池。”
下属没有再说任何话，颔首，“是。”
结束通话后，南宫云杰依旧久久立于落地窗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