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声很烂
我觉得这句话非常的对，我不想让任何人来麻烦我，哪怕这个人是我妈妈。
等了好一会儿，天亮了许多，早班公交车也来了。
我忙背着一个小包去赶公交车，到了车站我迟疑了：如果我要回家的话，我应该是坐85路公交车的。可是，如果我现在直接去找我妈的话，那么我应该是坐22路公交车的。
回家的话，我真的不敢再靠近那些女人工作的地方了。可是，我就此去找我妈的话，我真怕她会对我怎么样。
下了车后，我走在清晨的老城区里，许多老年人都出来买早点。
有许多以前见过我的人都认不出来我，他们小声的说着我那么漂亮，是不是哪家的新媳妇。
我不喜欢被别人说成什么媳妇，我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对这个身份很抵触。
走到一个巷子里，我敲了敲那道破旧的到处是锈迹斑斑铁皮大门，里面没有人说话。
我从外面也没有看出这是一家正在办丧事的地方，我心里害怕了起来，转身就跑。
跑了一段路后，我又不敢就这么走了。
我在街口一个油条豆浆的早点摊上坐着，要了点东西后开手机给我妈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接起来就狂骂着：“瑶瑶，是你吗？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回来了？我告诉你，老陈的前妻要是把我给赶出家门了，我就上燕京来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你是我生我养的，你欠着我一辈子，你养我到我死你都还不清楚的。”
我头发有些炸，头很痛。
我刚才没有把门给敲开，我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的事了。
我忙把电话给挂断，不想再听她说一句话。
我慢慢的吃着早点，想不出来到底是该去找我妈，还是不应该找我妈。
卖早点的大妈笑眯眯的看着我，她收拾碗筷收拾到我面前时问着：“姑娘，你是来找谁家呀？这里的人家我都知道，你跟我说我告诉你怎么走。”
我苦笑笑，没有说话。
我妈在我十岁多的时候搬到这里来，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结婚。我来找我妈要钱的时候，我曾经听到在他们家院子里打麻将的那些老女人蔑视的当着我的面说过“老陈的（女并）头的女儿又来找他要钱了，帮别人养孩子，老陈就是一个傻瓜。”之类的话。
那时，我非常的羞愧，非常的想死。
后来，我查了（女并）头这两个字，知道这是一句骂人的话。
现在，我怎么可能告诉人家我是来找哪家的呢？
吃过东西后，我鼓起勇气来再往里面走。
已经有几个闲来没事的老头老太跟在我后面了，我也不管他们，等我陪我妈处理完丧事后，我就走。
走到了那道淡蓝色的破铁皮门前，我再次抡起拳头来敲门。
后面的人议论纷纷的：“这是老陈养在外面的女人吧？”
“可能是他那个（女并）头的女儿，我打麻将时见过一下。但是，那个姑娘没有这个高没有这个漂亮呀，可能真是老陈养在外面的女人跑来争财产了吧。我们这里一直说要拆的，现在老陈死了，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当然都会回来抢的。”
……
我妈一直没有来开门，跟着我的人公开议论着，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的脸红到脖子根，但是，我还是只能坚持着不说话，只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门打开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他很随便的穿着大裆裤和T恤趿着拖鞋打着哈欠就来开门了。
等他不耐烦的把门打开，哈欠还没有打完就准备骂人时，他看到了我呆住了，然后，马上换了一副讨好的态度问：“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还没有说话，背后有一个老太太用种尖酸刻薄带嘲讽的口气叫着：“她不是什么姑娘，她是你死掉的亲爸爸老陈的（女并）头的女儿。三皮，你不要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她是来帮她妈妈来跟你们抢东西的。”
这个叫三皮的人又呆住了，他马上笑着伸手要拉我进去说：“姑娘，你进来说吧。我们这里的老人们都是些活成妖精的人，讨厌着的。”
几个老人骂了起来，我条件反射似的惊恐的忙往后退着说：“不用了，我，我走了。”
我说着转身就跑，跑得飞快。
出来之后，我忙打电话给我妈问她到底是在哪里。
我妈暴怒的说着：“我当然是在我们家的老房子里了，老陈他前妻回来了，带着一个蛤蟆精一样的儿子回来把我的东西丢出来后又把我推到街上，我能怎么办？我生了一个女儿，女儿有出息了就跑了，我真的遇到事的时候，我只能把自己当成是个孤寡老人的。还好，我和你爸离婚时房子是归了我，不然，我现在很可能已经横尸街头了。”
我听出她是在我们自己的家里时，没有耐心再听她说下去，挥手招停一辆出租车，赶了过去。
在车里，我的心很痛。
我从来不想知道我妈跟那个男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每次去要钱的时候，她总是懒懒的坐着看着别人打麻将。
从来没有一次是例外的，我以为这就是她要过的日子。不过，也许这么多年来她就是这么过日子，而且很享受，一直享受到老陈死了为止。
我妈是个懒美女，她很少认真梳妆，瘦瘦的脸很耐看。
我看过她还没有嫁给我爸时的照片，眼睛亮亮的，精致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能醉人的。而她结婚后很不收拾自己，却也有一种随意的美，也很迷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从来不做事，现在没有人肯养她，跟着的男人死了就被前妻把她给赶出来了。
我还是心疼她，虽然别人会觉得她是活该的，但是，我不是别人，我是她女儿。
车子停下后，我付了钱下车。
这幢旧旧的楼在白天时总是死气沉沉的，因为三四五楼的女人们不做生意都在睡觉。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有勇气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