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日
烟雨后,天空甚是澄澈,远处的白云在天边留下了浅浅的颜色,仿佛是天界的仙女无意间掉落下的一缕白练。
花挽月小口吞咽着饭菜,在美味的佳肴,此刻在他口中也犹如嚼蜡。
夜月在一旁小心的侍奉着,见他吃完,连忙奉上了漱口的茶水。
“方才,主上说要启程进京?”对于这个决定,他大为惊异。主上离开京城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这五年来始终是待在临安城内,将一切俗事都抛在脑后。仿佛,京城也变成了一个毫无关联的词语,同他的生命再也没有任何的牵连。
花挽月漱了口,拿起一旁的帕子细细的拭了拭嘴角,方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怎么?觉得很奇怪吗?”
明明他的表情是带笑的,可夜月分明是感觉到他在哭泣,用心来哭泣着。“主上,若是不愿意,可以……”他跟在主上身边这么多年来,自然是知道他同那位南灵儿的纠葛。如今,那人死了,主上想必是十分难过吧!说起来,他也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主上,属下这就让人去准备。”
稍后,夜月让人撤了一桌子的饭菜,给花挽月上了一壶茉莉香片。
茉莉花的清香在房间中渐渐散开,仿佛是嗅到了茉莉绽放时的美丽。
但花挽月尽是盯着茶盏,看着浅黄色的茶汤中,那朵浮在茶汤之上的洁白小花。犹记得,她素来便不懂得饮茶,再好的茶水到了她那里,都如牛嚼牡丹一般。惟独这茉莉香片,她却是极爱的。
再好的茶有什么用?茶水只要能解渴就行了。
似乎,她是这么说的。
她同自己一起长大,但面对着更多的便是无穷无尽的习武,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少。因为他身体自小孱弱,家中不让他习武,这传承家族武学的胆子便落在了还幼小的灵儿身上。她总是不叫苦也不叫累,虽然自己给她准备了许多精致的衣裙,但她能穿上的次数却是极少的。
寻常,她总是一袭舒适的练功夫,在演武场中听着父亲的训导。而自己则是在房间中,吃着茶点,看着手中的话本子。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是刮风下雨,她始终都没有停止。那样的她让自己心疼,更多的是厌恶自己这没用的身子,累的她要经历这些。
若非后来自己遇到了如今的师父,帮他好好调养了一下身子,又偷偷的教导一些适合他的武功,如今怕他还是废人一个吧!
不知不觉便回想了过去的事情,花挽月扶了扶额,低低的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的按在了胸口处,这里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呢!
“灵儿……”
低低的呢喃在晨光中,渐渐被微风吹散,一转眼便看不见了。
近日来,江湖上有一件大事。便是这夜楼手下的人,竟然被人毫无反抗之力杀死在了青楼里。而且,据人说,当时此人可是光裸着身子,好不狼狈呢!
一时间,夜楼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而同时,便是杀手三的声名越来越盛了。
说起这杀手三来,没有人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因为此人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不知道容貌,不知道他惯用什么武器,大概唯一为人知晓的便是他代号三,喜好黑衣吧!
众人在看好戏的同时,更好奇的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竟敢公然同夜楼叫板。只是,众人期待着的天雷勾地火的场面却并没有发生,平静的让人有些失望和不解。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以为这夜楼便当真会继续沉寂下去后,大事发生了。这夜楼的楼主,竟然……出来了。
不不不!不是说以前的楼主被关着呢!而是,听说这位楼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近的,俨然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让不少想要得见这位美人容颜的江湖少侠们,纷纷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而且,据有心人士说,这位夜楼的楼主足以堪称是江湖中的第一美人。
而这次,夜楼的楼主竟出了夜楼,而且要一路向京城去。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去的这个消息,让江湖上的少侠们摩拳擦掌的,纷纷等在了这临安同京城的必经之路上。闹的这江湖上可是热闹纷纷,就连这沿路上的客栈酒肆都全部客满了。掌柜的们纷纷咧开了嘴,手里的算盘可是打的精的呐!
对于江湖传闻第一美人要前往京城的消息,迅速的在江湖中蔓延开来。不单单是男子,连女子也对这个所谓第一美人好奇不已。她们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绝色佳人,才能被称作是江湖第一美人。
小楼上,梦依咬断衣服上的线头,端详了一件这件外袍,满意的弯了弯嘴角。阿弃在的衣服总是费得很,那些精贵的绸缎虽好看,他们也穿得起,就是太不结实了。即便是给阿弃用了棉布裁衣,仍旧是坏的飞快。若不是知道他平常做的是什么营生,又常常习武的话,没准儿会以为他是以衣服为食呢!
听说这江湖第一美人要出门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啊!总不要徒有虚名才是,不然江湖中的少侠们可是要失望的紧呢!
梦依不厚道的嘲笑了那一群群前赴后继,只待冲到美人面前去献殷勤的少侠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这小杼子上坐的久了,腰酸的紧。
窗外日光明媚,可往常在河边垂钓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梦依幽幽的叹了口气,阿弃说今年便会金盆洗手,再也不做这杀人的买卖好好过日子了。只不过,为了最后这桩买卖,又得多费点儿心思了。听阿弃说,上次伏击段云楼竟是意外的容易。想必是选择的地方很有讲究,想到这儿,她便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角。
都警告过他好几次了,莫要跑到青楼里去杀人,那种地方不好。但阿弃嘴上应着,却还是没有遵守约定。梦依知道在那种地方下手比较容易,只能叹着气由着他了。
此次伏击段云楼,听说他那时正同楼子里的妓女们打得火热,阿弃便趁机下了手。说起来,梦依并不清楚阿弃的武功高到何种地步。但这么多年来,除了一开始的前两年,他会受伤,后来便从未受过一回伤,连手指都没有擦破过。
她以为,只是因为他下手的对象很多是并不会武功才会如此。但这段云楼却让她彻底改观了,这段云楼如何也是夜楼的一位副堂主,料想不是平庸之辈,竟被阿弃毫无反击之力击杀了。
只是,此人为夜楼的堂主,倒未免麻烦了些。夜楼作为武林中最大的情报组织,偶尔也是会接一些杀人的活计,只是还是以贩卖消息为主。据说,这夜楼共有十二堂,每堂正副两名堂主司职。只是,听说这夜楼中地位较高的成员,都是夜字辈的。
这杀了夜楼的一位副堂主,不知道夜楼那边……
梦依有些担心,尤其凌弃又出门去杀人了。“阿弃,你可要好好的啊!”
被梦依担心着的凌弃,此刻却面临着一场危机。
凌弃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是从他人手中抢夺过来的,因为砍劈,剑刃已经卷起,血丝顺着剑身留下,很快就渗入了泥土中,晕开一片红色。
他今日来此,是为了击杀一名朝廷的官员,但此人身边竟暗自布置了众多的护卫,而且其中不乏一些武功高强者。
本就缺乏血色的唇,因为手臂上的伤口而更加惨淡了,但一双纯黑的瞳仁却始终坚定的看着前方。
他知晓这一单不容易,杀人的价钱更是天价。他一定要将人杀掉,这样他就可以同梦依幸福的生活了。
目光坚毅,直视前方这群以冰冷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护卫们。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束手就擒吧!”
凌弃不语,在人群中寻找着突破口。
那高官就坐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下方如困兽般的情景,嘴角的笑容满是讽刺。他一年遇到的刺杀,没有百余次,也有几十次了,区区一个杀手他还不放在眼里。
心里正念着晚上去哪位小妾的房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声:“大人!”他下意识回眸,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血色蔓延,凌弃扔掉了手中的已经废掉的长剑,捂着小腹,咳出一口污血。该死!他这一击,虽是将目标人物杀死,却也累的自己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