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0心伤:谁在谋划
动一局,千人变,修命改运本来就是逆天之法,就算楚家再厉害,就像佛家所说,因果报应,所有的事情有利就有弊,不可能他们就变成了这天下的宠儿,别人就在泥沼里挣扎。
羌青盯着我望了许久,似我们两个像从未认识一般,相互打量着,相互看着各自有几斤几两重一样对视。
一声长叹,羌青笑着自问:“殿下如此聪慧,我为什么没有爱上呢?”
这一下轮到我没声音了,他的语气多了一抹惋惜,惋惜没有爱上我,按照他的个性,没有爱上就没有爱上,为什么要惋惜?惋惜可就不像他的个性。
终是要打破这个沉默,我对着这个温润如玉,气质如兰男人问道:“就算你爱上我,我爱不上你,你又该如何?”这世界上的爱,相互才能幸福,不相互怎么能幸福,虽然我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怎样疯狂。
羌静眼角一挑,眼波流转,“若我爱上你,你肯定就是我的,楚家人擅长谋划,擅长谋划不可能的事情,就像公子长洵谋划了离余公主。你熟读历史,应该知道离余公主和亲嘉荣,在七国战乱之际,他都谋得来,身为他的后人,我若爱上你,自然能把你谋来!”
白色的琼花迷了眼,我忍不住的半眯起双眼……现在不爱,就把我谋划成这个样子,若是真爱了,那该怎样的遍体鳞伤?楚家人可还真的自大得很……
刚欲开口,却见到不远处南行之款款的走来……暗红色衣袍在这满天飞舞的白色琼花中,倒变成了一抹耀眼的红。
停顿了一下,我又问了一声:“羌兄,执意不肯告诉我你我的渊源吗?”我想撬开他的嘴,却发现他不愿意说,我却怎么也撬不开,无论我问多少遍,他依然温润如玉,嘴角含笑。
羌青也看到南行之,笑意连连:“不用再意,南疆王不是说了吗?他要替你讨回公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他能不能挖出最深的关系来,若是真的像他口中所说,许是你就真正得到幸福了!”
楚家精通命理,有精通修命改运……不对,修命改运似乎只有羌青一个人会,就连楚珑果这个楚家家主似乎也不会……
我的眸色倏地深了起来,羌青口中所说的欠我的,只有八九就像我口中揣测的那样,因为一个人被修改的命运,死局的命,活了过来,那么那个被修改命运的人,他身后会有一串人跟着改变,改变最深的就是我,因为我是姜致臻女儿……
为了弥补这个错误,娶了我,是最好的弥补方法,奈何羌青没有爱上我,他就是那样如仙般的人,没有爱上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娶一个不爱的……自我挣扎做了,他爱不上被远走蛮荒,去了蛮荒碰见祈九翎,更加确定没有爱上我……
他爱上了祈九翎,但是因为我的关系,他选择后退一步,说什么看到我真正幸福他才能离去,这是自欺欺人,是他对修命之后弥补不了的托词。
“他若做不了呢?”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看向羌青,“他若做不了给我讨回这个公道,你又怎说?”
羌青目光停留在南行之身上,眉眼带笑:“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没有人给你幸福,我会强制带你离开,毕竟,你是我的责任,爱不上你,与你相与,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脚下的步子微微上前了一下,有那么一点步步紧逼的意思,问道:“如果他挖出了最深的关系,如果他剑指楚家,你又该如何?”
羌青闻言,一下子笑得释然:“如此最好,谁欠下的因,谁去还果,若有一天他剑指楚家,我去把楚家大门打开,候着他!”
他无数次说了,谁欠下的因,谁去还果,所以他是替人受过吗?所以谁有这么大本事让他去受过?
琼花下,南行之走了过来,很自然的牵过我的手,对着羌青道:“老师,对帝王之学最佳擅长,看来老师又有的忙了,是吗?”
我挣扎了一下,南行之握得更紧了,立在我的一旁,高出我一个头的模样,望着他,需要仰视……
和他对我这个仰视,视而不见,琉璃色的眸子,望着羌青,等待着羌青的回答。
羌青转身离去挥手道:“师徒也看缘分,人与人的缘分也得看的!”
南行之的意思墨让羌青教我的孩子吗?
羌青离开之后,南行之才慢慢垂下眼眸,凝视着我,问道:“怎么了?孤的手不够暖吗?”
他的话永远是平波无奇,听着淡漠无情,面无表情的脸,琉璃色的眼眸,情绪基本无外露,永远猜测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想抽回手,发现这个动作是徒劳的,便道:“王上,我不愿意再回南疆去,这里挺好,漠北以南,琼花遍布……”
南行之慢慢的抬起手,用指腹划过我的脸颊,风吹乱的发丝,他轻轻的别在我的耳后,“还记得离别之时,你与孤说什么话吗?”
他亲昵的动作让我忍不住的后退,我后退,他便上前,“你说过让孤冬月十八来接你,你不愿意回南疆后宫,要寻一个四季如春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来,孤应了,怎么……姜了要反悔不成?”
我被逼得步步后退,他却理所应当的步步上前,强压平静说道:“这里也是山明水秀,我去哪里都一样,我想过自己的日子,孩子终会送回去,我想为自己活一回,一个人,为自己活一回!”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孩子你可以不要,可是你答应孤的,既然答应了,就该呆在孤的眼皮底下。”
“我不想回去!”我坚持的说道:“你当我言而无信好了,我想一个人,好好的一个人,过自己的生活!”
“这是你的决定?”南行之唇角略高,眼中波光一闪,淡漠的声音,带着一抹冷冽:“是不愿意跟孤回去,还是在期待大皇子来接你?”
他的话,瞬间让我感觉全身在火上滋滋地烤着,我伸手去掰他的手,一根一根指头掰开,心中苦涩蔓延:“我谁也不期待了,曾经,我拼了命的期待,现在,谁也不期待了,我只想,我一个人就这样过下去!”
掰的就剩一个指头的时候,南行之用力一握,又重新握紧我的手,力气一拉,把我拉到他的怀里,额头碰撞在他的胸前,“孤很期待被期待,与孤回去,只要呆在孤的眼皮底下,孤保证你可以自由自在,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冷荷香灌入我的鼻中,我的眸光越发暗淡:“南行之,如果我跟你回去,你不会太平,南疆不会太平!”
南行之轻声一笑,我看不见他的笑容,只闻见那一声笑意,“你是在担心大皇子知道你跟孤回去,举兵南下追讨你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南疆太后,不是姜国长公主,他没有理由来追讨你!”
他所说,是我担忧之一,我不知道姜翊生现在过得如何,我只知道,按照他的个性,就如我一样,逼急了,宁可玉碎,不可瓦全。
“不用过分担忧,男人的事情该由男人去解决,哪怕国灭了,男人没用,怪不得女人!”南行之手抚着我的头上,压着我的头,我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听他缓缓道来:“你只要过你的日子,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一切有孤!”
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在中原泱泱大国之中,有多少国灭了,红颜妖娆,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史书评说,若是没有这女子,可能又是另一番盛世。
南行之如今却知道我在担忧什么,一时之间,我只得道:“容我再想一想,容我再想一下,我该何去何从!”
南行之把我拉离他的怀抱,莞尔一笑,“不逼你,孤可以的等你,等到你什么时候想好,告诉孤便好!”
本来就如妖精般精致好看的脸,这样一笑,比得上那漫天飞舞的琼花美丽……
望着他那一笑,我转身离去:“王上应该对珑果姑娘好好笑一笑!”
“为何?”南行之快步跟上来,带着茫然与不解:“为何要对她笑,你不是说要离她远一些吗?既然远一些,为何又对她笑?”
“她一直与你在一起吗?”南行之来了没多久,楚珑果就来了,前后脚的距离,瞧楚珑果的样子,并不像爱着南行之,既不爱,纠缠与他做什么?
南行之没有迟疑的嗯了一声:“从姜国分开一个月之久,她便来到南疆,死皮赖脸的赖在南疆后宫里,很呱噪!”
我点点头:“珑果姑娘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孤并不觉得!”南行之道。
我哦了一声,回到小筑之中,楚珑果抱着孩子,羌青在收拾,见到南行之,楚珑果把孩子往他怀里一丢:“可累死我了,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哭起来鬼哭狼嚎似的,不把他抱起来,就震耳欲聋,可劲扰人心烦!”
南行之眼中闪过愠怒,手轻拍:“他不哭,他也不闹,是不是你吓着他了?”
“说什么呢?”楚珑果掐腰一副要干起来的模样:“你们都不在,把这个孩子丢给我,我看他哼哼唧唧的,以为他要哭了嘛,谁知道抱起来他就不乐意了嘛……”
“抱的姿势不对,自然嚎啕大哭!”羌青声音淡淡的从屋内传来:“楚珑果,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无量阁赚了多少银子了?西凉国库你今年填充了没有?”
楚珑果挑了挑眉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本姑娘现在不干了,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本姑娘要游戏人间,春风为伴,楚家能人异士多得很,终家能干的也不在少数,别找我忙着呢!”
我极少抱那孩子,他吃得亦是羊奶,此时见他在南行之怀中,我便伸手去接,南行之又挡住了,“你答应孤的事情,好好思量一下,这个孩子孤抱着,以免他扰了你的思量!”
我一点都不像一个做母亲的人,祈九翎说孩子越看越欢喜,我的孩子,总感觉跟他不亲厚,我知道羌青南行之他们俩有意为之,不让我亲近这个孩子,怕我将来与他分别时,痛心疾首。
“去吧!”南行之见我不动,轻轻的推了我一把:“一切有孤在!”
看着孩子在他怀里,他总是会把嚎啕大哭的孩子化成绕指柔,难以想象,他给人看起来是那么薄凉无情。
我只得点点头,羌青把碗筷收拾过来,直接塞进楚珑果手中:“闲的没事刷碗去,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你!”
楚珑果作势就要摔手中的碗筷,羌青眼一冷,特别闷生闷气的嘟囔着:“告诉你楚羌青,星宿已经开始变化,你别有求到我的一天,你等着吧,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看你怎么收场!”
羌青坦然的双手一摆:“场子太大不需要收,顺其自然就好,既然可以预知未来,就不要企图改变它,改变的后果,会怎样,天下大乱,你愿意看到吗?”
楚珑果哼的一声:“这些当然跟我有什么关系,罪魁祸首是你,罪魁祸首是你楚家,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别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咱们两个人,各自为营,都把嘴给闭上!”
羌青依然温润如玉,声音如溪水平缓:“不要闹脾气,无论闹多少脾气,这顿碗你还得刷!”
楚珑果低头看了手中的碗筷,转身就走,而我心里却嘀咕着,楚珑果口中所说的星宿改变是什么?她就是那种先知,不会平白无故的说什么话,定然说出来的话定然会有深意……
也许此地不宜久留,真的该离开了,离开羌青,离楚家人远远的,不与他们沾边,便不会想到这许多……
独自思量最后的结果,就是跟南行之回南疆去,羌青特地找我去学琼花镇上那家花饼的制作……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托词而已,他有话对我说,但又不愿意当着楚珑果和南行之的面说,只得把我拖得远远的,然后说道:“你若回南疆,这个孩子我带回姜国去了!”
看着老板熟练的制作花饼,觉得自己怎么也学不会,垂下眼眸,“这么多天来你从未告诉我姜国是何种境况,虽然这是他的孩子,但这也是我的孩子,我可以选择,我自己带着他!”
“他的命数不在南疆!”羌青声音有些冷,就算那平缓的溪水,忽然之间有些喘急:“他跟你去南疆也没有用,他只能去姜国,这是他的命数!”
我侧目望去:“羌兄不是说人算经不起天算吗?不是说天算又抵不过人心吗?你现在又跟我说命数,你还是在按常理来推算,因为你懂得命理,所以你就会把人化成三六九等,然后你在旁边指手画脚吗?”
羌青学着花饼店老板的样子,揉搓着自己面前的那团面:“所谓常规,还是没有人能跑得了!”
“我已经成了你的变数对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楚珑果我说过我活不过三个月,现在我却活着把孩子生下来了,如果你们楚家命理那么厉害,那我是怎么回事儿?是被你们算漏了还是你已经悄无声息的把我修改过命?让我继续活着?”
羌青手中的动作一顿,声音喘急带着沙沙作响:“修命改运,需要天时地理人和,哪有那么容易,说修就修,说改就改的?”
“那个孩子我要带走!”我眼中染了冷意:“无论我怎么恨姜翊生那是我的事情,孩子是无辜的,我不会像我的生母,我的父亲一样,把他扔在冰冷的后宫之中,苦苦挣扎!”
“他不是你!”羌青声音忽然提高了:“他父王把你拿命一样爱,不会对这个孩子不管不顾,就算在皇宫深处,他也不会像你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你会待在他身边吗?”我开口的问道:“西凉的大司徒,南疆王的老师,西凉楚家数一数二的人物,你是最好的帝师不是吗?你会待在他身边吗?”
南行之也问过他,被他否认了,所以……他说把我的孩子送走,这是送给姜翊生……
羌青静默了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待在他身边,我也不会成为他的老师。至于成为南疆王的老师,是因为你,想让你在南疆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所以陪着你,顺便教他而已!”
不是说每个人有多自私,也不是说每个人无私贡献,都是凡夫俗子,在乎的永远只是自己在乎的那么一两个人……
到底修运改命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让羌青十年如一日的待在我身边……
花饼没有学成,我和他的协议也没有达成,他主张把孩子送给姜翊生,我不愿,我想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去他的帝王命……
这个孩子我给他取名云朗,云朗气清,我希望,他能晴空万里,像草原那种晴空万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天空一样云朗气清。
我以为,我会带着这个孩子一起走,我以为姜翊生不会派人跟着我……
可未曾想到,走出琼花林,林外站着的人,让我心里为之一荡,南行之只是带了几个随行人员,那姜翊生可就带了浩浩荡荡的人前来。
楚珑果靠近羌青用手遮住嘴巴,低声道:“这次有一场硬仗要打啊,我打不过这么多人,如果我落败而逃,千万要见怪不怪!”
他永远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他永远知道用什么人来逼我就范,浅夏还没来到我的面前就跪下了,那消瘦的脸,满眼蓄着泪花:“殿下,奴才来接您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那日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我无理取闹了,事情只有我和姜翊生两个人心里有数……在浅夏看来,我不过是任性出走了而已。
姜国的明黄色的龙袍,不知从什么时候穿在他身上变成了暗黑色,而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阴鸷深渊之中,全身的气息仿佛都来自那黑暗最深处……孤寂的旁人再也进不了他的身?
云朗在南行之怀里抱着,姜翊生视线却落在我身上,看也没看孩子一眼。
浅夏眼中的泪花,无声无息的爬在脸颊上,我后退了一步:“我不再是你的殿下,你的殿下,死于姜国的护城河中,葬在姜国的皇陵之中。我谁也不是,我也不会和你回去,那不是我的家。”
姜翊生脸上的轮廓越发明显,寒星般的眸子,越发深邃幽黑,令人望不见里面。
“殿下!”浅夏俯身在地,泣道:“没有您,奴才哪里有家啊,殿下,我们回家,大皇子已经当了皇上,没有人可以欺凌您了!”
南行之挡在我的面前,轻拍着手中的孩子,口气冷淡:“把路让开!”
浅夏跪俯在地上,哭泣的仿佛再也起不来似的,姜翊生慢慢的向我走来,我看见他,我竟忍不住的后退后退,后退到无路可退,被南行之拉了回来,站在他的身侧,他一手抵在我的背上,撑着我的背脊让我挺直腰杆一样……
姜翊生嗓音越发低沉,漆黑的眸子盛满悲凉:“姜了,我来接你回去,来接你和孩子回去了!”
我心头一紧,不敢直视他眼中满目的悲凉,半天才道:“我不想回去,不愿意回去,翊生,好好做你的皇上,好好善待你的皇后和妃嫔,不用管我,孩子也不用管,我会好好待他!”
周围一切都寂静起来,姜翊生满身悲悸,“姜了,没有你,好好做皇上,又有何意义?跟我回去,皇位不要了,我与你远走高飞,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
心中哀伤遍布,他如此哀凉,我怎么又好过?以为可以不相见,没想到他会堵在这里,与我相见……
狠绝的话,堵在嘴里,在咽喉里蔓延,我终是说道:“我不想和你回去,我不想见到你,我真的恼了,你知我,我已经原谅你无数次了,翊生,姐姐心很疼!”
刹那之间,天空跟着灰暗,仿佛晴空万里,一下子阴霾遍布,姜翊生上前一步,长臂一圈,把我的头紧紧的卡在他的肩膀之上,沉沉的声音带着阴鸷:“你就舍得孩子吗?你不回到我身边,我的孩子必须在我的身边,你就舍得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