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肖珂觉得自己乱了
肖珂的脸色开始恢复血色，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轻语笑着看着她，不疾不徐道：“也许你会觉得这个过程是你想象不出的，但是，老天就是喜欢和我开这种玩笑，现在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多怕曾经在飞机上的那个男人是别人啊……”
肖珂觉得自己乱了，她不能理解。
苏轻语没继续说下去，她总要给肖珂缓冲的时间。
时间静默着一秒一秒的过去。
肖珂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低着头却依旧看着自己发凉的手。
许久以后，她才问道：“你这是在替白少筠说话吗？”
苏轻语忍不住笑了，摇头道：“没有，他不是左君洐，你更不是我，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都有所不同，没什么可以比较。”
肖珂抬头看着她。
苏轻语笑道：“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并非是你面对不了白少筠，而是你面对不了你自己。相同的遭遇，一百个人会有一百种做法，白少筠是否值得你去原谅，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想你能够坦然的面对自己的过去，放不下为什么逼着自己放下？这本身就是个死循环……”
肖珂似乎懂了，仰着头看着已经起身的苏轻语。
苏轻语扶着自己的肚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动作缓慢的往出走。
肖珂转过头去看她。
苏轻语出去了，肖珂起身走到门口。
客厅里安静的很。
顾凝已经不再哭，而是站在厨房里找茶具，给左君洐泡茶。
苏轻语走到左君洐身前，左君洐早就已经起身，笑着伸出手，牵过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沙发里。
肖珂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自然，暖心，左君洐和苏轻语的日常相处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的距离感？
不远处是那架象牙白色的钢琴，肖珂转身将门关上，抓着拐杖靠在门板上，脑子里反复是苏轻语临出门前的那一句话。
“放不下为什么逼着自己放下，这本身就是个死循环……”
肖珂深深的吸了口气，背靠在门，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是啊，苏轻语说的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不是自己一直在逼着自己恨他吗？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白少筠坏，坏的她没法原谅，她要一直恨下去。
可难道真的要这样过完一辈子？心底里埋着那些疮疤，时不时的拿出来疼上一下？
三年她都忘不了，如果继续再这样下去，还需要多少个三年呢？
她扔掉拐杖，抓着自己的头发蹲下……
……
这些天，慕念薇几乎没有出门。
她将自己关在家里，闭不出户，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一碗桶装的方便面没有吃完，她就拿起了手边的电话。
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她将手机按掉。
过了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
慕念薇没好气的按下，对着手机冷冷的“喂”了一声。
电话是江城打来的，听到慕念薇是这种口气后，本就有着少爷脾气的他，怒火更旺。
“慕念薇，你到底能不能玩得起？”江城生气的问道。
慕念薇倒是笑了，对着手机说道：“江大少爷今儿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电话那头的江城没好气的说道：“慕念薇，你少给我装，你什么性格我不了解？睚眦必报。”
慕念薇用筷子夹起了碗里的方便面送进嘴里，发出吸面条的轻响，笑着对着手机说道：“江少爷可真抬举我了，你有事说事。”
电话那头的江城也不跟他兜弯子，怒气冲冲道：“那天晚上，凯子带出去那妞是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慕念薇的狭长的眼睛眯起，嘴角的弧度也开始跟着上扬。
“我安排什么？”慕念薇明知故问。
“你还跟我装，那妞和凯子干完以后，睡觉的时候被那妞给拍了照片，现在网上都炒疯了，他老爹知道，差点打断他一条腿，现在就连他老爹都跟着受了牵连，那女孩告凯子强。暴！”江城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
慕念薇笑的没法抑制，捂着自己的肚子，连面都没法吃了。
听到慕念薇笑的开怀，江城更没法压住火气，怒道：“这两天我他妈的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上了你，今天上新闻的会不会是我？慕念薇，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这么玩是不是有点过了？”
慕念薇收了笑，冷冷说道：“江城，连你都知道叫我一声婊。子，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婊。子无情吗？有情有义的事做出来，我怎么能对得起你口中这声美誉？你也说了，你了解我什么性格，睚眦必报，你说的一点没错！凯子他爸是怎么背地里唆使那些官员举报我妈的，别他妈的以为我还是个15、6的小姑娘，一直蒙在鼓里被人骗，我没让那姑娘再顺便摘他一颗肾已经是对得起他了……”
“慕念薇，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阴毒？！”江城气氛的问。
慕念薇讽刺的笑：“阴毒？比起那些背后捅刀子的人。我这算阴毒？！”
电话那头的江城也被气的怒极生笑，他讽刺说道：“慕念薇，直到现在我才算明白，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肯乖乖的跟我去酒店了，没准你也是想如法炮制，拿着我和你床上的照片，去威胁我爸，我说的没错吧？”
慕念薇哧哧的笑，将已经有点凉掉的方面面推去一旁，双腿交叠的搭在茶几上，慵懒的说道：“现在看来，你也没那么傻吗？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一直都是傻乎乎的，傻的人家挖出鼻屎骗你是糖你都信……”
江城被气的差点爆了血管，慕念薇没听清楚他电话里还嚷嚷着什么，就已经挂断。
收回了双腿，慕念薇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笑意，将方便面拉回来。
可刚拿起筷子，就瞬间没了食欲。
筷子扔在茶几上，她再也吃不进去……
……
周一早上，慕念薇还蒙头睡着，电话就已经响了不下7遍了。
她艰难的撑开眼皮，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电话号码是唐家的。
慕念薇的瞌睡去了一半。
按下了接听键，传来的是唐沁的声音。
“姐，我妈让你今晚来家里吃饭，来不来你直接给我个准信。”唐沁多一句废话也不想和她多说。
慕念薇犹豫了片刻，才笑着回道：“来，为什么不来？”
刚说完，那边的唐沁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慕念薇看着手机，嘴角弯起。
她并不愿意出现在唐家，没得惹唐沁烦。
但是唐沁的母亲毕竟是自己的亲姑姑。
先不说她与这个姑姑感情是否亲厚，就说她最近手头拮据的状况，她也得去一趟。
总不能总是靠左北严给她钱花吧？他是自己什么人？
可姑姑就完全不一样了。
慕念薇每次被慕成英叫去，几乎都不会空手而归。
对着这个侄女的劣性，慕成英虽然看不惯，但总不能看着她流落街头，连饭都吃不上吧，时不时的给她点钱接济，但数目都不会太多。
少则几千，多则上万。
在慕念薇眼里，都不够一顿饭的……
可总归比没有强，她还是得拿着。
可不得不死，慕念薇对慕成英的感情并不亲厚。
不亲厚的原因是因为，曾经有一次，唐沁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姑父唐源，在看到慕念薇最近的处境后，饭桌上说了一句：“不如念薇就搬来家里住吧，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也不安全……”
唐源是好心，可是坐在饭桌上的母女竟然谁也没有表态。
唐沁沉默了一会儿，酸红了脸，说道：“爸爸，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佣人就那么多，她再住进来，会很吵的……而且她还吸烟！”
唐源年轻的时候有过哮喘，所以家里人是明令禁止不能吸烟的。
唐源只是关心，倒也没想过这一点。
一旁的慕成英这时开口了，语气平静的说道：“让念薇自己出去住一住也是好的，这些年她都被父亲宠坏了，学着自己独立，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里，慕念薇讽刺的笑了。
这番话有多牵强，多冠冕堂皇，恐怕连傻子都听出来。
与自己同样出身的唐沁，难道就没有被宠坏？她怎么就不需要自己出去独立？
不过，慕念薇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来，只是将手边的那晚燕窝慢条斯理的吃完，这才说道：“我姑姑说的没错，今后我也不会再有父母替我独挡一面了，不如早点出去历练……”
唐源没说什么，倒是慕成英听完后，沉下了脸……
慕念薇从床上爬起，坐了好一会儿后，才光着脚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
洗了澡后，她坐在马桶上抽烟。
一连抽了三根，直到一阵阵反胃后，她才穿上衣服，捻灭了烟。
站在盥洗盆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耳边突然回想起左北严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等你状态好一些的时候，把烟戒了吧……”
镜子中的人在笑，低下头，心里却酸涩难忍。
印象中的左北严也是抽烟的，但次数真的可以屈指计算，一共也没几次。
她还记得在巴黎时，冬日的大街上，穿着英伦风格黑色呢子大衣的他就站在路灯下，和她一起看雪花飘落。
他指间一根烟，吸烟的动作很轻，也很优雅。
慕念薇歪着脖子问：“你不会有烟瘾的吗？为什么很少见你吸，你不知道你吸烟的动作有多迷人，要不是你比我大了将近一个辈分，我没准会追你的……”
左北严吸烟的手势顿住，定定看向她。
他的眸子是清澈的，微微带着笑意。同左君洐的深邃如墨不同。他的眼睛更像自己的母亲，眼珠偏褐色，笑起来的时候，能温暖所有人。
左北严说：“烟瘾就好比一个人的情绪，要么你控制它，要么让它来控制你，我若连它都掌控不了，活了30几年也算虚度了。”
慕念薇摇头，笑的没心没肺。
她知道，左北严的确是个控制情绪的高手，起码在她面前，她就没怎么见他发过脾气。
可慕念薇是不服气的，既然你这么能控制，我就不信你毫无破绽可攻。
还记得冬日的街头，她吻上了他的嘴角。
并很有成就感的看到左北严愣住，她说：“原来，想看你出洋相也不难么……”
左北严很快恢复了常态，说：“幼稚！”
慕念薇笑，说道：“我这一辈子只吻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我师哥，一个是你。你们却都说我幼稚……”
慕念薇的笑维持不住了，蹲在街上，抱着膝盖说道：“可惜，他不在了……”
左北严依旧站在路灯下，低头看着她。
他知道慕念薇口中的这个师哥是苏湛。
相对沉默的瞬间，雪花肆意飞舞，左北严声音浅淡的说：“以后可不可以别再叫我左叔叔了？”
慕念薇抬起，讶异的看着她，问：“不是你一直希望我叫你叔叔的吗？怎么又不愿意了？那我叫你什么？”
左北严面上表情沉稳，已经转过身，声音平淡的飘过来。
“就叫我左北严吧，当然，北严也可以……”
慕念薇愣住，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左北严走出几步远，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或者，你更愿意怎么叫？”
慕念薇更呆了。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慕念薇从回忆中醒转。
将自己的浴袍紧了紧后，出去开门。
慕念薇没想太多，一般上午来敲门的，多半会是房主。
房主是个60几岁的老太太，有洁癖。对房子的爱护程度可见一斑，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过来一次，看一眼房子有没有被慕念薇弄的很脏乱。
不过，这个小姑娘她还是挺满意的。
慕念薇以为会是房主，也没刻意在换上衣服，直接就打开了门。
门口处站的人让慕念薇激灵了一下。
江城不客气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后，问道：“里面有男人，不方便？”
慕念薇黑了脸，表情冷漠的说道：“你爸在里面，你确定要进来？”
被慕念薇这么一气，江城一把将门拉开，跨了进来。
慕念薇和江城自小一起长大，他什么德行，慕念薇心里还是有几分底的。
江城进屋后，也没消停坐着，而是在客厅里一圈又一圈的走。
慕念薇被他绕的眼晕，一边用毛巾擦拭湿头发，一边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江城看了慕念薇一眼后，回到沙发前坐下，问：“你就住这么一间破房子？你那么有本事，怎么没找过男人养着你？”
慕念薇嗤笑一声，斜着眼睛看他：“不是找过你么？”
江城瞪了她一眼，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里说道：“我就纳闷，你说你都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嘴咋就那么硬呢？”
慕念薇笑着看他：“如果我像唐沁一样，对江少爷百依百顺，你还会来我这里么？”
江城算是彻底服了，自嘲的点头道：“行，慕念薇，你牛逼，你了解我，知道我什么德行，也别废话了，穿上衣服，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慕念薇没动，而是在他面前点上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他。
江城看着她的慢条斯理，算是彻底没了脾气，说道：“我说姑奶奶，我都答应养着你了，你还特么还真打算住这么个破居民楼？你不怕晚上被蚊子咬死啊？”
慕念薇将烟捻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起身朝着卧室里走去。
卧室的门被她从里面落了锁，江城坐客厅里哧笑了一声，不屑道：“随时都能办了你，还至于锁门？！”
江城也懒得和她多废话，慕念薇嘴厉害的很，被她气死是早晚的事。
江城自言自语的笑话自己：“没办法，谁让我他妈的就这么贱呢！谁让我一见她就心软呢，艹！”
慕念薇的行李不多，换上了一套运动休闲装后，总共就一个大皮靴。
箱子里除了几套名贵的礼物和手包外，就几件换洗内衣。
她平时的衣服不多，不是名牌她基本不穿，所以，一个皮箱足够。
江城走在前面，手里提着皮箱，一步步的下了楼。
慕念薇关上了门后，用钥匙锁紧，这才跟在了他的身后。
江城的车就停在楼道门口，出了门就直接打开了黑色奔驰的后备箱，将慕念薇的行李放了进去。
慕念薇站在奔驰的面前，脸上几分苍白。
她知道自己这一去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她又可以趾高气扬的站在唐沁面前，她又有了资本。
那么资本是什么呢？
是江城这个靠山，是江城给她的钱……
慕念薇的心在收紧，因为她知道，同样的，她也把自己卖给了江城。
慕念薇微不可闻的笑了，就如江城所说，自己还真是个婊。子！
这一笑，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刺眼。
江城已经帮她打开了副驾驶座位上的车门。
弯腰坐上去之前，她还是看到了远远停在小区外的一辆黑色的奥迪Q7。
不知道为什么，慕念薇的身子僵硬了。
江城疑惑的看着她，笑问：“反悔了？”
慕念薇红唇微挑：“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说完，迈开长腿，弯腰坐了进去……
黑色的奔驰从奥迪Q7的车前经过。
慕念薇不敢回过头去看奥迪车里那张英俊的脸。
呼吸沉重的同时，她闭上了眼。
她在想，或许这一刻，左北严是瞧不起她的，甚至能想象出他的目光里一定满是失望……
……
江城把车停在了一处海景别墅前，示意慕念薇下车。
这里距离市中心有些远，联排别墅前，鲜少有人往来。
下了车，除了呼啸的海风，这里倒是安静。
慕念薇的头发被海风吹起，笑着眯起眼睛看着江城。
“你这是准备金屋藏娇了？把我弄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江城瞪了她一眼：“不把你弄这么远，鬼知道你哪天又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慕念薇一脸讽刺的笑，拎着自己的名牌手包走在他前面。
别墅里很空旷，里面并没有佣人，客厅里一层薄灰。
江城看着她：“这里一直没人住，曾经是我爸给情人买来的别墅。”
“那她人呢？”慕念薇看着江城问道。
江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死了，死在浴室里，割腕自杀……”
江城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没有过多情绪，慕念薇却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念薇将手包砸在江城的头上，怒道：“江城，你这孙子，你给我一个死过人的房子住？！”
江城邪魅的笑了起来，看着怒了的慕念薇，问道：“你害怕？”
慕念薇气呼呼的放下手包，坐在沙发里。
怕到谈不上，膈应是一定的。
江城没理他，将她的大皮箱轱辘辘的拽去了二楼卧室。
“下午我会找个佣人来给你做饭和打扫，不会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你不用怕！”
江城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慕念薇抬起头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江城从二楼走下来，慕念薇抬起头问他：“江城，我现在算你什么人？”
江城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反问道：“你觉得你算我什么人？”
慕念薇不语，心里却清楚的很。
如果她真蠢到以为这样，自己就已经成了江城的女朋友，那么连猪都可以上树了。
慕念薇自嘲的笑，低下头：“我会紧守我自己本分的，你也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江城走过来，在她的脸颊上拍了拍：“乖，你都明白就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买你，只要你听话……当然，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会找机会跟我爸说说你妈的问题，要是表现不好……”
说到这儿，江城朝着楼上看一眼，说道：“去先洗个澡，我一会儿上去……”
慕念薇的脸色开始泛白，江城去另外一间屋子里取红酒了。
这一刻，慕念薇想逃，事情没有迫在眉睫，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是种什么心态。
如今江城已经答应和她明码实价的交易了，那么自己就真要这样下去？
愣神儿的功夫，江城已经拿着红酒和杯子走了出来。
见她没动，江城的眉头蹙了起来，不耐烦的看着她，问道：“怎么还不去？”
慕念薇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沙发上起身，依旧笑的一脸矜贵，说道：“不巧，我来月经了，今天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