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杀人回忆
听到姚起帆说要离婚的时候，唐舍明白，他之前的推测几乎是正确的，再结合严九思找到的那些消息，无论是真实的，还是小道消息，都足以说明姚起帆的确是想抛弃秦语依。
唐舍坐直道：“离婚？为什么？”
姚起帆道：“为……为……”
姚起帆“为”了半天，没有说出下文，而且一直在躲避唐舍的眼神。
唐舍道：“姚先生，我不是秦语依的家人，也不是她的闺蜜，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你，我只是想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你不需要顾及什么，想说就说。”
人之所以在某些时候压抑、难受，甚至是害怕，就是因为自己无法坦诚，无法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毕竟从社会道德的层面来讲，自己很清楚自己那么做是错误的。
姚起帆终于道：“我……我觉得和她在一起……那个……”
唐舍提示道：“腻了？”
姚起帆抬眼看着唐舍，终于点了点头，随后还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唐舍看得出，姚起帆是轻松了，这就是他内心的想法，腻了。
他不愿意承受渣男的头衔，所以，他需要隐藏，一直隐藏，甚至故意在秦语依的身上去找毛病，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抛弃她的理由。
后方的严九思此时想到了唐舍和胡宇涛跟他说的比喻，以前一个月才吃那么一两次回锅肉和红烧肉，所以天天想，直到某天他满足了，顿顿吃，吃腻了，就不会那么喜欢了。
唐舍道：“嗯，我理解你。”
唐舍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要让姚起帆毫无保留的说出真相，他就必须站在姚起帆的角度，哪怕是假装支持他，这是一种战术，虽然说这个做法是错误的。
姚起帆道：“我发现，我和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以前我追她的时候，觉得她什么都好，哪怕是她生气我都觉得好，可后来，生活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我们的共同点太少了，她脑子里的东西只限于网络，你懂吗？她的知识体系都建立在网络之上，对现实中很多东西都不了解，甚至是一知半解，我想找她说工作上的事情，她的双眼永远都是迷茫的，我想和她聊聊未来，她永远只是一句我支持你，其他的再也说不出来，无法给我任何参考，我们俩的三观不合。”
唐舍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三观不合可怕吗？不可怕，三观不正才可怕，所谓的三观不合，必定是某件事上，某一个人三观不正，从这件事开始逐渐恶化，导致夫妻关系越来越糟糕。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每个人受教育的程度和接触的层面不一样，所站的角度也不一样。
姚起帆又道：“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这样，我应该找一个更适合我的，但是，我说不出口，我想直接告诉她，但是她没有做错什么，我甚至暗中调查她，希望查出她点什么，可是没查到，她的确是个守妇道的女人，虽然和其他男人有私下接触，但仅仅只是接触，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发展……”
姚起帆原打算冷处理这件事，也就是俗称的冷暴力，不与秦语依交谈，不搭理她，他向自己的母亲表达了想法之后，母亲也从侧面开始帮助他，在家里各种找秦语依的麻烦，从不给秦语依好脸色，秦语依做什么都表现得不屑。
原以为秦语依会主动提出离婚的姚起帆，却惊讶的发现，秦语依面对这一切的不公平，都只是默默忍受，甚至还主动找姚起帆聊起一个话题——我们要个孩子吧？
姚起帆吓坏了，要孩子？天啦，如果真的有孩子了，他就被绑死了，而且他很清楚，他母亲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是个女孩儿还好，如果是个男孩儿，说不定到时候她母亲都会站在秦语依那边。
就在这个时候，姚起帆的前女友又从门诊调回了他所在的手术部门，姚起帆也发现前女友依然对自己抱着好感，两人因此冰释前嫌，一次部门聚会，两人不约而同喝了“不少酒”，然后以酒醉要休息的名义开了房。
这大概就是笑称的“相逢一睡泯恩仇”吧？
所谓的喝酒，酒醉，都只是两个人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姚起帆心知肚明。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喝醉了，绝对是神志不清楚的状态，可能还会断片，怎么还会有意识的去开房呢？
从姚起帆开始对秦语依产生“腻”这个念头的时候，一个桶就摆在他面前，他每天都在往桶里装火药，不断的装，不断的填，而他与前女友复合时，他又给这个桶装上了引线。
加上前女友的催促，姚起帆再也等不了了，决定在他生日那天摊牌。
后方的严九思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对比了下手机里秦语依和姚起帆前女友的照片，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最讽刺的是，姚起帆当初是为了秦语依才和前女友分手的，现在又为了前女友抛弃秦语依。
说到底，最悲哀的不是这两个女人吗？秦语依很清楚姚起帆是为了自己抛弃的前女友，她认为那是爱情的执着，自己才会义无反顾，而姚起帆的前女友大概是因为心有不甘吧？才会一直等这么一个反击的机会。
到头来，两个女人互相怨恨，却忘记了，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姚起帆。
“生日那天，我约她出去，去踏青，因为天气也特别好，我想过了，天气晴朗，清风徐徐，也许我直接说出来，会让她容易接受一点。”姚起帆抱着杯子，目光落在杯底的饮料中，“大清早我们就出去了，玩了一上午，拍了好多照片，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唐舍道：“因为你心里很清楚自己才是过错的一方。”
姚起帆抬眼看着唐舍。
唐舍道：“姚先生，我刚才说过，人坦诚点才会活得轻松，你知道那些逃犯为什么在逃亡的过程中一直睡不好，被警察逮捕后的那个晚上却睡得很踏实吗？原因就是这个。”
姚起帆终于点头：“对，我知道错的是我，我真的知道，但是我……”
唐舍又道：“进一步坦诚吧，人都是自私的，你腻了，其实你也想过，你有一天或许对前女友也会腻，也会怀念秦语依，但现在你顾不得那么多了。”
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都被唐舍说中了，姚起帆只是不断点头，同时也觉得眼前这个叫唐舍的男人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下午十分，姚起帆和秦语依看菜花田的时候，姚起帆一直沉默不语，面对秦语依的各种话题，只是摇头或点头，什么也不说。
秦语依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依然在那说着自己的事情，无论气氛多尴尬。
终于，在秦语依又一个话题结束后，她站在姚起帆跟前问：“你为什么会讨厌我？”
姚起帆下意识回道：“没有。”
秦语依又道：“那为什么想要和我离婚？”
姚起帆一愣，秦语依又道：“你这么久以来，做的这些事情，不就为了这个吗？今天答应和我出来玩，不也是想找机会说这个吗？”
姚起帆沉默，他不能否认，因为他觉得这是个说清楚的机会。
秦语依问：“姚起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姚起帆当然否认，却没有用语言，只是摇头，心虚的摇头。
秦语依又问：“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我身材不好？我年龄大了？我们性格不合？因为我爸是那种贪财的人？我家庭条件不好？”
没等姚起帆说出原因，秦语依又道：“可是我们结婚之前，这些你都知道呀？”
姚起帆不语，只是站在那，他想快点结束，想秦语依转身就走，想无声的结束这一切。
秦语依看向旁边，终于说了句：“是因为得到我之后，该做的都做了，时间一长，就腻了吧？你真的是个混蛋王八蛋。”
最后那句话触怒了姚起帆，他大声与秦语依争执起来，两人为此大吵。
唐舍很清楚，之所以那句话会触怒姚起帆，原因很简单，姚起帆的内心其实很自卑，毕竟他没有背景，家庭条件也不好，好不容易考学从那个山疙瘩出来，最怕的就是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特别是在他成为主刀医生之后，更是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换言之，姚起帆内心觉得，他有主宰别人命运的权力，而别人连质疑和否定他的想法都不能有。
姚起帆回忆到这，使劲闭上眼道：“吵到最激烈的时候，秦语依对我说，除非我杀了她，否则她不会离婚的，我就说，你以为我不敢吗？秦语依就拿起一块石头，递给我说，那你来吧？”
唐舍深吸一口气，严九思屏住呼吸等待着姚起帆下面的话。
姚起帆等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拿起石头就砸了她，但第一下不是很重，她流血了，她开始跑，开始叫救命，说要报警，我就追上去，按住她，用石头……”
姚起帆没再说下去。
严九思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杀人根本不需要思考，只是一瞬间的念头，真的太可怕了。
唐舍道：“然后，你把尸体藏在了就近的红苕窖里？”
姚起帆无力地点头：“我没办法把尸体搬走，我很慌，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将尸体藏在红苕窖中，然后我回到车上，抽了好久的烟，我想起了我妈，我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我，也不信任其他人，只信任我妈……”
这就是妈宝男吧。严九思在心里骂道，这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