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整夜的折磨
“姜戚,你带几个人往西南方向,记得好好利用我给你们的药,五人往东南方向,南边是个死角,所以无需在意,他们逃不到那里去,西边是个逃生口,需要八人,至于剩下的人,哪有不该出现的人,就交给你们了。”
秦蓁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吩咐完便飞身到了树上,“我这里视野极好,第一场仗,你们可要好好打。”
她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平安且胜利归来。
姜戚抬头看了眼秦蓁,又和众人再对了对刚才的战术,矮着身子带着人离开。
“嘭。”
秦蓁一脚踩在树干上,一脚懒洋洋的挂在树枝上,一手撑在膝盖,一手又靠在主干上,第一声喧闹,来自于西面。
要是她白天走过且没记错的话,那边就是跪着的那行人在的地方呢。
随后白旗的吵闹声便再也没有停歇过。
远远望去,竟是火光缭绕,烧了起来。
不远处的山头上迎风站着两人,其中一人脸上满是焦急,“殿下,我们真的不下去看看么?若是太子妃将白旗给烧了的话,也是罪无可恕啊!”
景战急得不行,他怎么会想到太子妃说要留在白旗,居然是想要把军营给烧了!要是他早知道如此的话,肯定早早的就来了啊!
容成祉负手站着,嘴角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你说的对,本宫不能轻易现身,不然对阿蓁不好。”
景战:“……”
“殿下……”
容成祉摆手,“你不用说了,阿蓁若是想玩,就让她玩个彻底,你我都不要打扰,哦对了,你记得告诉秦湘,让她选个隐秘的入口进去。”
景战:“……晚了。”
秦湘本想越过正门自后而入的,那突如其来的火光着实被她吓得不轻,不过她随后便想到了这肯定是自家小姐的杰作,不然,原本相安无事的白旗,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她眼珠子一转,却又觉得是好事,如此一来的话,她倒是都务须伪装径直进去了。
白旗的人连应对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管门口是否有人进来,因此秦湘进来的未免太过容易。
秦蓁带回去的消息里有她住的地方,秦湘的记性不差,没走几步就找到了秦蓁的住处,正要掀开帘子,却见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掀开了帘子,“秦湘?”
秦湘眨了眨眼,一时竟是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徐后看着她这模样觉得好笑,伸手将人给拉了进来,“我是徐后。”
徐后这名字,秦湘是听过的。
她兄长的好兄弟,没听过就怪了!
秦湘顿时红了脸,自从学了易容,就常常跟着师父四处跑,因此和秦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偶尔也只是书信交流,她知道徐后,可见面,今日却是第一次。
第一次?
秦湘眨巴眨巴眼睛,“徐大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明明他们都没有见过面。
徐后但笑不语,和秦屹很是相似的脸,眼睛倒是比秦屹大上许多,眼中闪着狡黠,和她哥哥的形容一模一样。
“可是主子叫你过来的?”
秦湘嗯了声,“小——”她一个小姐就要叫出口,却见徐后身后一个少年瞪大眼睛正看着她。
“徐大哥,他是谁?”
徐后转身,对着文珏招了招手,“这是主子今日从张志手底下带回来的人,叫文珏,文珏,这是秦湘。”
文珏好奇的打量着秦湘,开口,“秦湘姐姐也是亘禾大人的手下吗?可是这里是军营,秦湘姐姐来真的没关系吗?”
亘禾大人?
秦湘眼中闪烁着诧异,看向徐后时后者却是垂下了眼睛。
秦恒。
亘禾。
她忽而明白了。
“既然是主子带你过来的,那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徐大哥,外面这么大阵仗,主子是想要干什么?”
徐后笑了笑,却道,“等到明日你便知道了。”
这场热闹直到天色微亮才落下帷幕。
姜戚等人脸上都有些倦意,可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主子可看到了?”
秦蓁从树上一跃而下,掸了掸身上的露水,“自然看到了。”
一群抱头逃窜的蝼蚁,无知无用无能,能看不见么?
“主子接下去准备做什么?”
秦蓁抬眼看到一群神采奕奕的人觉得好笑,反问道,“你们难道都不累么?还问我做什么?自是回去休息。”
“不累!主子不知道,我就站在那里,那些人也都看到了我,他们眼中闪着憎恨的目光,却是不能朝我移动半分的感觉有多刺激!这虽然还是小小的一战,可对我来说,就跟当年和统领打仗时一样痛快!”
其中一人就连说话时都带着些许笑意,可等他说完,几人却是纷纷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自觉失言,顿时也不说话了。
他们虽然因为秦家军被牵连,行事都不能放在明面上,可好在家人都早已经安顿妥当,自己的命早已经发过誓要留给秦家,但他们眼前的这个人,现在被他们叫做主子,却本该是秦家二小姐的人不同。
她失去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是最为疼爱她的两人。
秦屹送过来的这二十个人虽然年纪有大有小,可都是在秦家军待了不少时间的人。
对于秦家人宠爱秦家二小姐的事情更是深有体会。
如今一顿,竟是集体沉默了起来。
秦蓁扫过几人目光,看向那个觉得自己犯错的人,“这大概是对我最好的鼓励了。”
“主子……”
“能和爹爹像,是我的荣幸,爹爹和哥哥都是我敬重的人,我与你们一样,喜欢仰望他们,喜欢依靠他们,不过我也请你们记住,一场战役的胜利,是你们自身足够努力,就像今日,若不是你们,不会完成的如此出色,我以你们为荣,更以你们感到骄傲,我想爹爹和兄长,那时的心情该是和我一样的。”
眼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可一言一行已经有了统领的模样。
姜戚别过脸,“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秦蓁看着姜戚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了回去。
“属下郑源景,原先便是在统领身边做暗哨的。”
秦蓁细细念着这三个字,忽而反应过来,“我听过你的名字,爹爹说你很机灵,所以让手下的副将破格将你带到了身边。”
郑源景眼睛一红,疯狂的点着头,“源景谢统领抬爱,以后源景也会主子身边好好替主子做事的。”
秦蓁笑,“那我可要做个合格的主子才是,姜戚,带着他们回去休息吧。”
“主子!”
秦蓁一掀开帘子,便看到秦湘朝着自己而来,“我就知道他会让你过来。”
秦湘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才放心低着声音道,“殿下也是担心小姐,小姐是没看到,景战和殿下说小姐这几日不回去要住在白旗军营的时候殿下有多担心,恨不得自己过来陪小姐呢。”
秦蓁瘪了瘪嘴,按住对方的手,“你进来可有旁人知道?”
秦湘摇头,“小姐准备的那场闹剧恰到好处,我不过刚到门口就顺利混了进来,也不知道殿下看到了没有。”
秦蓁抓住重点,“他也来了?”
“殿下还是担心小姐,所以就过来了,不过小姐不用担心,我们离开时未曾发现太子府外有人跟踪,应该是安全的,”秦湘安慰,“殿下担心若是没有我的话,明日小姐无人帮忙易容,会露出马脚。”
秦蓁原先确实没想过要在白旗军营里待上一段时间,待来了才发现这里多需要人整顿。
“上次,师父有送来人皮面具,我本想即便你不来,我靠着它也能够撑过一段时间。”
秦湘登时愣了,“小姐早就做好了留在这里的准备?”
“不是,”秦蓁否认,“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我只是舍不得这两千多人。”
就算是张志又如何,她就不信这两千多人都不能够用。
容帝的身子骨快不行了,这也说明,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开始,就不会是单打独斗,她必须替容成祉考虑清楚。
秦湘明白,两千多人,着实也不是少部分人。
“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做?”
经过这一夜,明天要讨伐她的人该是有不少。
怎么做?自然是睡个好觉。
“今日我累了,我就先休息了,至于你何去何从,待我想想。”
秦湘委委屈屈,却只能看着自家小姐睡下,随后也在旁睡下了。
不出秦蓁所料,天才将将亮,张志便带着人到了他们营帐门口叫嚣。
“亘禾,你给本大爷出来!”
若不是因为身体不允许,他昨天晚上就不会再让这个人在他的军营里放肆!
秦蓁睡眼惺忪,从营帐里出来时甚至还未睡醒,一手靠在营帐边上斜眼看着他,“张副将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
亏她问的出口!
张志的声音不算小,他这么一吼,姜戚那边的营帐也都纷纷掀开了帘子,看到来人却是哄笑一片。
秦蓁逼着自己清醒了不少,认真看过张志和他身后的人,憋着笑道,“张副将,不过一夜未见,你们怎么竟是变得如此憔悴?”
张志为首,脸色蜡黄不说,后面几人各个更是灰头土脸,见秦蓁如此奚落,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反驳。
张志面目狰狞,在这个人没来之前,他们白旗过得好好的,日子潇洒,每月都还有俸银,衣食无忧,可这个人才来了一天,却是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看来,是那个小太子坐不住了呢。
“亘禾,你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看不惯本大爷这帮兄弟的话,说一声便是,就算出了这军营,张家也养得起他们!”
秦蓁眼眸微闪,缓缓掩下了眼角的笑意,这张志,昨日见他像个鲁莽胸无大志之人,可如今看来,倒像是她看走眼了。
祺贵妃的弟弟,似乎有些来头。
“张副将何出此言?你们都是白旗的人,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我既然是太子殿下派来的,那自然是与你们站在一边的,张副将这话,倒像是在挑拨离间。”
他不是要暗讽么,那她就和他明说。
张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这人竟是不按常理出牌,将不和如此大刺刺的摆在明面上来,就不怕打脸么?
不等他继续,秦蓁却是极其严肃的扫过众人的脸,“我说过你们是殿下的人,殿下就会护你们周全,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只要是白旗之人就会在殿下的庇护之下,可同样的,若是有二心之人,不是白旗不要你们,而是你们抛弃了白旗。”
这世上的人啊,都是自私的。
即便是自己的错,可也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呢。
可若是一旦有人将那些证据摆在明面上时,又会痛哭流涕想要挽回。
她秦蓁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是圣母,没有必要宠着那些人。
“呵呵,光是凭借亘禾大人一句话,我们这诸多兄弟不相信呢。”张志冷笑数声,朝前走了几分,极其讽刺道。
“就是,这么长时间太子殿下都不曾想起过我们,怎么好端端的这时候派人来了?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来整治我们么?”
说话的是站在张志右侧的人,他们家可是受了张家不少的好处,若是张志不得势的话,他怕是也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个叫亘禾的和张志抢权!
“如果不是整治的话,亘禾大人怎么解释昨天晚上得事情呢!”
“对!”
“怎么解释!”
秦蓁掏了掏耳朵,听听听听,这群人昨夜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才会像孩童一般在这里哭闹,“昨夜?昨夜我在营帐里睡得好好的,不曾听到任何动静,你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张志千算万算竟是没想到对方否认了,一时竟是如鲠在喉。
“你别狡辩!昨夜我们都有看到你的手下!”
“对!就是他们没错!”
秦蓁抬起眼皮朝着姜戚那边看去,“你们昨晚上可是出去了?”
姜戚耸了耸肩,摇头,随后问身边之人,“你们出去了吗?”
身边之人更是摊手否认。
秦蓁问完了一圈随后看向几人,笑道,“你们看,他们都说没有,如今说谎倒是如此方便了么?张副将倒不如看看你身后的这群兄弟,各个灰头土脸,想来昨夜是一场硬仗吧?若真是我的手下动的手,为何他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一听这话,张志更是有苦说不出。
他身后的人忙于解释,可因为了个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昨夜的战况着实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明明那人就近在眼前,可他们却是不争气的管不住自己的肚子,只想往茅房跑。
眼见着众人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沉默,秦蓁却是走出了营帐,正面抬头直视张志,“张副将带的兵,连最基本的应对能力都没有,你还怎么带兵打仗呢?”
“姜戚,和张副将说说你们昨夜干了什么。”
“是!昨夜属下带人提前在众人的饭菜里下了少量巴豆,随后潜藏在草丛之中,看到有人上茅房时掐准时间点燃了马场的稻草,随后将流窜的兵都打了一顿。”
姜戚说的清楚,可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耳光一样狠狠的打在众人的脸上。
秦蓁眼中散发着冷意,嘴角却是微微上扬,“源景,说一下你们当时的情景。”
“回主子的话,主子先前说过,西面是逃生口,所以源景和几人都守在西面,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是都往西南和东南去了,那边戚哥带人守着,主子给的药都用在了那边。”
郑源景说话时带着笑意,他可没想到主子的药那么好用,一个两个都腿软的走不动道了呢。
秦蓁看着张志的脸,待郑源景说完才凑近了,“张副将可听清楚了?我可是给你们留了活路的,可一个两个,却只知道来送死呢。”
她双手环胸,朝着张志身后走去,那成群结队前来讨伐她的,来看好戏的,见她走近,纷纷退了一步躲过。
“昨夜是我们尚且没要你们的命,若是敌人呢?嗯?”秦蓁回身,隔着几个人和张志对视,“张副将以为,你还有命带着他们一大早来我的营帐门口叫嚣么?”
张志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却只能压制着满腹的怒意。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理。
“就算你是祺贵妃的弟弟又如何?上了战场,别人会因为你这身份对你高看一眼,饶你一命么?”
秦蓁说的露骨,听在张志耳里更像是有人扯着他的脸皮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做,却有什么都想做。
秦蓁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她想,自己喜欢军营的原因,大抵是在这里务须考虑那么多,那张志虽说人不怎样,却也没有坏到底。
“我想,这句话应该是问张副将,你想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这白旗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场闹剧,最终结束在张志带着人离开。
姜戚有些担心,“主子,听说祺贵妃此人不好惹,若是这事儿传回了宫里,怕是对你不利。”
“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倒是要怀疑容国太子的无能了。”秦蓁笑,从先前到现在,这才是她真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