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没有死
大火无情的扑过来,有架子被烧断,就要朝着她砸下来。
火焰燃烧,缝隙里可以看到那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抱着一个人转身离开。
“别走……”
乔堇蓦然睁开眼睛,入眼满室的白。
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小姐,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来,医生都要断定你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乔堇木然转头,看见一旁戴着口罩的护士小姐,她下意识开口:“我睡多久了?”
这一开口,粗噶的声音仿佛是在沙漠中渴了几天的人。
舔了舔嘴唇。
开裂的唇瓣,严重缺水,可见昏迷期间,没有人在这里照顾她。
乔堇挣扎着起身。
刚动 一下,脚上传来钝痛,她下意识的看过去。
打着厚厚一层石膏的腿,动一下都是困难,又如何能支撑她下床。
护士小姐见她刚醒来就乱动,急忙放下手中的吊瓶,将她肩膀按住:“小姐,你昏迷了两天,不能起来。”
“我想,喝点水。”
多么的卑微,喝水都需要求人。
“我去帮你倒。”护士小姐一边倒水过去给她,一边说:“你的腿被砸伤,除了骨折之外,左腿整条腿皮肤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五十,所以你不能乱动。”
将水放到她的手中:“除非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几分。
“我……”
栖寅呢?
护士见她左顾右盼,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昏迷两天都没有人过来看她。
“谁送我来的?”
“消防员啊,不然还能有谁,到现在还没有联系到你的家属呢,不知道忙什么那么忙,一个差点死掉的人,都没有人来一眼。”
没有联系到……家属。
差点死掉的人,说的是她呢。
她的心里传来一阵刺痛,眼眶一热,她急忙咬住自己的唇瓣,忍下哭泣的冲动。
护士小姐看了一眼,摇摇头离开,隐约听到一声叹息:“可怜见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家人不闻不问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真是可怜。”
这一声叹息让乔堇彻底绷不住,埋头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输了。
她输的好彻底。
沈蔓安是被呵护的那一个,而她始终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不管付出多少,都暖不来那一颗冷冰冰的心。
不,冰冷的心所对的只是她而已,对待沈蔓安的时候,他恨不得全世界都送到她的面前。
哪怕踩着她的心,她的身躯,她的命,都可以。
孩子!
她的孩子呢?
乔堇豁然直起身子,到处张望,一双眸子通红,布满了血丝。
病房内的摆设一目了然,可以看到什么都没有。
不可以的!
她的孩子已经够可怜了,没有人会善待他的,不可以不见的。
她记得自己死死的抱着孩子,不可能会丢的,一定是有人将他给藏起来。
在哪里?
乔堇拖着腿朝着床头柜里翻找,不管打开多少个抽屉,柜子,里面都是空的。
护士小姐回来就看到乔堇趴在地上,手腕的针头已经被她的动作给扯变了位置,刺破血管,正在流血。
她动作很慌乱,以至于将血弄的到处都是。
地上,她自己的身上都有。
病人似乎察觉不到,疯魔一般翻找着什么东西,嘴里呢喃着什么。
“你怎么回事,有事情不知道按铃叫人?”
乔堇抬头,满脸泪痕,语气哀戚:“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一个瓶子装着,不,两个瓶子,那是我的孩子……。”
“孩子?”护士小姐以为她脑子有问题:“小姐,你被送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的,你先躺回到病床上去,你脚上的伤……”
“没有……都没有了。”
乔堇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滑落,她的喉咙中传出悲呜,让护士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如此凄凉。
之后被护士叫了人过来弄回到病床上的过程是怎么样的,乔堇半分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直处于空白状态。
只记得有人跟她说,再哭,眼睛该瞎的。
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连呼吸都是多余的,就算是瞎了,也不见得不是好事。
至少看不见那一幕幕扎心的画面。
一直到耳边传来冷冰冰的询问:“你怎么回事?”
陆栖寅站在病房许久,坐在病床上的女人一直呆呆的坐着,对周遭的一切仿佛没有任何感知。
又在耍什么心机。
乔堇眨巴着眼睛,同一个姿势坐的久了,脖子都僵住,动弹一下都很艰难。
“来了。”
声音粗噶如同病重的人,她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喝水还是早上,现在都将近傍晚。
傍晚的话,再等一下天就黑了,她的孩子会不会来找她玩?
肯定不会,孩子恨死她了。
乔堇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想着,若是这条腿当时就砸断了,能不能赎点罪,就一点点,让她的孩子可以放下对她的怨恨,夜里的时候托个梦给她。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孩子托梦。
陆栖寅双眸锁在乔堇的脸上,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无光,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底一沉。
浓密的眉头拧的更紧。
“改变策略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乔堇以为自己听错,回头看一眼,确定这是陆栖寅在说话,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心底却只剩下苦涩一片。
真是难得呢,她以为他早就走了呢,想不到她这样凄惨的模样,反而能够让他有看一眼的兴致。
“很高兴我这样能够取悦到你,欣赏完我的惨状,陆先生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可以说了,说完好回去陪你的沈蔓安。”
她故意这样说的。
这样才可以提醒自己,你什么都不是,把命给过去,人家都只会嫌弃你。
良久没有听到陆栖寅开口说话,乔堇干脆躺下去,背对着他。
站在病床边上的陆栖寅一双深邃的眸子盯在病床上的隆起,阴晴不定。
“呵,欲情故纵?”
乔堇的声音闷闷的传来:“陆先生,既然你看我那么不顺眼,何必要来这里徒增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