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真正不识好歹的人,是他!
苏语桐意识到章若楠在给她下套,瞬间就把情绪隐藏起来,“你想救你弟弟固然没错,但你也不能让景洲哥哥冒这个险。”
女人话里话外,都是在替赫景洲“考虑”。
赫景洲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语桐,我没事,别担心!”
章若楠眼睛红得可以滴出血来,苏语桐分明在演戏,难道赫景洲看不出来吗?
苏语桐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差点就露馅了。
赫景洲检查报告出来了,除了肝功能异常,其他各项指标都正常,达不到捐献骨髓的标准。
章若楠拿着检查报告的手都在颤抖,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希望的火焰又熄灭了,重新将她打回黑暗的深渊里。
苏语桐伏在她的耳边,无情嘲笑,“看吧,连老天爷都不帮你!”
赫景洲经历了接二连三的噩耗,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章若楠身影摇摇欲坠,自信一点点变得模糊,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房间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赫景洲陪伴在她的身侧,眼里写满了担忧,“你醒了。”
章若楠眼泪流下来,“阿泽没救了。你快告诉我,这只是你跟我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赫景洲见她情绪激动,怕对胎儿不利,赶紧安抚她,“我已经让江秘书在网上发了通报,重金酬赏骨髓匹配的捐献者。一有消息,他就会马上通知我。”
两天的朝夕相处,他近距离接触到宝宝的胎动,第一次对这个新生命产生了特殊的情感。
妈妈的情绪会影响到宝宝的发育,所以他必须竭尽所能让孕妇的情绪平稳下来。
章若楠抓住赫景洲的手,这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心俱疲的她,再也经承不住希望破灭的打击。
“章泽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导,循规蹈矩的,从不与人为恶,可这人间疾苦却不放过他。他才二十岁,老天爷就迫不及待地为他画上生命的休止符。”
赫景洲握住她冰凉的手心,试图安抚她那颗不安的心,“世事无常,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就像他们,爱得炽热,最后还不是反目成仇?
章若楠眼泪如同珍珠,啪嗒啪嗒掉在男人的手背上,“为什么那些恶贯满盈的人活得逍遥快活,阿泽那么善良乐观的人却在忍受病痛的折磨,年纪轻轻就要走上命运的尽头?命运如此不公!”
苏语桐那种漠视生命的人活得顺风顺水的,可她这种对生命充满敬畏心理的人,却每天如履薄冰。
说起来真够讽刺的。
赫景洲不忍打击她,这还是不得不对她说实话,“医生说章泽的病正在急剧恶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这两天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就彻底没希望了。”
章若楠心脏蜷缩了一下,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咙涌了上来,染红她胸口的白色衣裙。
意识丧失前,她听到男人歇斯底里的嘶吼,语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急诊室和妇产科的医生联合救治,才将女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赫景洲守在急诊室的门口,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的地方仿佛被人凭空挖去一角,空落落的。
江秘书第一次看到赫景洲慌乱无措的模样,印象中的他遇事沉稳冷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
“赫总,别担心,太太会没事的!”
赫景洲眼睛腥红得可怕,感觉心脏被一根根血管紧紧捆住,勒得他几近窒息。
“江秘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狠心绝情的人?”
章若楠在星途璀璨的时候选择下嫁给他,甘愿褪去身上的光环,在他背后做个默默无闻的女人。他答应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一个避风的港湾。可如今所有的风浪,都是他带给她的。
她说,五年的相濡以沫,养条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
内疚的心里好似一把把利刃,割痛他的心,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抢救室的医生推门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赫景洲,“你就是病人的丈夫?”
赫景洲心脏提到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对,我是!”
医生态度很恶劣,“孕妇本身有很严重的妊娠综合症,你这个做丈夫太失职了,连照顾妻子的情绪都不懂!现在病人心脏血管破裂,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必须马上进行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赶紧签了!”
赫景洲握住笔的手都在颤抖,歪歪扭扭地签下他的名字,完全没有平日里那份行云流水的洒脱。
江秘书摇头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赫景洲看着章若楠非紧急转移至手术室,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江秘书,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江秘书一阵心惊胆颤,现在的赫景洲就像是受了刺激的野兽,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赫总,如果太太真的是坏人,她潜伏在您身边这么久,早就动手了。你自以为是的情深,却化作匕首一刀刀割在她的身上。你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她,不是吗?”
赫景洲心脏颤了颤,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以为是的情深,伤害着她,感动着自己,最后反怪她不识好歹。
真正不识好歹的人,是他!
在手术室门口待上一个小时,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赫景洲紧绷的神经一点点奔溃,险些冲进手术室,幸好江秘书及时拦住了他。
“赫总,跟章少骨髓匹配的人已经找到了。等太太醒过来,就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了。”
赫景洲将手术室门口的座椅踹倒,近乎歇斯底里的模样, “现在我的妻儿生死未卜,我才不管那么狗屁不通的事。我只要她安然无恙,别的我什么都不想管!”
江秘书不敢往枪口上撞,“太太平时待人宽厚,积德行善,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赫景洲揉了揉疼得快要爆炸的太阳穴,“章若楠她……在你们眼里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突然很好奇。他熟悉她,又似乎不了解她。
江秘书娓娓道来,“太太出身名门,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待下人极为宽厚。她瞒着你偷偷做了不少善事,下人们都坚信封老爷的死跟太太无关。”
赫景洲只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章若楠作为赫家的女主人始终尽职尽责,连外人都挑不出毛病。就连下人都觉得她是冤枉的,偏偏他却将所有的罪责强加在她的身上。
身体上的疲惫加上心灵上的折磨,她早已不堪重负。
江秘书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赫总,太太的妊娠综合症似乎更严重了,不仅肚子里的胎儿无法撑到足月,就您太太也会有生命危险。医生曾经建议她引产,可是她固执地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孕妇本身的情绪就比较敏感,接连传来噩耗,阴差阳错成了众矢之的。如果不是她足够坚强,根本熬不到今天。”
赫景洲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试图用尼古丁麻痹那狂躁的心绪,“这女人真蠢!她豁出性命去保住这个孩子,以为就能改写婚姻最终的宿命。真蠢!”
烟灰落在男人的手背上,竟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江秘书的眸光渐渐凝远,“希望这场赌局里,太太不要输得太惨。”
赫景洲已经两天两夜没阖眼,原本墨黑色的瞳眸布满了红血丝。他固执地守在手术室的门口,一刻也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