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我想静静
肖宇在房间里和局长也就谈了两个小时左右,叶雪泠守在门口,却是度日如年。
她的身躯站得笔直,手掌紧紧的贴在裤缝上。
可姿势再如何一丝不苟,都无法将她心中的紧张担忧压下去。
“咔嚓。”
房门打开的轻响,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耳边,叶雪泠的双拳突兀的握紧。
脖颈却是无比僵硬,根本难以转动。
她仔细的听着肖宇的脚步声,直到他来到身前,叶雪泠才装作不经意的一抬眼。
“谈完了?”
叶雪泠尽量将语气控制得平静,没想到肖宇连眼皮都没抬。
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此时的他,还沉浸在那中年人的话里。
照理说,李在山身为帝都刑侦分局的局长,从资料库中看到鲜红标识的绝密级信息,第一也是唯一的反应,就该是避开。
他利用职权之便,私自会面并询问,其实已经是犯了忌讳的。
但李在山除了刑侦局长之外,还有其他别的身份,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去探查肖宇的身份。
可事关重大,两人的交谈,只能在医院完全封闭的空间里进行。
而之前房间里的亲信,也早早的离开了。
肖宇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只有那中年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呵。”
他在叶雪泠的面前,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突然发出的一声冷笑,让她瞳孔一缩。
在她的视野里,此时的肖宇,就像是一只受伤而独孤的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尽管他看起来,好像随时都想择人而噬,叶雪泠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靠近。
“肖宇……”
当她开口呼唤的时候,肖宇呢喃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有些听不懂那字里行间中的意思,但那语气,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叶雪泠。
“在你眼里,我应该记得什么,需要记得什么?你知道,却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肖宇的话,听起来就像个绕口令般拗口。
可他自言自语的向前迈动着脚步,如同行尸走肉般,那落寞的样子,让叶雪泠的心被狠狠揪起。
她本就紧握的双拳,指节都攥得咔咔作响。
待她从自责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肖宇已在眼前走过。
叶雪泠快步追上前去,挡在他的面前。
肖宇兀自向前,低垂着头,几乎都要撞到叶雪泠丰满的胸上,才停下了脚步。
“还有什么事么?”
他微微抬眼,俯视着叶雪泠。
那双眼里的神采,并不晦暗绝望,反而是凝结着深深的怨怒。
那抹情绪似乎无比狂烈,被肖宇死死的压制在心灵的最深处。
目光交汇间,叶雪泠几乎可以预见,那狂暴的情绪,若是陡然爆发,那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会瞬间化成一座火山!
“没,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叶雪泠鼓起勇气,可吐出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小。
她直视着肖宇的目光,也缓缓的错开了。
“嗯,其实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没事,也相信你没什么恶意,只是心情有些不太好,若是让你产生什么误会了,我想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说着,肖宇冲着她微微欠了欠身。
一个看似平常的动作,却让叶雪泠的心,狠狠沉到了谷底。
她见识过肖宇张狂霸道,见识过他的玩世不恭,也见识过他的强大力量,在叶雪泠的印象中,肖宇似乎就是那样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
所以当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微微欠下他伟岸身躯的时候,叶雪泠竟很是心酸。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人这种高等生灵,还是鼠兔猫狗之类的小动物,同样都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展现他们柔弱的一面。
一是安全感十足的时候,二就是深陷在绝望的深渊里,所以才会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那种彬彬有礼,出现在此时的肖宇身上,让叶雪泠心痛不已。
她用力的将肖宇的身躯扶起,一双美眸中雾气氤氲,隐约有泪珠在打转。
四目相对间,肖宇微微一愣,还是淡漠的笑了一下,挣开了叶雪泠的手臂。
“对不起说完了,你现在可以让开了么,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他刹那间便彻底平静下来的眼睛,叶雪泠有一个瞬间,甚至觉得他就是一个人形机器。
就算是遇到怎样的事,他都能迅速的调整好。
若不是方才他那落寞的样子,对叶雪泠的冲击实在太大,她甚至都会觉得肖宇根本就不曾受伤。
叶雪泠的目光剧烈的波动着,最后还是在肖宇漠然的逼视下,败下阵来。
“好吧,我可以让开。”
她低垂着头,有些无奈的说着,在肖宇面前扬起的手,也重重的放了下去。
叶雪泠接下来想说的话,还没脱口,肖宇便向侧面横挪了一步。
“谢谢。”
他淡漠的声音,轻轻飘入到她耳中。
叶雪泠呆呆的望着肖宇离去的背影,眸中的神采越闪烁,就越复杂。
“肖宇,局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肖宇渐行渐远,那并不沉闷的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荡回到叶雪泠耳中,就如同一阵阵擂响的战鼓。
敲得她心中血气沸腾,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上级产生了怨怒的情绪。
就在她的牙关紧紧咬起的时候,背后的房门又缓缓打开了。
中年人默默的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叶雪泠的背影,眼神里似乎凝着一抹叹息。
他似乎站在门后,默默的听完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轻咳了一声,才语重心长的开口。
“小叶,你很想知道我和他都聊了些什么?”
叶雪泠听到那沉闷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去。
美眸里的慌乱,迅速的平静下来。
她看着局长,恭恭敬敬的说道:“不敢,局长亲自出马,一定是为了重要的事情,不该我知道的东西,我绝不会僭越。”
叶雪泠虽然低垂着头,可在她的话语里,局长依旧能感受到她挺立的傲骨。
李在山也不恼,只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小叶,不问是对的,可我希望你的心里,也不要再对这件事情产生好奇了,因为,那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听着他的话,叶雪泠缓缓抬起头来。
看着那双沧桑却温和的眼睛,她能感受到局长如同长辈般发自内心的关切。
叶雪泠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嗯。”
她虽热应下,心中却还充斥着疑惑。
那些微妙的小心思,如何能逃过李在山锐利的双眼。
轻叹一声,他的声音也陡然凝重了几分:“小叶,我之前看过你的履历了,对你过去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知道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刑侦好苗子,尤其是你身上那股正义无敌的信念,让我对你的期望更深。或许,几年或者十几年后,有资格做到我这个位子上,并且比我做得好的人,就只有你了。”
听着语气分量深重的话,叶雪泠一惊,赶忙摆手。
“局长你言过了,我何德何能,更何况帝都刑侦大队里卧虎藏龙……”
她略显慌乱的声音,被李在山微笑着打断。
“不用辩解,也不用否认,我李在山自问,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说你行,就一定有我的道理。”
叶雪泠直视着局长含笑的双眼,心中满是疑惑。
可愣了愣,还是低头沉默下去。
心底的思绪,不安的闪烁着。
“局长今天这是怎么了,这种话不应该是提拔警官的时候,才会说的么?我在帝都资历尚浅,就算是要提拔,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啊,局长这般画饼,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在山发现叶雪泠的眼神稍有些发愣,会心的一笑。
“小叶啊,我刚才说的每一句,都是真正的肺腑之言,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说你的身上,有那种可贵的品质,但真要想坐上这个位置,你需要的历练和经验,可还很多呢,好好干吧!”
他微笑的解释和勉励,让叶雪泠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神情一肃,稍稍向后退了半步,敬了个礼。
“是,我一定好好工作,好好努力,一定不辜负长官的厚爱。”
李在山看着她严肃的样子,微笑着摆了摆手。
待到她将手放下,李在山的声音,才陡然凝重下来。
“不过你若是真的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还得郑重的警告你一件事。”
闻言,叶雪泠的身体又挺直起来:“报告长官,当警官,除暴安良,惩奸除恶,是我毕生的理想,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听凭长官指示!”
李在山看着她坚定不移的双眼,仿佛看见了曾经的他自己。
李在山笔直站定,正色的说道:“刚才的那个男人,和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趁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沉沦进去,我劝你尽快抽身,千万不要和那个男人牵连过深,否则,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叶雪泠闻言,瞳孔瞬间紧缩起来。
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竟会从局长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话,把今天的事,全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