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那你还从那么壮的绑匪手里夺了刀。封正泽说:别的小孩早哭着喊爹喊妈了,你都不怕死吗?
  怕啊。
  史弃撇嘴,但其实也不是特别怕,我就是觉得你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两人五年来从没有聊过这个话题,封正泽既然决定陪着史弃上来了,就没打算再避着,问道:那个时候你又不认识我。
  可惜你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就要被杀死了。
  封正泽挑了下眉,倒是有几分意外,微微笑了。
  看不出来啊,小色胚?
  嘿。史弃憨憨的笑了一声,没否认。
  封正泽转头注视他。
  史弃的目光还远远的看着,似乎没发现封正泽正在看自己,又或者是发现了,他轻轻说:封正泽,你跟苏清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说说么,我只问你这一次,你想清楚了再说。
  封正泽看他的眼睛,但史弃不看他,他没办法分辨史弃问这话时的情绪是怎样的。
  是比较特殊的朋友。
  特殊,又重要,对么?史弃轻问。
  封正泽没回答。
  史弃并没有等很久,他另外问:那如果能重新来一次,你还会把我跟我团队做的项目送给苏清和吗?
  封正泽沉默的有所思忖。
  嗐!
  我知道了。史弃语气很豁然般,随意的扩了扩双臂,说:看也看过了,下山!
  封正泽跟在史弃后面。
  下山的路要比来时走的安静。
  走至一半的时候,封正泽突然低低道:你说我这种人不会懂,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今晚我让人砍了林成田的手,你讨厌我,会觉得我残忍血腥吗?
  残忍?
  史弃哂笑,那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不懂事,就读初中那会儿,想要用敌敌畏,一种剧毒的除草剂类似百草枯,加进林成田的饭菜里,毒死他!但我怕我跟我妈也不小心吃到。后来又想过趁着他醉的死猪一样砍掉他脑袋,不过我连切块猪骨头都费劲,万一没砍死他,那死的铁定就是我,我就没敢。
  封正泽轻笑了一声,小崽子心思挺多?
  哈哈,而且我那么会打架也是跟一群混混学的!史弃继续说:我当时就想,等我学厉害了,林成田打我我就打回去!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欺负我跟我妈!我们老大常说一句话做人不狠,地位不稳,人如果太善良就要被欺负,我妈就是。
  农村女人普遍依附男人而活。
  对。史弃说:在农村人眼里女人不嫁人就是有病,是异类,是罪大恶极到要被反复戳脊梁骨!寡妇更是,寡妇克死丈夫很晦气,我是寡妇的儿子也是丧门星。我还听到过好几次她们说我妈坏话,说我们指着全村的男人接济过活,也不知道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除了这些还骂了更难听的话。
  所以当我妈跟我说我马上就要有爸爸的时候,我很开心,那一天很认真的考了两个一百分,拿着试卷带回家要给林成田看,但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冲我骂了一句小杂种就抬手打,我倒在地上直接给摔懵了,愣是一声爸爸都没喊出来。
  也幸好没喊,不然我能被自己恶心到吐。
  话落下后,两相沉默。
  许久后,封正泽动了动嘴唇,想吐露什么,其实
  啊,到了!史弃松了口气,大步走向前,过了一条百年老桥,经过几片小田地,就是村里人平时用来晒玉米谷子这会儿停满车的空地基,他回头跟封正泽说:封正泽你回房车早点睡吧,我找我妈去了。
  封正泽站定,刚刚的话不说了,心情几乎是瞬间就恶劣下来!
  你还回去干什么?明天带上你妈一起回A城,我会让人好好安置她。
  我自己能安置。
  你能用你自己的什么去安置?
  封正泽话音一落就道不好,说什么不行非要往雷区上引!刚要改口,却见史弃神色自若的说:人总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吧?被抢走了,哭一阵,哭完了就重新再找,老哭有什么用。
  项目一样,人也一样。史弃笑得灿烂却很刻意,是我的,被抢走了,那是我没本事。不是我的,我也不要,谁爱拿走谁拿走,跟谁离开谁不能活似得,多大点儿事啊,对吧?人么,吃一堑长一智就好。
  封正泽心里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觉得史弃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史弃双手插在口袋,有些话说得太清楚没意思,但可一不可再,封正泽,我看过林成田打我妈,也被林成田打得半死只剩一口气,我这辈子最痛恨家暴的渣男。别人可以打我,你不行,你已经打过我一次了,再有一次,我们就分手。
  封正泽呼吸一重,绷紧了面部线条。
  他不喜欢史弃提那两个字!!
  封正泽要开口,史弃却没给机会,立刻又说道:还有,苏清和对你来说多特殊多重要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也只允许发生这么一次,再有下一次,当我跟他发生冲突的时候,你又要维护他、枉顾我的利益,那么我们也分手,你既然那么在乎,你就去跟他好,两全其美,两不耽误。
  我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但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史弃隔着三米的距离定定看着封正泽,一字一句道:我是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你一句话能让我笑也能让我哭,我把你看得比我命还重要。但除去身份地位家世背景,人人都只有一颗心,谁不比谁多,谁也不比谁特殊。
  我这颗心有两面,别人狠狠踩一脚,我可能不痛不痒,但你轻轻戳一下,我一定觉得撕心裂肺。
  就因为我喜欢你、很在乎你,所以也在乎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希望你不把我放在最重要,但也一定要考虑我的感受。
  我们之间相差那么大,要求换位思考很难,这么多天了你还是不知道,所以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上面两点,你再犯,我们分手。
  当然你也可能不把这样的威胁放在心里。史弃感觉心在滴血,也可以单方面不答应分手,或者故意针对我,都没关系,因为那一定会慢慢一点点消耗掉我对你的爱。
  当有一天我不爱你了。
  史弃痛到反而笑起来,说:到时候哪怕你帮苏清和把我所有东西抢走,为了他打死我,我的心都不会再痛一下。
  好了,话说完了,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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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他一个人的秘密
  封正泽不太乐意,什么叫话说完了?
  史弃的话倒是说完了,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但史弃上来就来摸他衣兜,直接拿走了手机。
  偏偏还知道他手机的密码。
  封正泽迟来的警觉:要是史弃被其他公司收买,一定能从他这里轻易的窃走不少公司重要机密。
  随便一项就是几亿十几亿。
  不过史弃不会被人收买。
  爱他爱的要命的人,怎么可能背叛他?
  再说有什么他不会给,怎么会被别人收买。
  这样想着,封正泽挑了下眉,心情稍有几分愉悦,也就由着史弃去了。
  史弃解锁完才注意到已经凌晨三点多,大家忙的那么辛苦,这个时间肯定刚睡,吵醒了不好,随手刷刷的翻了两页密密麻麻图标一个不认识的APP,就又把手机还给封正泽。
  不打了?
  都睡了打什么。话音落下,感觉脖子钻进了什么毛茸茸冰凉凉的东西,史弃仰头,明亮的光束下能看到一些轻飘飘的小雪花,竟然是下雪了,他搓了把胳膊,算了,在你房车住一晚,现在回去吵醒我妈也不好。
  你别想让吴大哥趁我睡觉把车开走。史弃警告说:那样不经过我同意
  封正泽接话:是不尊重你。
  史弃看了他一眼,嘀咕:你知道就好。
  乡下本来就冷很多,这又下雪了,气温得零下,史弃就让封正泽把那些保镖都喊进各自的车里别守夜了,山沟沟不会有什么危险。
  封正泽明着应了,但保镖们还是保持着绝对警惕的轮班站岗。
  其中就有剁了林成田手指的那位。
  他面无表情的心想,这点冷算什么,以前天冷地冻时被雪埋着,浑身都僵住了也能扣动扳机,一枪狙击爆了大毒枭的头。
  醒来上午九点多,车内没人。
  史弃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好家伙,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他裹了件大貂,打开车门。
  迎面就是被大风吹得胡乱飞的雪花。
  史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满目都是白茫茫,只能隐约看出来车子没走,还停在原地,他喊:封正泽!一喊,嘴里吸进不少冰凉凉的雪,冻得他牙疼,刚要缩回车里,就瞧见风雪里走来个撑着红伞的人。
  妈!他喊,立刻下车。
  脚下雪已经半个小腿那么深,史弃心里没谱,差点当场栽跟头!
  车门旁站岗的保镖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谢谢。史弃说:封正泽呢?
  保镖收回手一板一眼,封总在谈事情。
  史弃于是看向停在房车不远处的越野。
  里面亮着灯,但也没瞧见啥。
  柳月春一晚上没睡好,晚上的大雪早些天就有广播通知了,家里备齐了粮食,但昨晚一闹全给忘了,今早她来了好几趟,一直说史弃没醒。
  这会儿瞧见儿子,慌忙加快步子,小弃快回去,回车上去!
  史弃哪听得见,一脚深一脚浅的快快迎了上去。
  柳月春矮,踮着脚勉强把伞撑在儿子头顶,责备又心疼的说: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给你的雨靴赶紧穿上。对了,家里饭已经做好了,这天儿冷饭菜容易凉,我放锅里热着,叫上你那个,那个
  他叫封正泽。
  哎,叫柳月春还是不好叫名字,含糊说:叫上他和大伙儿一起来家里吃,外头多冷啊,家里好歹有个遮风挡雪的屋檐头,赶紧的。
  他在谈公事呢。
  那再等等?
  嗯,妈你先到车里来,我换个鞋。
  房车很暖和。
  柳月春没见过,止不住的大惊小怪,这怎么,怎么是个车?车怎么长成这样,还有床?!天,这
  车内太干净太漂亮,她沾满了脏脏的雪泥,说什么也不肯上。
  史弃只好坐台阶上把雨鞋换了。
  雨鞋的靴筒很高,直接挡住了半条小腿,不至于再把脚埋雪里。
  史弃看着满眼的白,发愁:雪这么大,怎么出去啊?
  他耽误了倒是没事,封正泽可不行,封氏集团那么大一个公司,这马上过年了,多少项目等着过封正泽的眼,哪能滞留在这种地方。
  你放心,早上村长广播说了,等雪一停大伙儿就一齐清扫道路,尽早收拾出条道儿来让他们走。
  这送瘟神呢,哪能不尽早!
  嗯。这一路要清到城里,没个四五天不得行,史弃叹口气,等了会儿,看他妈还在雪地里站着,说:妈你先回吧,我等他忙完了一起过去。
  那、那也行。
  柳月春要把伞给史弃留着,史弃说车上有。
  就这么会儿推拒的功夫,隔壁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了。
  两人看过去。
  封正泽长腿从车内迈出,一脚稳稳踩进了雪里。
  腿长的好处这会儿就显现出来了。
  别人踩进雪里硬生生矮一截,他依然是风流倜傥,长身玉立。
  一点儿都不狼狈。
  吴钦俊很及时给他撑伞。
  醒了。等走近了封正泽才说,摘下皮手套,用温暖的手掌摸史弃红红的脸,触手冷得很,他说:怎么不在车里等。
  看上去完全没注意到一旁干站着的柳月春。
  我妈喊我们去吃饭。史弃说是这么说,却觉得他肯定不会去。
  不说洁癖,房车上就有灶子,吴钦俊也许把封家主厨也带来了,尽管这会儿没见着人,指不定只是在哪儿猫着。
  嗯。封正泽有意讨好史弃,终于转头看那矮墩墩的柳月春,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温和,阿姨好。
  柳月春冷不丁被问,局促又紧张的揪裤缝,好、好,你好。
  那去吧。
  封正泽把脱掉的那只手套给史弃戴上,然后握住他没戴的那只手,一同放进自己大衣兜里。
  动作亲昵自然。
  史弃眼睛骤然瞪大,转头看向封正泽这家伙什么时候有的这样撩人情商?!
  封正泽神色自然,走吧。
  史弃看到他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由也耳根子发热,可到底没舍得把被暖烘烘握着的手抽出来。
  风雪太大,上山的路很难走。
  史弃本来想着自己路熟,能牵着封正泽,没想到半路几脚打滑,最后还得靠封正泽攥着才勉强回到了家。
  老土屋被厚厚的积雪盖着,漂亮不少。
  只不过一走进去,屋内没窗户,光线暗,亮着一盏豆大的黄灯,屋角堆放着土豆红薯大蒜头等作物,房屋明显清扫过,味儿却还是大,给人逼仄和不舒服感。
  史弃有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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